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已在举首顾天的乡村生活了半辈子,在他眼里,山是山的形状,天还是天的模样;天与山合并一样列,便成了浓厚的谷堆,流着稻一样的气息。似长似短,长也是长。 "阿玉,阿四哪了?"阿三蜷坐在板凳上问着他妻子,嘴边吐沫吶着烟朵儿,似乎就可以轻轻地抛下这一大半天的时光。他脸往那木板大门,直接就将山揽在眼里,连夕阳也让他看得羞怯了。他问阿玉很多话就是没有答案,但他也很不在乎"阿四那小子还能混哪里去!"可阿玉也不外乎是要将晚饭弄出来,好完成这一天二十四小时三千六百秒的事情,话多了半句也怕耽误了。 "问你老成这模样,像我前辈子就欠了你,什么鬼跟鬼!" 待了一阵,只见到阿玉不闻不采地褰开一窗子,用油光光的手将微绿的衣服曳了曳,再用手扇扇脖子,继续做她的事。阿三也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香烟还在嘴里,就是将脚松直了,吐烟的嘴角换了姿势,吹出的烟团可跟之前没什么两位样。 两人就当旁若无人地各作各态了。 菜香一碟碟地端从阿三面前而过,他将那半截没抽完地香烟泯灭,放在旁边,又极用力地嗅了下,"刚才饿得慌,闻地香,这、这、这菜怎么会没味了"他擦肿了肚皮也擦不浓菜的气色,香烟味也荡然无存。又斟酌斟酌,"没气,屁味也没有!"他兴许是该庆幸的,因为他脑勺里有了个未知的元素,他务必要思索、思索、不断思索……这样,脑子才可以打下唠叨。 饭菜在桌上也是邪时候了。阿三才锤起右手,抨击着脑袋,"没道理,这有什么理由,弄错,弄错了!"他蓦然而起,正要吃饭,可不见了阿玉的踪影。 "问她话也不答,这不,‘自家下地了’什么鬼跟鬼!"此时,他可是前不着村后不见店的。他左踩两三步,右又跨两三步,重重复苏复了多回……无非是卡在饭桌与板凳之间,手叉腰,头向门,脚在原地摆着娇步。一会,窜入了蝴蝶,纷纷落款他头上。一只、两只、三只……蓝、绿、黄白……他仍若木鸡。白而黑的头唤开了彩冠,随微风轻捂;它摇地不悍,可就是柔和得没停没了。恐怕那些蝴蝶真瞎了眼还是塞了脑,将阿三当了木樁了。 天明目张胆地变了色,再强调也只是天要暗了点! 阿玉拉着阿四从门外进来。阿三是高兴的,但阿玉的脸从没变过,阿四也是稍微好一点。母子两谁都不见,却如沆瀣一气的吃着饭。 "才回来,我去不快了!"阿三说着,平缓地只是自己才听得到。他转过,头顶是一阵向天逆流的飘花。 饭还是淡淡的,菜是绿凉凉的,汤是油金金的,可话不是多興少,连挖也挖不了! 最先吃饱的是阿四,他犟着鼻,面朝门地坐在板凳上。阿三也跟了上去两的坐势是如出一款。 "嗞嗞……"阿三打着火机,半晌也不见火苗。他左掷右耍,上敲下弹,随他百般揣弄也弄不出什么希望。既然打不着,他纯粹将那半截烟子含在唇上,抽动着,让烟子随唇上下起伏,仿佛就是一把提案硬粗的棍杆子控在唇上,任他挥斥,看他一脸从容与得意。 所谓"有其父毕有其子",阿四不准抽烟子,但他可以含上一条稻草,不像香烟的"粗"与"短",而是长得可分三叉。他嚼着,以园的轨轴运作,刹时有举戟之处壮哉,咤风起沙之威武。阿三瞥了眼,又抽了唇。 "这小子斗瘦条!"阿三含着烟子细细地喃着,声音很小。 天是真的黑了,黑得毫不吝啬,经不经意就难揣摩了。阿三没什么变化,香烟还在,人也在板凳上,头朝门,眼望着从天分山不和到混为一体的天与山,却是惴惴不安了苍穹。 阿玉收拾了饭桌,就到了井边打水,阿三与阿四则在听着打水的"嘀嗒嘀嘀嗒嗒"声,没有节拍也没有狷急的,只是很清晰很长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