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在流年里辗转完

　　五 何成
　　第二次见到童染，是在一家法国餐馆。
　　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对面那个正在接手机的男子。疼痛宛转流入眼底。
　　那个男人，有非常凌厉的棱角，头发很短，他的声音非常低沉。我看到他挂掉电话的时候，童染的目光已经转移。
　　她小心的喝着面前的汤，长长的刘海有几屡划入汤中。那个男人伸出手，掏出一方手帕替她擦刘海沾上的汤汁。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觉得疼痛。
　　我走过去很自然的与她打招呼，同时也毫不畏惧地与那个男人对视。
　　我说，小染，吃完饭，我们刚好可以一起返校，我等会儿在外面等你。
　　我并没有和那个男人说一句话。只斜眼注意到他略微的簇起了眉尖。
　　半小时之后，童染从餐厅出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我并肩走着。或许是因为写了太多的文字，她是厌倦了语言的女子。
　　公车拖拖拉拉开动的时候，童染已经睡着。我把她靠窗的头轻轻转过来，停靠在我的肩头。她黑色的毛衣，袖管垂落，我替她挽上的时候，看见她手臂上的那个齿痕。
　　几天后，我从一个师兄那里打听到黎锦扬这个名字。原来曾经是风云全校的男子，那个时候，还有一个与他名字匹配的人，叫做林若离。然后听见童染的名字，黎锦扬的直系师妹，也是最疼爱的异性朋友。只是后来，三人都沉寂了。黎锦扬选择了留在这个城市，而林若离一毕业就去了德国。童染，现在也难见踪影。
　　六 黎锦扬
　　我第一个爱过的女人，名字叫做林若离。
　　我爱若离是因为她犹如一朵盛放在空谷的雾莲，没有世俗的尘烟气息。很多人只觉得若离漂亮，所以忽略了她的才华。她弹的一首好钢琴，唱歌婉转，并且精通五国语言。但是，在若离身上看不到半点的骄傲自满。她是如此的完美，即便无数次依偎在一起，我仍然觉得她遥不可及。其实她愿意花掉两年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应该感激，而不是选择继续伤害，这是我多年后才明白的道理。
　　从不曾告诉若离，我不相信她是因为钱财而选择跟随罗夏。那个她离去的夜晚，酒精摧毁我神志，年少被打破的自信，让我口不择言。还有童染，其实我不曾忘记那日是她奔过来照看我。是那么狠狠的一口，咬在她细腻的手臂上，仅因为疼痛无处发泄。她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却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任何声音。从此，童染换上长袖，对着我也是云淡风轻。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一个夜晚。我一直在逃避，无动于衷地看着她陪在我身边的这七年。由起初那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成为商场上游刃有余的女子。为我收拾房屋，陪我出席各种应酬场合，辗转醉酒。
　　直到那一日，那个叫何成的小子一拳打在我脸上。他口口声声骂着我说，黎锦扬，你他妈的应该为你的自私去死。彼时，他刚送完童染上飞机。
　　又一个女人，奔向彼岸，离我而去。我并未大惊失色，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莽撞的少年，而是已经拥有一家蒸蒸日上公司的男人。我依然我行我素，过着与平常一样的日子。但，在许多夜晚，只有我知道自己有多寂寞。再也看不到的身影徘徊在脑海，那个执着于我七年的女子，原来时光早已把童染融入我的生命。
　　我终于跑去何成所说的论坛社区去看那么多童染写的字。我想象她一人在无数个夜晚里疼痛地抚摩着自己的手指，她说人生，就是一场恢弘的等待，直至生命怠尽，然后腐烂。她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干净美好的七年，或许青春早已不能等待。第七个夏天，青春却犹如秋天凋零的落叶，可是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么一个名字，黎锦扬。
　　潮水涌上我的眼睛，我感觉到仿若被抽出一根肋骨的疼痛。我看到她最后一天的日记，多么可惜，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够亲口念出他的名字。童染爱黎锦扬。
　　七 尾声
　　法国的阳光，温暖懒洋。让我想起八月的南方小城。那个时候，生活是还没开封的糖罐。悲伤和眼泪都还没有上场。
　　他终于找到这里来，整整七年。30岁的我的锦扬，他站在我面前咧开嘴笑，有整齐好看的牙齿。眼眸里有柔软流动。他说，童染爱黎锦扬，黎锦扬爱童染。
　　你闻到了吗？法国的夏天，空气里面都弥漫着幸福的甜蜜气息！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