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寄我的哀悼

　　 亲爱的爸爸，天国里好吗？
　　在失魂落魄的日子里，儿女的悲痛和思念难以形容。既然您在天国，儿求助天使将殷殷的亲情和思念捎给您。
　　爸：曾经儿以为生命是坚韧和厚重的；曾经儿以为亲情和利益是密不可分的；曾经儿以为时间是富足的，总构想将来的富足、将来的孝道。您的猝然离世，使儿感到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利益是如此苍白、时间是如此匆匆。慢慢积淀下的唯有亲情……
　　爸：在失去您的日子里，恍恍惚惚中，一幕幕鲜活的景象，一句句语重心肠的话，时时浮现在眼前，时时萦绕在耳旁。桩桩往事，竟那么鲜明。
　　爸：在您风风雨雨的七十九年里，有许多让儿女们铭记的恩情，有许多让儿女们敬重的品德。你赢的儿女们的爱戴。四十五年前，妈病逝，您拖着三个幼儿多么艰难，即使那样也不舍得给人收养。为了养家糊口，您毅然放弃清闲的科室工作，下车间值车。为每月增收的几十元钱而改变了您仕途的前程。忘不了您有点空闲就赶小海，挖蛤蜊、拣海带卖钱补贴家用。在最困难的时候，八口人，依靠您一个人的收入过活。印象极深的是：曾炒一个鸡蛋，然后再留给年小体弱的弟弟一半。半个炒鸡蛋，一个馒头是您经常捎带的饭。
　　爸：您一生勤劳、勤俭，尽管生活那么艰难。记忆中唯有一次想借钱却没借到，从此您发誓绝不借钱。您常说：常将有时思无时，莫到无时思有时。不管多么艰难困苦，您从没沮丧，而是信心百倍地带领全家人走出低谷。您的许多品质是晚辈应效仿的。
　　爸：您是乐观和善解人意、也是容易满足的人。九四年，您的脚生疮时，我和大姐从厂医院接您转纺医。您的脚肿的连路都不能走，当出租车到纺医时，您从怀里掏出钱付车费，我坚持付上，区区的十元钱竟让您很不过意。在几次住院期间，您只要稍感舒服，总不愿累及儿女们陪夜。总催我们早点回家休息、那种语气、那种关爱，现在想想就掉泪。
　　爸：半年多前，您搬进宽敞的新家。您很满足地穿着拖鞋，哼着小调，在光滑的地板上，从这间房踱到那间房，擦擦这里点滴水迹、擦擦那里丁点的灰尘。您爱干净。在医院里，只要病轻一点，您总是把胡子刮光，头发理顺的整整齐齐，总保持良好的心态面对生活和亲人，面对疾病。
　　爸：您常常引以为豪的是：特殊的、复杂的家庭关系相处的这么好；六个子女没有一个走下道的；您对老、对少，都进尽到了常人很难做到的责任。您满足于儿女们的孝顺，满足于享有的生活待遇，满足于住进宽敞的新家。您曾对姐说：＂二嫚，我没活够。
　　爸，您热爱生活，珍爱生命。凭您四年小学的基础，早年在军队当过文化教员的您，也曾辅导过团级以下的干部识文断字，您写的字迹至今让小辈们汗颜。您虽然文化不高，却留有不少的生活写照，如：家史、心得和见闻。您从北至黑龙江的鹤岗、北京，南到香港，都写下热情洋溢的文字。
　　爸，您直爽，敢爱敢恨。有时惹人生气，别人还没缓过起来劲儿，您却转身就忘，让人哭笑不得。您不掩饰自己的喜乐。爸，您很细心，打开橱柜，所有的东西归类，并以字注明。特别是逢年过节的菜单，总体现您从容不迫的个性。宁占主动，不占被动；枪伤药再好不如别割着，这些语录是您一辈子的座右铭。近三十年的病史，应当说您身体保护好得少见。给儿女们省去许多心事，这得益于您顽强的毅力和自律能力，得益于良好的生活习惯。
　　爸，您这样坚强、这样乐观、这样满足给儿女们极大的信心。您反复说住院调理后从没这么舒服、轻快，让家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年初三，家人团聚。举杯时，爸您以水代酒照例祝酒。大病初愈的您先是表达年前住院期间、对儿女的孝心表示谢意和歉意。尔后又祝晚辈幸福进步。在声声的祝福中，爸，您落泪了：那泪是被儿女满堂，子孙环绕的亲情而感染。那泪是满足的，幸福的，喜极而泣的……
　　爸，真的没有想到，两天后的您又感不适。您又住进纺医理疗九天。这次出院，在大夫的五个月之内不用调理的预言时，您和儿女们倍受鼓舞。您还曾盘算着春暖花开时，回趟老家祭奠已故亲人，甚至在离世的早上还与妈妈商量去公园看看光景……
　　爸！难以相信，真的难以相信。这样乐观，这么热爱生命、这么通达，这么留恋新居，这么浓浓的亲情竟挽不住您匆匆的脚步。在您多少遍＂我很好＂话音未落之下，竟不辞而别，以厚德和厚爱而悄然离去。
　　爸！亲爱的爸爸，前几天下了场雪，到现在还有些冷。您冷吗？您是否也感到孤独，儿女们深深的遗憾，您感受到吗?
　　爸，儿愿意相信灵魂的存在，祈望您能感受到亲人的思念和悲痛。儿非草木，孰能无情。儿一向寡言少语。在您面前，儿总怀着歉疚，总怀着无奈。多少年来舔毒疗伤的时候多，对您孝敬的少；为生计奔忙的多，与您亲切交流的少；儿欠您的太多，太多。
　　爸，儿愿意相信有生命的轮回，仍做您儿——能光宗耀祖，一个能让您为之而自豪的儿子，弥补此生您对儿的养育之恩。
　　亲爱的爸爸，万语千言道不尽亲人的依恋和思念，千呼万喊挽不回无尽的伤悲。无欲无求的您收下这七只纸鹤伴您安息……
　　 儿：泣书
　　 2004.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