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这个原本躁热的夏天有了丝丝凉意……看着熟睡的她，看看表15：00了，我得走了。但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她似神游在梦里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却似有着一份眷恋，纵然她的左眼此刻还一直在流淌着带着血丝的眼泪，那淤青在左眼的周围早已蔓延开来，已经比第一天刚动过手术的那个时候要好多了。却也着实有点恐怖……我的心揪心地痛。她怎么受得了？
　　坐在她的床沿边。轻轻地替她摇几下扇子让她可以睡得更舒服些，仔细地端详着这张脸。这张陪了我近26年的脸啊，那一道道横纹似在诉说着她这辈子的苦难和不幸。记忆中，这张脸一直都是这样的慈祥、谦和，她的儿时从她的口里听到的永远是战争和逃难……她的姑娘时代永远是爷爷万般的数落……生子，养育，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年轻的女人可以像现在这样的活。她的为人母亲时代，她操劳着六个小孩的温饱问题，接着是他们的婚姻大事。随着家族人员的日益增多，爷爷的过早离世，她的晚年时代操心的人儿更多了。她有那么多的外甥，那么多的外甥女，又有那么多的孙外甥，慢慢地他们都长大了。从此，她再也对不上口里叫的这个名字是哪个家伙，唯一在她心里永驻的是她唯一的孙女我和唯一的孙子弟弟……也许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占据了她的一半的心……
　　她予我们的爱犹如春天里的一股暖风；夏日里的一片绿洲；秋天里的一颗果实；冬天里的一缕阳光…一年四季庇护着我们在快乐和谐的家庭气氛里慢慢长大。父亲严厉的责骂下总有她及时的维护，母亲无心地数落下总有她极力的劝解……因为儿时我和弟身体骨都不好，她总是奔走于医院。而在她六十三岁那年，一颗小石上的一绊，终将使她这辈子的右手永远再也握不紧拳头，可是幼稚如我儿时的夏天，见她洗衣服是摊开着手洗的，竟会取笑她的手怎么和我们不一样。长大了，才知道，原来这就是爱的烙印。
　　她是伟大的，在她的一个女婿离开人世的前一个月，每天晚上陪伴在他身旁的竟是她。替他揉背，按摸疼痛的地方，更奔波于所谓的神灵。那阵子，她的眼睛已经不好了，她的身体早已吃不消了，可是她不但安慰着阿姨，更做着年轻的我们都无法做的事。她的心里何尝不悲痛，可是她是我们的老太，她总是这样以身作则地带着我们一步步地度过难关。可是世事难料，她终于还是失去了她的爱婿。从此，每年过年的五女五婿一起拜年也将从那一年改写历史。她倒下了，连月来的悲伤和过度劳累让她住院足足一个月……而她的一只眼睛就这样因为流泪多了而看不到了。她是伟大的，因为她的心里爱着她爱的每一个亲人，而我自那后就发誓一定要让她的眼睛重见光明……
　　她从父亲结婚前就开始了吃素，因为她这辈子就一个信仰。那就是神灵菩萨，如此的虔诚，尽心。也是因为心中有爱，她祈求自己的爱因为自己现实中的无能为力而希望通过内心的祈祷让神灵来帮助她实现。母亲是外婆的掌上明珠，自她嫁过来后，母亲视她为自己的母亲，学习做菜，学习做家务……阿姨们一个个教她。这三十多年下来，母亲每天做菜都是用两套餐具，因为老太吃素是如此地虔诚。以致容不得有一点荤的油滴，而母亲做到了。自从配两套餐具起，这一习惯竟沿习了三十年有余。如果说母亲伟大，也许更能说明老太的确有着这样一股让人尊敬的力量让母亲情愿从外婆的＂公主＂变身为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
　　点点滴滴，记忆中的一切跟随着时光隧道穿梭在我的心间……
　　泪水啊泪水，如果你的流淌可以表达我对她的爱，可以取代她的痛，是不是我该让你流到干涸？老天啊老天。如果硬是要给个理由让她过得快乐幸福点，我可不可以说因为我们都需要她，她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更是我们的开心果，我们的活宝。她---就是我的老太，我的老奶奶，我爱她，胜于爱世上任何一切！
　　打我开始懂事后发现老太变老时，我就有了一种担心。如果老太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生命拿什么温暖？这个念头一直伴随我到现在。直到现在老太真正的老老态龙钟了，这种念头越来越强，不可理喻地占据了我整个的心。
　　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那么执拗地离开她们，为了爱情，为了所谓的个人自由，曾试着说服老太去说服父亲……是不是对她来说有点过分。也试着考虑回去生活了，距离并不远，仅一条45分钟的高速，可是竟让她是如此地牵挂，如此地等待。那瘦小的身影坐在石凳上望眼欲穿地盼着我回去的镜头让我心酸地自责，那离开时的悲伤的眼神和无奈更让我久久地迈不出脚步。一路上想着她，会不会在痛，有没有吃饭，药有没有吃错，晚上的被子盖好了吗，那淤青有没有退一点，阿姨们会不会忘了还有一种药放在抽屉里。上午给她剪脚趾甲时不小心竟剪痛了她，会不会让她走路不稳，忍不住打个电话回家。听到她咯咯的笑声，方才放下心来，如果她可以变身一个袖珍型每时放于我的身边，这样会不会更让我安心……
　　老太总是这样握着我的手跟我说：＂阿萍，邻居们都说你真是‘苦命’，总是替我操劳这操劳那…一点都不像别家的女孩子…＂每每听到这，我就觉得酸酸的，她是觉得自己是累赘了，我不要让她有这种感受。对她好，那是我们爱她，更多的是因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作为她的晚辈，比起她的大爱，这一点微不足道。她再问：＂什么时候带回来瞧瞧，人要老实点，要忠厚点，日后，若出嫁了，要孝敬你的公婆，视他们为已亲，像你母亲一样对我，我也就放心了……＂她总是操心着我的事。我知道在这件事上，她真的一直在等。她说真的想看着我出嫁那天，如果上天成全她，她还想抱大她的曾孙——我的小孩，她总是跟我这样的对白……我的眼泪总是因为这样的对白而不能自己地流下来……想想自己目前的心境，我好像早已忘记了这事，这无形中又像是一重压力深深地压在了身上，可是可遇而不可求。我要如何做？
　　亲爱的，如果你真的在这里，请答应我一件事，替我照顾好你的家人你的父母，你的爷爷奶奶……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一家人。请原谅我的迟迟归队，如果你爱我，我想你希望我幸福对不？而我接下来的幸福将来自于你们，尽管现在的我，依然无比地崇尚着我的个人自由……可是我要你们健康、平安、开心，因为我的幸福我的快乐将来将自于一个字：家！我的人生字典里，家人永远是第一位。现在，来自于我的家，未来。来自于你的家，我的家，我们的家！所以，可是我们的心是如此地近。因为我们的爱，早已倾注在我们的家人身上。我将替你多爱一份给我的老太，我的父亲母亲，而你也请将我的爱由你提早预支给你的家人，也就是我未来的爷爷奶奶，未来的公公婆婆……我相信，当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们都会发现原来我们的心早就在多少天之前，或者多少个月前，或者多少年前的今晚早已稍稍地靠近了……
　　我们的爱……分给每一个爱我们的和我们所爱的亲人！
　　因为，我们爱彼此！因此。我们更需要我们的家人！因为家是幸福的港湾，家人，是替我们撑起幸福的风帆的舵手，我们终将是一家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我们的爱将拧着油盐酱醋一起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每个大街小巷。
　　老太终于还是醒来了，搁笔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