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陌生的皮各庄,我们如释重负。穿过一溜杂乱的小集市,买两瓶矿泉水换来一些硬币,静静的在站牌前等候着前往黄村的公交车。 七月的北京在气温上与南方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我们同是穿着不分四季的牛仔裤挤在稠密的人群中百无聊赖的浏览者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说是风景,其实无非就是一些生长得不卑不亢的玉米苗子,时令菜蔬,收割后的麦地和等距飘来的电线杆之类。说是百无聊赖,其实是说好了去北大走走的,或许早已是在心中慢条斯理地描绘者北大园中的林林总总。 班车很快便到达了终点站黄村,黄村其实是个县城。记不清当时的准确时间了,八点多抑或九点多,既是夏季,自然是早已烈日炎炎,黄村在犀利的阳光与凝浊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和无精打采。 因为之前粗略地看过北京城较细致的地图和将欲前往的地方的大致路线,所以找准去北大的班次就显得格外的轻车熟路。回头准备告诉我弟的时候才发现他正提着两瓶红茶敏捷地穿过对面纷乱的马路向我走来。 "哥,矿泉水不怎么冰,所以买了这个。" "路线已经找好。"说着,我接过他递来的红茶。"大概四十站路,很远。" "呵呵…",弟一边浅浅的笑一边用食指抹过额前那排晶亮的汗珠然后掸去。 公车殷勤的划到了我们跟前,侯客们有条不紊的走上车,仍旧是没有座位,不过有空调。 "俩小伙子,到哪呢你们?"着着制服的微胖的售票女子笑容可掬的问我们。 "清华园。"我报以微笑。 "10块,每人。"说完撕下票张递过来。 似乎没过多久车便驶上了高速。司机师傅是一50出头的男人,甚胖,同样身着制服,借着反光镜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和颜悦色的面庞。 公车不厌地超越着无数或红或黑或银的"现代""广本"或者"宝马""奥迪"…两旁高大雄壮的建筑在金色的日光里逃也似的飞快后撤。我一面在心底里赞叹着北京的富丽堂皇一面又莫名的雀跃着,雀跃仅仅只是源于一往无前的车速。 "哥,第二次来京,什么感觉?"弟操着流利的方言。 "没什么感觉,依旧无法喜欢上这个城市。"说着便浮起了首次来京时的那些或依稀或熟稔的画面。 "一会儿需要租个相机么?"弟轻轻的问。 "不了,没什么好拍的,到一个地方在心里留下一些印象就足够了。"我依然故我。 弟不紧不慢的掏出诺基亚n72,慢慢腾腾的调试着摄像功能,仿佛很久未用。 到清华园站后离北大尚有一段距离。"大爷,知道北大怎么走么?"因摸不清方向,弟便向路边一位两鬓花白的修鞋师傅打听起来。 "一直往前走,越过两条大马路,嗯…是的,两条,你们就会看到北门。"一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因看出我们根本没听懂那位大爷不知是哪的口音的指路后热情的说道。 "哦…好的,谢谢。"我受宠若惊地道着谢,然后一口饮尽手中的红茶后将空瓶放置修鞋大爷原本就摆了几只空瓶的地方。 北门原来是一扇偏门,因此乍见时并未产生气派的感觉。值勤的两保安告诉我们须先到保安房登记。 "有可靠证件么?"一端坐于房内的青年一本正经。 "忘带了……"我一面认真的应答着一面转过脸怅然若失的看着我弟且又喃喃自责道:"哎!怎么连这个都能忘呢?" "我是来找同学的。"因为对久负盛名而难得一见的北大的瞻仰之情,我不得不急中生智,撒了个谎。 "不行,必须要有可靠方可入内。"房内的青年依旧一脸严肃,丝毫没有近人情的意思。 我…… 我们特意花费了几个小时的车程为的就是一睹北大的芳容,难道就这么铩羽而归,无功而返了么?我正焦急着,不经意间瞥了入口处一眼,发现入内者并没有任何的凭证。 "弟,走。"弟看着我的眼神明白了我的意思。 于是我们故作镇定,款款而行。保安员果然就未能察觉,当时心中的那份简单的窃喜相信不言而喻。 走进北大后心境顿时就变得分外的虔诚,向是一位无可挑剔的朝圣者,膜拜之情毋庸赘言,若问余者为何?