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四川辣妹蓝梦,是在北京鲁院文学创作进修班上。初次认识,对她那种见面自来熟、说话既刻薄又略带轻浮的举止有些看不惯。按我老成世故的衡量标准认为;文学圈里的人应该是那种斯文、深沉、含蓄、气质比较高雅矜持的文化人。 课余间从她的言谈话语中得知,她在北京城北四环路某处开饭店,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女老板。 也许是共同热爱文学这个缘份吧!那天下课后,黄昏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河北老乡沧州的李平,热情邀请我们几位同学,来到了鲁院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大家在等北影制片厂的几名导演,一挑门帘我诧异地瞧见蓝梦在此稳稳而坐。 我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头,因为席间仅我们两位女同胞,自然而然就坐到一起。她非常热情地招呼我,并极其娴熟麻利地斟了一杯茶水礼貌地递给我。 寒暄几句,各路的朋友聚集在这"海碧"小酒楼,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大家海阔天空地大侃起来,从西南边陲到冰城哈尔滨,从南海之滨聊到蒙古大草原,尤其是北影厂的几位小老弟谈天说地绘声绘色,不愧是演职人员的天赋! 朋友们推怀问盏,不亦乐乎。在男多女少的比率中,蓝梦尤为曙目。不知不觉中她喝了许多,我心想:开饭店的人,潜移默化酒量大。我正好是老大姐,将计就计依老卖老,有几杯酒都是她替我挡了驾。 "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酒足饭饱互递名片,依依不舍告别。但见蓝梦已歪歪斜斜自恃无力,我听说她的饭店就在附近,也许是因她在酒席中替我抢喝几杯的谢意吧。我决定与河南的文友 王彬一起护送她到住处。 这里是一个挂着四川风味小吃牌子的店铺,我俩搀扶着她,来到了她的宿舍。这是一个很雅致的单身女人房间。蓝梦很尴尬地招呼我们坐下,就急急忙忙跑到卫生间呕吐了不少。 看着她的难受样子,我本能地产生了一种怜悯之情,忙扶她躺下,为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正想起身告辞,她突然拽住了我的手央求似地说:"今天我们文友相聚,我才找到真正做人的真实感觉!" 她怪怪地说;"其实当酒吧女老板喝醉酒是不足为奇,可今天喝再多,我却感到很舒服很痛快!" "姐,我们天南地北地相聚到一起挺不容易的,如果你不嫌弃,能不能与我聊一会儿?"当我看着她那乞求的目光,竟毫无反驳之力地点了点头。 这时她好像已经恢复了常态,坐起来理了理零乱的头发。 "姐,你是不是认为我是那种轻浮的人呢?"她好像猜出了我的心思,竟然直言不讳直截了当说出来,使我毫无措辞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身在江湖不由己啊!"望着她那真诚略带苦涩的脸庞,我不由同情地又点了点;"是啊,开馆子本身就要有应酬功夫的!"我虽随合但还是一语双关地说。 "我在四川家乡原来是一个中学教师。"蓝梦好象并末在意我话中有刺,陷入沉思喃喃地说。 骤闻此言,我不禁诧异地看着她,好像要重新认识这个女人似的。蓝梦略带忧伤地说:"我是师范中文毕业的,在学校任语文教师。自小爱好文学,工作之暇写点东西,常常在当地小报上发表一些小豆腐块。可后来命运发生了变化。"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略带嘶哑地说,"结婚五年后,突然丈夫变心养了别的女人。一气之下,我将家中的电视机、音响等电器砸个稀巴烂。迅速办理了离婚手续,毅然而然就辞了职,单枪匹马进京闯荡起来。刚开始本打算谋个家庭教师或保姆的事,可几次应聘都不称心如意,于是就与老乡在此挂起了饭店牌子。白天要与三流九路的客人周旋,为了生意,为了生存,不知不觉学会很多市侩作风。但无论多么晚,身体多么累,也要挑灯读书写点东西。每当我一头扎进文学的海洋里,在字里行间中遨游时,我的精神气就来了,腰也不疼了也不困倦了。这个业余爱好,反道成了我生活的精神支柱,成了治愈我心灵创伤的灵丹妙药。尽管生意做得平平淡淡,收入微薄,可我经常去书店买很多名人名著,为了进一步充实自己的知识,拓宽写作的路子,我放弃生意托人照看小店,又不择费用参加了鲁院组织的文学创作班的学习。实践证明确实受益匪浅!" 如此坎坷的经历,竟然说得如此轻松平淡!我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四川辣妹刮目相看起来。尽管她在生意场上本能地学会了尖嘴利舌说话吝啬等市侩,没想到她内心依然有一种闪光的亮点。她在如此逆境中对文学锲而不舍的执着追求,令我感到透过她市俗的外表,窥视到她内心有一种没有磨灭的东西。为生存的奔波,可以改变人的性格和外表,但当她拥有文学这么美丽的花环时,她的内心仍是那么纯洁那么的坦诚。 此时此刻,我不知不觉对她火辣辣的那种不愿接近带刺的感觉已烟消云散了。觉得她说话的刻薄吝啬、举止的轻浮,或许是由于职业病的影响和对生活一种无奈的流露吧! 但愿四川辣妹,在文学海洋的遨游中,萌升出蓝蓝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