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也第三十二节为所未有之仗

　　我和孙大队长来到耒阳，江边附近密茂的林子里，有一座大大的土砖房，四合院，屋顶全部是茅草盖的，看起来很宽很大，能容纳很多的人。虽然简陋点，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到特别亲切。
　　我问大队长，就在这里？
　　是的。
　　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大哦。
　　当然。打仗嘛，确实需要很多的人。
　　我点点头。
　　正在这时，几个人熟悉的面孔从我身边冲了过去，不一会儿又回过头来，说这不是阿米哥么？
　　我想了想，始终没有想出来道底是谁。
　　我们三个人，还记得不？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叫狗哇子呀。
　　哦……你们是衡山人吧？你们真的过来了啊？
　　孙立大队长说，来了一年多了，他们来的时候，说是你们介绍来的，我都收了。几个人都不错，尊守纪律，几次游击战中，都立功了。
　　纪律？
　　是啊。所谓纪律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要归公。他们都做到了。
　　我倒是没注意。之前我们吧，人少。一喊就到了。
　　现在不同了，毕竟是个队伍嘛，没有约束怎么行呢？
　　纪律约束还包括哪些？
　　等一下，我拿本书给你，书里有毛主席说的三大纪律八项规定，里面都说的清清楚楚。说着用手拍了拍身上几个口袋，拿出一个小本子来。说你看看吧。
　　我看了看，说就是说，所有缴获的武器也要归公，不好接受。
　　为什么？
　　你想啊，打仗最需要的是武器，那是动力呀！我可以为了一条手枪去杀日本人。
　　这个？到了这里，只怕不行了。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
　　你缴获了武器，别人也缴获了武器，都归自己，队伍就乱套了。但是可以申请。组织会根据你的实际情况进行安排。
　　我的意思是说，你刚到，最多给你个班长当当。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班长？我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你的能力，肯定有。只是班长配手枪就不一定了。
　　我没有做声了，打仗需要的就是武器，连武器都要控制，还怎么打？
　　大队长说，作为士兵，什么武器都要适应，而不是说你想什么要什么的问题。短枪适合近距离。长枪的射程远，杀伤力强，这就是优点。在队伍里，每个人都必须先练好一身本领，不仅要有过硬的射击技术，摔跤更不能差，遇到冲锋号吹起，赤膊上阵的时候，一点都不能含服。如果在水里，就必须学会游泳，还要有辨别方向的能力。总而言之，就是全面发展，才能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充分发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的意思就是武装自己呗。
　　正是这个意思，一旦子弹打光了，当冲锋号吹响，我们靠什么？你可以拼刺刀也可以用拳头，总之，你能打死对方就行，否则，就是自己送命。
　　我懂了。听你的意思是说，冯山开路，遇水架桥，样样精通。
　　是的。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先在这里先练习一段时间，考试合格了，才可以上战场。不说每个人都一样，但至少行动一致，有过硬的杀敌本领。
　　知道了，大队长。
　　对于你，我是放心的，你带个班的人，不会很吃力，带的兵也一定是个顶个。现在关键的是，你对所谓的打内仗，还缺乏比较清醒的认识。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也雅致。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的行功！是这样吗？
　　哎呀呀，我的妈呀，你不仅接受能力强，你的记性也是了不起呀！
　　哪里。大队长过讲了。
　　我们正在紧张练习的时候，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说日本人将会对县城有一次清缴行动。清缴的目的是因为上次机场被炸。一方面是吸取教训，一方面为夺取长沙扫清障碍。
