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来,萨特的日子过得是平静的。他写了不少东西,不停地对自己的前半生作着总结,对自己当下状态作深入思考。 萨特和波伏瓦互订"两年协议"10周年的日子到了,他给她写了一封情深意长的信,最后说:"我的爱,你给了我10年的幸福,我最亲爱的,我要立即再订一个新的10年协议!" 萨特唯一不平静的事情是,他对万达同迪兰戏校的一个演员波林的关系感到嫉妒,怀疑万达对这人有恋情。对于自己所爱的人,他不在乎她以前是否有人,而要求现在他是唯一的,至少是在第一位。 11月1日上午,一个认识他的士兵递给他一张条子说:"这是一位女士给你的。"萨特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你把烟斗遗忘在雄鹿餐馆,等着你来取。"这是波伏瓦的笔迹!他的心剧跳起来。 从波伏瓦的信中,萨特只知道她想来看他,但不知道她是否来得了,波伏瓦临来时给他的电报也没有收到。她的突然到来对他无疑是一个意外之喜。他立即请假外出,赶到雄鹿餐馆。 波伏瓦正在那里等他,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头出现。从他走路的姿势、拿在手上的烟斗,她一下子认出他来。走到跟前时,他那一身蓝色空军制服、贝雷帽、以及满嘴胡须,使他看起来有些变样。 军人不能进咖啡馆,于是他们来到波伏瓦的房间。但一个小时之内他就得回去。她也回到雄鹿餐馆。11点,他又来到这里,胡子也刮了,下巴光溜溜的,人显得精神多了。他们一起吃了午饭。他们在一起时,波伏瓦一直有些提心吊胆:她来探亲是非法的,会不会有警察跟踪她? 萨特走后,波伏瓦睡了三个小时,闹钟叫醒了她。旅馆老板通知她说,她的房间已经给了另一个人,一个长途跋涉来前线看丈夫的夫人。当地人认为这种情况没有什么不对,愿意给探亲者帮忙。需要提防的只是警察。 波伏瓦想再找一个房间,到处都客满。萨特来了,他说:"让我来办吧!"于是波伏瓦去警察局申请延期居留。警察要她去市政厅,市长正忙着办这一类事。他没有多问就在她的证件上盖了章,还同意延长护照有效期到星期日晚上。这样她就可以在这里呆一个星期。波伏瓦高兴极了。 她又回到雄鹿,那里已经挤满了士兵。她在酒吧坐下,一个身材高大、长得不错、留有小胡子的轻骑兵悄悄走了过来,一股酒气,显然喝醉了。 "女士,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 "为什么等的不是我?"他一把抱住波伏瓦,在她身上乱摸。他以为她是妓女。波伏瓦要他住手,但没有大声叫喊。因为她来这里的身份不正规,不想吵闹,以免招惹警察。 最后这家伙不再进行性骚扰,而问起她的政治态度来。得知她不是亲德的当地人,而是一个巴黎人时,他很满意,并要送她一根用木棍做的手杖。 萨特终于来了。他在女房东家为波伏瓦找了一个临时睡觉的地方,但他不能同居在一起。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萨特说,由于他同一个妇女在一起,人们对他以"您"相称,他有一种重新被当做一个个体而不只是战争机器上的一根螺丝钉的感觉。9点以后军人不许上街,他们早早分了手。 第二天波伏瓦还是在雄鹿呆着,看着萨特的小说。她一口气读了一百多页,觉得精彩极了,特别是对于玛赛尔的描述。萨特在干完气象观测之余就到这里来一下。下午,萨特和他的同事一起,终于在黑牛旅馆找到一个房间,问题才算是解决了。 然后是叙不完的别后情,说不完的知心话。他们自然要谈到战争。萨特认为这场战争将不会有真正的战斗,就像是没有主题的现代绘画、没有主调的现代音乐一样。 彻夜长谈之后波伏瓦读着萨特在这期间写的日记。如果说小说是对1937年生活的回忆,日记就是对当下生活和思考的记载。波伏瓦也把自己的日记给萨特看了。他们还就这些日记交流了彼此的思想。 这是在布鲁马斯的最后一天。萨特和波伏瓦自然是难舍难分。波伏瓦对萨特说,她要写完自己的小说,她觉得自己又有了一种积极生活的强烈欲望。5点,萨特送她到火车站,他们告了别。波伏瓦望着他消失在黑夜中。 在归来的火车上,一位高个的阿尔萨斯士兵向她大献殷勤,当她想躺下休息一会儿时,他拿出了自己的斗蓬给她盖上。她伸直的脚碰着他了,当她往回抽时,那人却说:"没事,就这样伸着吧,我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接触女人了!" 波伏瓦喝了点白兰地,听着周围人的谈话,昏昏欲睡。那人脱了波伏瓦的鞋,把她穿着袜子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问她这样是不是舒服些。已经要睡着的波伏瓦说:"你爱怎样就怎样。"但在半夜里,她被弄醒了,原来这人正深情地捏弄着她的脚。她把脚挪开了,他也没有硬性再弄过来,彼此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