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离开

　　在我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一些很牛的人，这些人中有抽烟喝酒拿刀摸枪的，有欺压黎民百姓调戏良家妇女的，有逛过窑子嫖过娼的，甚至有被嫖过的。这些人让我对高中彻底失望。后来我们都离开了。几年以后我呆在一所有很多美女的大学里。我开始怀疑我当初高考的动机只是单纯地到大学里看女生。但不幸的是，现在我连看美女的兴致都没有了。而高中时被我痛恨的那批人，现在基本上都回家生孩子或者协助别人生孩子去了。
　　我有一个哥们也很牛，并且他真的像头牛。我们叫他肌肉男。此人肌肉无比发达，基本上已经接近人类极限了。我们觉得他这种肌肉不可能练出来，肯定是先天性的，刚出生的时候就有。通常情况下别人见到他的肌肉后都会说，真他妈牛！然后又说，真他妈像牛！
　　我们觉得肌肉男的女朋友应该是一头奶牛，他们家以后肯定不会断奶了。然而在整个高中，只有一个人被我们称为奶牛，那就是我们高一的历史老师，并且我们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奶。此人体态极其丰满。她帮我们从鸦片战争一直进化到改革开放，在这个过程中奶牛整天逼着我们背大段大段的文字，这使我们开始计划绑架了她然后给丫挤奶。这个计划搁浅的原因是有一次我的历史不小心考了全校第一，这使历史老师对我大加赞赏。从此我对历史老师印象大好，觉得她至少算是一头温柔的奶牛。
　　后来我上了高二，完全把历史扔了。再后来我上了大学，又完全把物理化学扔了。
　　而我们的学校很少出现肌肉多的女生，顶多是肥肉多的女生。我们见个一个扔铅球的还算合格，校运动会的时候此人一球射出，飞行长度惊人，差点把远处测量距离的老师给灭了，一时全场掌声雷动。我们想这样的女生真危险，没准以后她一时兴起就把她老公当铅球给投掷出去。我们对肌肉男说，这女生绝对配你，因为你结实得像只铅球。
　　肌肉男说，啥？我靠，那家伙竟然是女生啊！
　　三年后，肌肉男竟然找了一个极其苗条的女朋友。对此，我们的反应是：一，他家不会有源源不断的奶了；二，这只铅球不会被他老婆给扔出去了。
　　我高一最好的朋友叫B，B是一个帅哥。一年后我丢了这个朋友，从此我对帅哥十分抵触，因为和这些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周围总是伴随着许多女生，并且不幸的是，自己只是这些女生和这个帅哥的附带品，基本上都是被晾在一边。那时候我们班有两个女生同时追B，两人之间发生冲突数次。后来这两个女生一个成了B的妹，另一个也成了B的妹。
　　后来我发现帅哥一般都有许多妹。
　　再后来我发现其实我也是帅哥，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帅哥。
　　某一段时间，我开始迷恋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踩操场。我开始喜欢一个人坐在篮球场边看一群猛男在场上拼命，这情景往高雅点说就叫一个人的孤单和一群猛男的狂欢。
　　我们打了一场篮球赛，这是我们高中的第一场篮球比赛，也是我们人生中的第一场篮球比赛。比分是48：20。
　　我们输了。
　　结束的时候很苦涩。所有的观众一瞬间散去，操场上只有我们几个人。包括肌肉男，包括B，包括我们的中锋链子，包括我，眼圈都红红的。链子搂着我的肩膀说，一定要报仇！我说嗯。高二分班，当时的那几个人散开了，从此再也没有聚在一起。
　　后来我说，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时候的难过。
　　但是再难过也过去了。
　　我在想从那以后到底还剩下什么。肌肉男在扬州上大学，我去扬州的时候没有去找他，后来被他大骂一顿。链子在山东上学泡妞两不误。有一个暑假我们在街上游荡，打算晚上在网吧通宵，但是突然发现身上没有钱了，于是我们打电话给链子让这厮千里迢迢过来请我们通宵。
　　以后的日子里我遇见许多东西。我知道了以前我们学校的教育不是最折磨人的我们学校的王八蛋不是最王八蛋的，甚至我们班的肌肉男的肌肉也不是最大的。有段时间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我盼望着知道永远有多远，最大的肌肉有多大。
　　但是后来我又不想知道了。
　　那年起我开始无比厌恶所谓纯洁的高中生活，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猥琐不堪。我在极度失望中盼望着我的世界里出现一个姑娘，甚至一头奶牛也行。她不需要很漂亮，但是一定要有高雅的理想。然后我说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但以后我知道了牛是有的，但有奶的牛很少。
　　两年后我们的班主任阴险地说，你们会在今后的半年内受尽折磨。半年后我们班在高考中一败涂地，为此我们的班主任受尽了校长的折磨。再一个两年，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了。
　　而我们早已离开。
　　后来我竟然十分想念这所有的一切。
　　谁都没有错，是时间错了。
　　还有我曾经的好朋友B。从高二分了班以后我们就很少在一块了。高一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同学开玩笑说班里某某女生对我有意思。B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去问她。然后这厮竟然真去问了。回来后他用很欠揍的语气说哈哈，果然不是真的。
　　我说，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