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了,在盛夏恬静地笑,想起了那个夏天,那个默然绽放的身影,那道触动心灵的风景。 院子里的花,拥拥挤挤,吵吵嚷嚷,无不明艳,无不晃眼。也是,如此多的花,如若不灼灼夭夭,定会被挪至墙角。 也曾买过一株默然的,一树葱茏,卖花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定会开花。我挪出一片阳光充足的地方,憧憬着春天它的花,是如火的红,还是深邃的蓝。 是那样快,春天便来了。它,应该早已迫不及待了吧?腊梅花开了。迎春花开了。水仙花开了。桃花,杏花,梨花的花骨朵儿已经结了满枝了。我的手像梳子一样,把它的叶冠梳了个遍,却一个花骨朵儿也没有。 已是暮春。我边走路,边踢着石子。我最重视的综合评测表上,老师除了"尚可"二字,再无他言。是因为我上课时总是沉默吗?是因为我总爱坐在后排低着头吗?是因为我总小心翼翼,不像其他同学那样与老师玩耍亲昵吗?可我上课的认真,作业的工整,默默的努力,老师难道看不到吗? 回到小院,准备看看那盆不开花的花有没有在春天将尽的时候绚烂一回。可目力所及,哪里有那一树葱茏。心,一沉。它被搬到了墙角,与杂草枯藤混迹一处。空缺处填的是一盆杜鹃,开得明艳,风头正盛。那嫣红的花瓣,张扬的笑,刺痛了我的眼。 春天的尾巴扫过去了,转眼,便是五六月份,是所有的花都在抽枝长叶,无暇开花的时候。一日,走进小院,一股香气将我抱了个满怀,拂过我的脸颊,像少女的手,像母亲的吻。并不浓郁,但宁静悠长。从鼻子钻到心里,绕了个圈,又打了个结。像轻纱,像薄雾,像低语,像呢喃,像 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原来,竟是角落里的它。它,原来是一株栀子花。 这才注意到它。它瘦了,皮包骨头,阳光并不慷慨,它细如柳条的枝扭曲着,这里一折,那里一拐,硬是碰到了一缕阳光。整个栀子花树,一边皱在墙边,叶子黄得几近透明;另一边极力伸展,像一只手臂,向着光的那方,在期盼,在渴望。 这干枯、羸弱的栀子树,竟开出了令我期待已久的栀子花。有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裂了一个小口,香气就从那儿漏了出来。盛开的栀子,边缘还渗着一点儿青绿,中间是纯白的,像晚礼服上的缎带,每一朵花,是热烈的,也是含蓄的,绽出一片灿烂的白。那洁白的花朵与那灰枯的枝干,像垂暮的青衣穿上了花旦的水袖,干枯开裂的指尖点上了豆蔻,我以为一树繁盛会将它压垮,可它用毫无绿意沉淀的叶,满是节瘤的枝,垂到地上又硬是咬牙抬起头的茎,撑起了一片芳华。 或许是因为这满庭芳香,栀子花又被搬回了原来的位置。阳光爱怜地抚摸它,清风贪婪地嗅着它的清香,没有人忽视,我只看到,人们为它们的一树霜雪所惊艳;我只看到,栀子花开,开在邻家姑娘的发梢。 醉在花香里,我不由笑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人们为栀子所倾倒,是因为栀子在角落里顽强生长,不去抱怨命运;是因为栀子在绝境中,却无比馥郁芬芳。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与其抱怨逆境之苦,抱怨努力不为他人所见,不如努力让自己开出花来,让自己满庭飘香。待我一树花开,自会有人为我鼓掌。 栀子花,白花瓣,在夏日里,在晴空下。原来这就是触动心灵的风景,香满庭院,花满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