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袄

　　都说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一点不错。
　　二倔头的女儿长着一副略宽一点的圆脸儿，浓浓的金发衬托着，真像一轮明白的月亮。两只眼睛的距离也比常人的大点儿，恰与脸型和谐，越端详越好看。她性格开朗。虽说三十多岁了，但是在爹爹跟前还是那么调皮。她不仅把爹爹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很会哄爹爹开心。有时甚至让爹爹哭笑不得。在旁人眼里爹爹倒像孩子了。
　　花了几百块钱给爹爹买双皮鞋，爹爹摆弄着连连说好。
　　＂多少钱买的＂？
　　＂才三十五＂ ？
　　＂值——值——。便宜——便宜＂。
　　＂当心咬手。＂
　　 爹爹的手真的抖了一下，说＂这孩子，越大越没正经的＂。他一边试着鞋，还在自言自语：＂鞋怎么会咬手呢？＂
　　一次，二倔头看着女儿打着紫色的指甲油，说这指甲好像被锤子砸的，看了心里起麻劲儿。爱打就打个红的。小时候你妈妈就给你打红的。女儿说，好，咱就打红的。
　　中午，爸爸喝了几两，呼呼的酣睡。女儿拿出红色的指甲油，往爹爹的脚趾甲上抹了起来。爹爹本能的地挠挠脚趾，女儿道：＂别动。这就完活儿＂ 。
　　红趾甲害得二倔头大热的天只能捂着皮鞋。
　　其乐融融的日子一天天过着。
　　有一件事压在女儿的心里，像一块石头。——爹爹心里有话，有事，总要一眼一眼的瞅妈妈的照片。这逃不过女儿的眼睛。
　　二倔头儿的老伴儿三年前去世了。他不想再续。怕不好混，各方面的关系劳心，还不如这样混呢。
　　可现实摆着呢。一年比年岁数大，儿子在千里之外，女儿在县城，身边没个人儿总不是办法
　　皇上不急太监急。于是女儿便豪不隐讳的无论村里还是单位的张罗。二年过不去了，竟没有一个合适的。
　　最近这个听说不错。女儿事先制造一个了机会，替爸爸窥了一番。＂行，一看就是贤惠温柔那一拨的。论人头儿，叫姐姐更合适。这老头儿二次青春来了＂ 。 她的心跳跃起来。心跳的感觉真好！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还不知道双方愿不愿意，她先唱起来。
　　这个礼拜日，女儿早早的来了，她春风满面。二倔头儿总觉得那儿不对劲儿，上下打量着，最后他的眼光聚焦在女儿的睫毛上。
　　＂睫毛能长这么长？＂ 他正寻思着，那睫毛一忽闪，把二倔头儿吓了一跳。
　　＂要不然，您也来一个＂ ？女儿忽闪着睫毛说。
　　＂来个啥？＂
　　女儿指着睫毛，忽闪忽闪，说：＂来这个＂ 。
　　二倔头才发现，长睫毛下还有一层短的呢。
　　掐吧着把爹爹打扮得＂漂漂亮亮＂ 。大妈陪着，跟着媒人分乘两辆摩托＂呜＂的走了。
　　女儿来到妈妈的遗像前，说：＂妈妈，您临走时嘱托我的我做到了。您高兴吗？＂
　　＂高兴！＂她替妈妈说了。
　　她从兜里拿出菜来，动手做饭。
　　＂——亲爱的人那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 。爸爸和大妈回来了，她的歌也戛然而止。
　　这么快？完了。肯定是话不投机，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完了。吹了。肯定是爸爸犯倔了。
　　爸爸进屋脱下外衣，甩在炕上，没等女儿开口就报怨说：＂你把她说的流油儿光，我们进去，她连炕都不下。什么东西！＂
　　＂您说什么？＂女儿追问。
　　＂她连炕都不下＂ ！爸爸强调的语气里带着火。
　　女儿手里的菜落在了地上——
　　忽然她眼珠一转，一拍大腿说：＂哎呀，——我的傻爸呀。人家那是让你也上炕＂ ！
　　老头儿摸摸冻得发麻的耳朵，＂有道理 ＂ 扭过脸去看着甩在炕上的外衣。＂我来吧。＂女儿说着朝爹爹的外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