答曰:"大快朵颐,甘之若怡,饕餮不已。" 北区更像是一片生活区,各式车辆摆放得整整齐齐,有老者牵着小儿,有妇人提着菜篮子,绿化也极其的正规,房屋亦与别处无异。 奇怪的是那天时过正午居然就变生成了阴天,且游人如织,甚至都有来自天津,大连等地的千篇一律的着装且热闹非凡的中小学生的旅游团,所以关于园内行走的路线问题便迎刃而解,不攻自破。 随着人潮,穿过稀稀落落的我叫不出名字的绿化矮树,远远地就望见了雄立挺拔的浅灰色的塔身,塔身棱角分明,错落有致,兼镌刻有龙凤图案,借着悠悠碧空,一不小心您指不定以为那是一幅出自大家笔下的精美画卷,呼之欲出。若从塔底放目向上,则鳞次栉比,高耸入云。蓦地才发现在下这会儿居然连塔名都叫不上来。 塔的周遭是一些凌乱的土埂,土埂上布满了葱郁的植物,倒也有几分鬼斧神工的意思,间或着亦有几棵稍大点的树,这土埂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塔是伫立在湖边的。如果把它比喻成一名英明神武的挎刀将军,那么湖边应该是一位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公主。湖面平静如镜,绿绿油油,大有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气势。 "拣一处石块坐下来吧。"弟说完顺势扭了扭腰。 "我一定会来北大上学!"坐在旁边的一阳光女孩一边用数码贪婪的拍摄着湖心小岛的景致一边把握十足地告之于其母,其母微微憨笑,并未言语。 我起身,撩开挂在我肩头的柔柔的柳树绦子,迷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未名湖,若有所思。 弟似乎有所察觉,起身做了个扩胸的动作,抿嘴一笑。说:"还是,走走吧!" 我们继续绕着湖漫无目的的踱着碎步…… 偶有来风,吹落湖心蓊郁的枝叶,涤荡在湖面上,使之又平添了几分深沉。 湖边的路面特别地宽敞,又有两翼高大的古木掩映着,且是阴天,所以又不可避免的显出了几分曲径通幽的古朴和韵味。 聪明的小商小贩踏着构造极其简单的脚力三轮车老练的洞察着过往的人群思索着停驻下来。车上载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诸如:文具,鞋帽,带有明显标志的纪念饰品…但又无一例外的不是假借着"北大""清华"的字样,游人们大多倒也爽快,利索的挑上两样,付了单,高兴的边走边把玩着。 "咱买么?"我饶有兴趣的问道。 "随你咯。"弟随手拾掇起一件红色的背面赫然印有"北京大学"字样的汗衫,哼哼的笑着。 "15块,两件25。"摊主趁机麻利的抛出了价位。 "这扇子怎样?"我慢慢的拧摊开扇面并将其凑到我弟眼前。 "嗯,颜色确是泛旧,王羲之先生的《兰亭集序》倒也有几分神似,哎?这印章可真是不少哈。"弟细细的点评着我手里的扇子。 "扇子也是15块,那些10块。"摊主适时的指着道着。 "扇子我要了,衣服就算了。"我好像有点羞赧。 "给小表弟带一件吧。"弟细腻的建议让我吃惊,但心领神会。 顺路往前走,北大其实更像是一个偌大的公园。有茂密的丛林,参天的古木;供人休憩的亭台楼榭,长桌石椅;有刻有名人伟者的生平事迹和生卒年月的碑碣或鎏金铜像…… 园内的建筑以古建风格为主,大概是效仿和秉承了故宫建筑的遗风:琉璃屋顶,朱门绿窗,蓝杆紫护;檐壁上无不是雕龙画风,描麒绘虎,也有蓬勃的藤蔓淘气的攀上屋角栋边,一派生机。 忽遇一汉白玉石柱,"京师大学堂"几个字赫然醒目。 "拍一张不?"弟抽出袋中的手机。 "以后再拍吧。"每到一处景致我都想着以后应该还会再来。 越过田径场,便至北大的正门,远远地就能够看到正门内外熙攘的人群。进门处是一条河,水色同样成油绿色,水中各色游鱼兴奋的追逐嬉闹着,我站在拱桥中央左顾右盼。 "出去吧。快3点了,饿了。"我依旧有几分不舍。 我们毕恭毕敬的往外行走。 很多人在辉煌的正门处争先恐后的留影,弟也混在其中,拍下了"北京大学"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