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语文老师曾在黑板上写过一个词:岁月静好。只是我到今天才想要去理解它。那些人,那些味道,总也忘不掉。 曾祖母会做很多好吃的,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腌的咸鸭蛋。蛋白嫩嫩的,完全没有被卤过的样子,倒反尔将它滋润得剔透洁净;那蛋黄呢,自然是油黄黄的,由外而内,色泽愈加纯正,咬过一口,我就会握在手心半天,单为了看那油黄的色彩。曾祖母腌咸蛋是很讲究的,总要买上好的鸭蛋,蛋头要大,掂在手里要沉,可是每年她总要念叨,现在的鸭蛋总不如以前的,单是她现在给我吃的咸蛋已经让我爱不释口了,曾祖母所谓以前的鸭蛋又会是怎样的好呢? 前年端午,她特为我挑了只大个的咸鸭蛋,我就在满屋艾草的气息里品尝了那只咸蛋,可是还没等我和曾祖母要第二只,曾祖母就离我们而去了。她随那幽幽的艾草气息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记忆中的,还有渐渐走远的咸鸭蛋的纯香。 祖父包饺子的手艺是远近闻名的,我在外面吃过的饺子没有一种比得上祖父的,劲道的饺皮,盈实的饺馅。祖父的手艺完全是无师自通,每次家中包饺子,他总要为我特意包几个,且总是有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妙趣。比如将边缘捏得很夸张,比如在里面藏 上好吃的,我满怀期待地等那一锅将要煮熟的饺子时,所盼望的已不全是为了吃饺子了。可是年前祖父的手常常抖动,近来愈加厉害。祖父总说,看来我是没有办法再包饺子给你吃了,我笑着说,没事,您还可以包很多很多年的饺子呢,可泪水等不及笑容收起的时候就先自落下了。 渐渐长大,人生的行囊看似越来越丰富,却总有一些失去会让我们再也找不回来,那就是那些亲爱的长辈,他们用一双巧手为我们调制的美味,那些美味在和他们一起衰老、远离。 今年的端午还没到,母亲就说过两次了,今年没有斧头粽子吃了,因为姑婆病倒了。往年端午她都会送来香喷喷的粽子,她喜欢包出棱角,样子酷似斧头。难道斧头粽子又要成为一道找不回来的味道? 咸鸭蛋、饺子、粽子,我只能在记忆里搜寻它们的味道了。但是它们又从不曾离去,因为曾祖母、祖父或者姑婆,他们显然已把另一种味道留在我的心间。我所深深眷念的不正是那一份份伴我成长的爱的味道吗? 现在开始理解语文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那个词,那不就是我亲爱的长辈们在我的生活中留下的美好吗?我想,爱的味道是不会散的,无论起风还是落雨,它都会深深驻留,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