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aadobcc 看罗素《幸福之路》这本书的时候,总是会回想到初中跟老师争论的一个话题:人活着是为什么。我说人活着是为了快乐,他说人应该为了帮助别人而活。当时两人争论了很久,谁都没有说服对方。当时要是知道这本书就好了,就多了一个有力的支持者。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日子过去了,那个时候的我还知道不迷信权威,无畏权利和地位,而且坚信自己的判断,并用对真理的热爱来跟老师辩护,我现在都佩服那时的自己。那种勇气和自信,我已经缺失了。 前天在温泉路骑着自行车跟在爹开的车后面时看到两条用铁链系在一起的狗,当时第一反应是,这两狗一定是从要杀狗的人那跑掉的,它们被系在了一起,行动很不方便,而且过马路的时候很危险(对狗和车都是),第二反应就是要不要停下车来解救它们,第三反应却是,为不去解救它们找借口,当时那十几秒钟找的借口还很有几条,列举一下:爹开车在前,我停下来做别的事不就跟丢了么;狗在老妈眼里是危险的动物,如果老妈知道我做了这么怪异的举动,肯定会批评我并骂我是神经病;我干嘛要去管那狗,我爹就没管嘛。然后我就不作为了,不作为的好处是在法律上永远是对的一方,但是因为觉得对不起那两条狗,我觉得很内疚,以至于两天后还是如此。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去解救那两只狗,稍稍偏离了一下下我那"安全"的人生轨道,并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不光造福了两条狗,还规避了一些交通隐患,而且也不用那么内疚了。但是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我终究还是骑着自行车pass过去了。这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很恐怖的人,我觉得跟这样的人交往很没有安全感,因为她可以很冷漠地找好借口不去帮助别人。 回到书评的主题,我想如果我还是像这样下去,我是不可能幸福的,我总是在背叛自己,没有办法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能感受自己的需求,我的行为不能表达我的内心,这样便只会招致痛苦。每当我回想起过去自己做的那些事,想着现在自己不可能那么洒脱地去做,就会觉得越活越差了。 小学的我会为了一个数学题跟老师争论达几天之久(最后还争赢了),因为不能容忍那么明显的错误被那么多人接受,当时的我VS老师和班上所有人,跟所有反对我的人理论,也没有人支持我,但是我并没有觉得被孤立,更没有觉得委屈,只是奇怪大家怎么都看不到那么明显的错误呢?只是想着不能让同学接受这么错误的东西。于是我就去理论,就是那么简单,哪还想什么有没有人支持,哪还想关不关自己的事。 现在的我做得到么?就比如今天晚上在小吃店吃鸡汤煲的时候,一个女人跟她才几岁的孩子也在那吃,那女人满嘴脏话,随便一句话都有骂人的字眼。但她不是骂谁,她说话就是那样的,我真的很想跟她说,你好歹在孩子面前不要那样讲话吧,但是我没有,我默默地吃着煲,不做一句发言。是的,那个孩子与我无关,那个满嘴脏话的女人也不好惹,于是我选择沉默,像大多数中国人一样避免自己卷入麻烦,但是不为善,也即是任恶横行。 我总是想,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路上遇到车祸,我会无动于衷地走过去,如果有人抢劫,我会自行躲开,如果公交车上看到小偷偷东西,我会不做声,如果有人作恶,我不会去阻止,我会当作看不见。如果有人需要帮助,我会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地走开。这种人,让我自己都感觉到厌恶和恐惧。身为这种人,我感到很愧疚,我觉得对不起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德行。 也许吧,人的一生,就是一个返璞归真的过程。小孩子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遵循着自己的内心活着。小孩子无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自己肯定自己,而且稍微懂得一点点知识就在那方面变得超自信(确实很不谦虚),信任别人,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热爱生活,每天开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任何新奇的事都有兴趣,永远不会觉得无聊,伤心难过几分钟就好,看到不好的事就大声说出来。 接着随着知识的增加,知道了很多规矩,知道了人间丑恶,慢慢地控制自己的行为,慢慢改变原来的习惯,慢慢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害怕人,害怕社会,害怕做自己。我想,增长知识并不难,难的是在增长知识的同时还保有清澈的眼光来看待世界。也许解铃还需系铃人吧,如果继续增长知识,继续理解这个世界,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再度获得那久违的清澈眼光,并饱含深情。 左岸记: 人生的种种纠结,是人性自相矛盾不依逻辑行事的最佳体现,也正因为人的这种不完美,才界定为人性一样,若我们不纠结,不能往复扪心自问,又怎么能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对话获得思维广度与深度的递进,也就更不可能意识到生活中种种真实的枷锁,又怎么可能打破这些枷锁,获得真正的自由。这需要我们不仅拥有自我剖析、不断自我否定的勇气,还要有为自己人生负责的态度。 毛姆《人生的枷锁》中有一段写得很好话: "他不懂得在人生的旅途上,非得越过一大片干旱贫瘠、地形险恶的荒野,才能跨入活生生的现实世界。所谓‘青春多幸福’的说法,不过是一种幻觉,是青春已逝的人们的一种幻觉;而年轻人知道自己是不幸的,因为他们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全是从外部灌输到他们头脑里去的,每当他们同实际接触时,他们总是碰得头破血流。看来,他们似乎成了一场共谋的牺牲品,因为他们所读过的书籍(由于经过必然的淘汰,留存下来的都是尽善尽美的),还有长辈之间的交谈(他们透过健忘的玫瑰色的烟雾来回首往事的),都为他们开拓了一个虚假的生活前景。年轻人得靠自己去发现:过去念到过的话,全是谎言,谎言,谎言;而且每一次的发现,又无疑是往那具已被钉在生活十字架上的身躯再打入一颗钉子。不可思议的是,大凡每个经历过痛苦幻灭的人,由于受到内心那股抑制不住的强劲力量的驱使,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再给现实生活添上一层虚幻的色彩。" 罗素《幸福之路》里也有一段: "渐渐地,我学会了对自己和自己的毛病不再介意;我开始愈加注意外界的事物:世界的状况,各种知识,以及我所喜欢的那个人。诚然,对外界的关注也有带来痛苦的可能:世界也许会爆发战争,某方面的知识也许难以获得,朋友也许会死亡。但是这类痛苦不像那类源于厌恶自己的痛苦那样,会破坏人生的本质。每种对外界的兴趣都会引起某种活动,并且只要那兴趣不减,这种活动便能完全抑制住苦闷。相反,对自己的关注绝不会导致任何进步的活动。它也许会使你写日记,对自己进行精神分析,或者去做修道士,但是一个修道士只有当修道院里的事情使他忘掉自己时才会愉快。他以为源于宗教的这种愉快,其实靠着清洁工的职业一样可以得到,只要他不是不得不当一名清洁工。对于那些过于自我专注以至无可救药者,外部的戒律是通往快乐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