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紧,天地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找不到任何标志。 他裹了裹大衣,嘴唇冻得发紫。身后,那一串串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重新覆盖,看不出痕迹。 "夜幕——"他低声唤,声音在空气扩散成颤音。 "呜——"夜幕蹭蹭他的裤脚,极轻的呜了一声。 他们已经走了两天了,干粮差不多都吃完了,却还是找不到回去的路,雪太大,迷了路。打的猎物也差不多给了夜幕,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在这样冷的天气。 一人一狗,被风雪埋没,背影渐渐模糊…… 夜晚,还是降临了,所幸的是风雪停住了。找一空地,他捡来一些树枝,掏出火柴点燃。 "夜幕,来——"他丢一块肉,让它趴在自己身边,他的体温,渐渐回升…… "嗷呜——嗷——" 他警惕地拿起枪,是狼!他将火点得更旺些,因为,狼怕火!他唤了夜幕到火边。希望可以撑到天亮! 叫声越来越近了,他握紧枪,手心沁了一层汗。近了,近了,他看到十几只饥饿的狼,一双双散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眸,在月光的照射中显得更加妖魅。 火越来越小,木柴也没有了。他站起身,端紧枪,"夜幕,我们来干一场吧!"夜幕像是听懂了般地对着狼群大声吠起来,一人一狗,月光如水。 "砰——砰——砰——" 他一连射了三枪,三匹狼应声倒下。火熄了,狼转身狂奔而来。夜幕一个侧扑,抓伤那狼的脖颈,鲜血落到雪上,腥红。 子弹所剩无几了,看着余下的几匹狼,他一点胜算也没有。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不,不可以!家里还有老母,妻子也快要生产。不,他不可以死!他要活着回去,他不能死!他握紧枪,紧紧盯着它们,身体中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爆发。 "夜幕,上——" 一人一狗,奋战着凶狠的狼。月光在雪地上折射出清冷的光,那是生死的搏斗。 血,顺着手臂流出来,三道血痕在肩上似乎特别的明显。抓一把雪,他狠狠的揉进伤口。 那狼猛扑上来,另一只也扑了上来。他拿起枪,猛地一挥,那狼被打退了好几步。 没有子弹了——他惊恐地看着余下的那只狼,想要站起来,却再没力气。血汩汩的流,犹如在暗夜娇艳绽放的血玫瑰。就这样死掉吗?不,他不甘心!他不可以死掉!不可以!他挣扎着站起来,大喝一声:"来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夜幕突然扑上去,和那狼纠缠在一起。夜幕被抓伤了,雪白的皮毛上有三道醒目的血痕。夜幕像是发了疯一般和狼撕咬在一起,不许狼接近他一分一毫。 他恍若间明白,夜幕这是在保护他啊!夜幕,这只从小就和他生活在一起的牧羊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一起打猎,一起追捕猎物。他的心,有些痛。 搏斗结束了,狼的脖颈处血涌出来。他爬到夜幕身边,它的气息很微弱。 "夜幕——夜幕——夜幕——"他轻声唤,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你撑着点,我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夜幕抬眸看了他一眼,极轻的呻吟了一声,然后重复了那个蹭蹭他手的动作。它用尽最后的力气,然后闭上了眼眸。 "夜幕——" 他抱着它,他多想多想能够救活夜幕。雪又下了—— 他抱着夜幕,爬了一天,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屋……他极轻的说:"夜幕,我们到家了——" 埋葬了夜幕,在那个夜幕最喜欢的小树林,夜幕,不会孤单吧—— 妻子生了个儿子,他给他取名为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