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

　　这次五一，带上老公和儿子回家短暂地呆了两晚。侄女卜楠和侄儿卜勇在外读书，也回了。一家人好不热闹！­
　　晚上睡觉前，卜楠笑着对我发话：＂你已经嫁出去了，不能抢我的奶奶。今晚我和奶奶睡，你一边去！＂我也不甘示弱：＂谁说的，我是你奶奶最爱的小女儿，你是孙女，还隔了一层呢！＂­
　　母亲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姑侄俩吵嘴打闹，露出满足的笑。是呀，家里长期就两个老人，实在沉寂太久了。­
　　和卜楠嘴皮子架打累了，最后互相妥协，都和母亲同睡一床，分睡脚头两边，谁也不吃亏，儿子和母亲同睡一头。儿子还小，不愿意和我们同睡，直想和他的勇哥哥在另一张床上疯，但母亲不同意，一怕他感冒，二是好久没和外孙睡了，想亲近亲近。就这样，四人挤一张床。­
　　其实每次回家，我都是和母亲睡一床的，但每次都很小心翼翼，我是，母亲也是。我知道，我们彼此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记得那时我还是个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小女孩，一次临睡前，母亲把我搂在怀里开玩笑地说，某某考上大学后嫌弃她的母亲，睡觉时母亲想挨着她睡，被她大声呵斥一脚踢开了。你长大后会不会也一脚踢开我呀？当时只是觉得奇怪，母亲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怎么会忍心一脚踢开呢？可是参加工作出门在外这么多年，有了自己的家庭，尤其是有了儿子以后，我终于发现，我和母亲之间确实不像以往那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了。虽然每次回家都是和母亲同睡一床，晚上也聊天到很晚，但很客气，很生分。睡觉时也从来没有挨着过，似乎在刻意逃避什么。母亲会不会在想我是不是就是那个嫌弃母亲不愿挨着母亲睡觉的女儿呢？也许，这个问题在母亲心中已经问过无数遍了，只是母亲不愿确定，不敢确定。她只要女儿愿意和她睡一床就心满意足了。­
　　床不宽，四个人很挤。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时分，我小心地往母亲身边靠，母亲像触电似的赶忙避开了。她在害怕什么，还是不敢相信什么？许久，我再试着坚持把脚挨向母亲，母亲身子微微一颤，然后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当我把身子慢慢靠近母亲时，母亲终于也怯怯地向我这边轻轻移动。两个身体终于紧挨到了一起！刹那之间，和母亲的生分、距离感完全消失了，那种只有母女才有的心灵相通的幸福感充盈整个心间。就这样，母女俩紧挨着，不敢有丝毫的挪动，唯恐这种幸福稍纵即逝。­
　　被子很薄，但四人睡一床，感觉依然很热，我睡在床沿都能感觉到，母亲睡中间就可想而知了。但母亲很小心，不是不得已，绝不会轻易动一动。平素母亲是最喜欢打鼾的，而且鼾声很大，但这次没听到。­
　　一夜无眠，我想母亲也是吧！­
　　儿时，当我们需要的时候，我们是那么依赖母亲，依恋母亲，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母亲的羽翼之下。一旦长大独立，却不知道，其实我们是母亲心头掉下的肉，母亲对我们的依赖更甚，依恋更甚。父母对子女，永远都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从不提回报，可是由于我们的忽略，以至于原来亲密无间的肌肤之亲，现在都成了可与而不可求的奢望。身为子女，我们是多么需要一颗细腻体贴的心，去关爱父母内心的真正需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