大兴安岭系内蒙古高原与东北平原的分界线,在我的意识里,内蒙古高原,主要是荒漠与戈壁草原,大部分属不毛之地,大兴安岭上,作为北方的山岭,大约也不会有太好的植被。 这次因出公差,驱车前往内蒙古高原的呼伦贝尔大草原,途径东北平原,一路全是高速公路,随着地势逐步升高,景色也大不相同。 这次的东北行,彻底颠覆了我对大兴安岭的印象。 广袤的东北大平原,是我们国家三大平原中的老大,自从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东三省已不仅仅是过去的重工业基地,也变成了国家的重要粮食生产基地,黑土地不仅有建国初最完善的铁路网,大批的铁矿、煤矿,以及最初的重工业城市。全国最大的油田大庆油田,改变了中国贫油的历史,相继发现的辽河油田、吉林油田,也成长为大油田,作为工业的血液,为国家的经济建设作出了不可估量的重要贡献。 轿车在东北平原上疾驰,两侧绿油油的玉米地,绵延数千里,那肥沃的黑土地奉献给我们的是取之不尽的大豆、玉米、土豆、稻米,平原一马平川,你甚至认为,如果是越野车,可以任由平原上纵横驰骋。水源充足的地方,便是一方方绿油油的稻田。路过嫩江,水量的充沛超出我的想象。家乡的河流,如不到汛期,水面很小,水量也不大,有时甚至会出现断流,即便是我们的母亲河黄河,到了中下游,也时有断流的情形。当时我还纳闷,亚洲的大江大河,大多源自青藏高原,水源当然主要来自世界屋脊雪山冰雪的融化,黑龙江按流域面积计算,应属我国的第二大河流,大兴安岭海拔并不算高,根本没有雪山,那又怎么孕育的黑龙江、松花江、嫩江,这些大江大河呢?带着一团疑问,继续前行。 绕过齐齐哈尔西行,地势也从东北平原驶向内蒙古高原,两侧的玉米及水稻,也逐渐被广阔的草原与森林所取代,嫩绿的草原如同无边的绿地毯,茂密的白杨、柳树,矗立在高速路两侧,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山岗,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只要能生长草木的地方,满目绿色,绝没有想象中的不毛之地。从山体上草原与森林截然不同的分布情况,你便能清晰地分辨出,这里不是原始森林,全是人工栽植,开始我还感叹植树造林的浩瀚工程,随着六七百里路程的行进,无不如此,我不仅惊愕得讶然,真的不敢想象,沿途很少见到人烟,却处处都是人为的痕迹,如此漫长的大兴安岭,没有遗漏一块岭地,这可真的是人间所为? 当时还奇怪为什么白杨树不修剪,是人力难为?还是无法成才?田间、路边、岭地所种植的白杨树,绝非成材林,后来顿悟,东北蕴藏着大量的原始森林,根本无需这些树木成材,所以,根本无需修剪,广袤的东北平原,白杨就是防风固沙的防护墙。汽车在高速路疾行,满目的绿色,如同流动的碧波,也向身后奔涌而去…… 在惊得目瞪口呆之时,突然闯入眼帘大片大片的嫩绿,急令司机快快停下,成片的嫩绿,布满了山体与岭下,全是人工种植的草坪,像是经过了精心修整,草坪的质量,绝不亚于高尔夫球场的草地,当然,高尔夫球场由于受场地所限,投资商才不会下血本种满整个山体的。马上拿出手机,留下这宝贵的画面。 高速路沿兴安岭的边沿修建,我们也顺着山势,逐步向内蒙古高原腹地挺进。随着山势的增高,山上的植被也逐步发生了变化,作为阔叶林木的白杨,树干不再粗壮,为了适应当地长期较为严寒的气候,低纬度的阔叶植物只有紧缩一下自己的身躯,一棵棵白杨,犹如一道道盾牌,耸立在田边、路旁、以及山坡之上。家乡的垂柳,在这里也不再婀娜顾盼,搔首弄姿,而像一朵朵的蘑菇云,让你感叹大自然的造化,钦佩个体生命的顽强。 天上的白云,在蓝天的映衬下,白得夺目耀眼,变换着各种模样,时而如万马奔腾,时而又如孩童嬉戏,有的如雪白的羊群,有的又如浩瀚海洋里的碧波,可以说,那变幻无穷的图案,仿佛就在头顶,不经意间就会跑下来,给你来个拥抱,体会一下人间的喜怒哀乐。 高速路两侧,不时惊现成片的水面,更有款款溪流汇成无边的河面,顺着地势汩汩而下,当时还想弄个究竟,非泉水,亦非雪水,哪来的充足水源?这时突然明白,原来是大兴安岭无边的树木与草地涵养了水份,酿就了这一片片的湿地,湿地的水,因地势汇流到一起,最终形成了水量丰沛的大河,造就了黑龙江、松花江、嫩江等东北的大河,这不仅有别于北方的其他大河,即便南方的大江大河,也无可比拟。这里具有完备的生态平衡系统,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大东北,根本不用冰山冰川的融化,照样造就大江大河,顿时肃然起敬,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感慨东北防护林的无比神奇。 到了大兴安岭的高海拔地区,植被又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白杨与柳树,渐次被白桦林与红杉树取代,大片大片的白桦林与红杉树,多少有点针叶林的味道,虽然白桦树还应属落叶乔木,但与红杉树一样,无不笔挺地耸立在内蒙古高原边缘的兴安岭上,如同兴安岭的守护神,年复一年地驻守,守住了东北的蓝天碧水,也守住了广阔肥沃的东北大平原。 有朋友说,你好福气,在最好的季节,来到了最美的仙境。我感叹之余,也不免心存奢望,如若我们的华北与大西北,也能像东北一样,那岂不是人间神话? 2015年6月30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