　　我对我们班的战士提出的要求是，打仗不能怯场，也不能轻敌。我们不仅要有一不怕苦二不怕的精神，更不能给自己丢脸，不能给中国人丢脸。不仅这样，我们班是一个团结的集体，是一家人，是一个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我们要互相学习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当我们到了目的地，还来不及休整，就听到集合令。本来，孙大队长是要作战前动员大会的，无奈头顶上的敌机轰隆隆的叫声太大了，还时不时的坠下炸弹。他只好叫大家分散隐蔽。我们刚躲在战壕里，就听到远处近处的轰鸣声。飞机所到之处层土飞扬，闻到的是烧焦的尸体味。飞机穿越的地方，整个树林变成了一片火海。火海过后就变成了黑呼呼的土地，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除此之外就是痛苦的呻呤。雄赳赳赳气昂昂的场面，瞬间就不见了。这哪里是打仗？简直就是送死。根本就没有防击的余地。爆炸声从早上一直响到晚上，每隔半个小时轰炸一次，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就是没有水的成分，战士们口干舌澡的，紧接着就是饿肚子了。
　　这些日本人不仅武器精良，还大我于数十倍的兵力，把整个地方都封锁了，供给自然也就断了线。
　　我们从土堆里爬出来的时候，这里那里，横七竖八，看到的全是尸体，有的埋着头，有的埋着双腿，缺胳膊少腿的全是死人的味。这些没有死的人在人堆里欲动，睁着两只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然后就是寻找填饱肚子的东西。我也在爬行，我要去找大队长。忽然，我被绊了一下，凭感觉，不像是人也不像是树桩。我回过头来，原来是个铁家伙。于是，我用双手扒啊扒，越是扒到后来越是兴奋，好家伙，原来是个大炮！我兴奋的叫醒大家。命令大家把这个沉重的家火推到树林里掩蔽起来。
　　此时的战地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哎呦哎呦叫痛的声音。而我则在想，如何发挥这家伙的最大作用。敌机再来的时候，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我们刚刚把大炮架好，就看到飞机了，黑压压的一片。我们屏住呼吸，把炮弹塞进炮口。
　　敌机俯冲而过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围着大炮调整了角度。眼珠子和大炮跟着飞机跑。我瞅准机会猛的开火，一架飞机冒着滚滚浓烟栽到地上。看到敌机下坠的样子，战士们兴奋了，都忘记自己是在战场上，不断的欢呼着跳跃着。就在这时，敌机又来了，我叫大家注意掩蔽，接着又瞄准了一架飞机……
　　大队长在远处竖起大拇指。并缓缓的向我挪过来，兴奋的问我是在什么地方弄到大炮的。
　　反正不是偷的。我说。
　　当然知道你不是偷的，大队长说，我的意思是既然能发现，就肯定不止一架。
　　哦？也是。我急忙带着大队长又去那儿寻找。
　　我们快速的跑着，大队长说，你又立了大功啦。
　　这有什么呢？你不知道，我刚才清点了一下，我班的战士没受伤的只有六个人了，受伤的两人，死了五个。他妈的，我在心里骂道，这仗打得真是窝囊，还没开锣就牺牲了一半，我简直要气死了。
　　打仗嘛，死亡是很正常的。只是要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是啊。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下去，心里难受啊！
　　说话间，我们来到一个土堆附近，大队长眼睛一亮笑了。
　　原来这些小土堆又是一门大炮。我兴奋地向战友们招手，不一会儿就来了十几个人。大家抬的抬，推的推拉的拉，把它弄到树林里了。大队长说，应该还有。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带大家清理调整。我再去看看。
　　还会有吗？
　　当然，既然是这样，至少还有两门大炮。
　　快去快回。我说，下一轮轰炸又要开始了。
　　是的。
　　你也赶紧调整，下一轮轰炸的时候，也用它轰下两架飞机看看。他妈的，我们现在是用敌人的武器打敌人，过瘾啊！
　　经过大家的努力，很快又找来了两门大炮。还在附近找到了不少的炮弹。
　　这天，大家好像忘记了死亡，忘记了饥饿。兴奋的不亦乐乎。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敌人没有轰炸了。但上级命令我们必须坚持到第二天下午五点。只要部队过了湘江，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天落黑的时候，我看到所有的人饿了，我问大家，还有没有走得动的？
　　又要干什么？孙大队长问我。
　　我说，下面不是有干涸的河床么，这么肥沃的地方，一定会有泥鳅鳝鱼之类的。
　　真的哦。大队长说，你这个弹子脑壳，不错啊。
　　这么多的人，你也挖我也挖，不一会儿就挖出了好多的鳝鱼。我们又围着火堆，一边烤火一边烤鳝鱼吃。
　　孙大队长说，有你在，能减轻我不少的轻负担。
　　嘿嘿，我说，这有什么？我们只是运气好罢了，无意中死猫碰到耗子的。
　　我是说，用鳝鱼充饥的问题。
　　是啊。做你的下级，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