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那条狗。 狗来我们家的时候,我那时才九岁,读小学四年级。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每天晚上叫的很厉害,很伤心,那是一种近乎无奈的低沉的哀嚎,我猜想它一定很想念自己的母亲,那是一种任何生物都能感受得到的情感,我甚至认为爸妈把小狗捉到我们家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很多次想偷偷的把它放走,但我不知道它来自哪里,不知道它是否能找到回家的路。 几天之后,小狗晚上没有再叫了,它放弃了,因为它失声竭力的呼喊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它变得非常的安静,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蜷缩在一个僻静的墙角里,很少吃东西。每当爸妈都出去做事了,我就蹲在它旁边用手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它也不看我,只是耷拉着耳朵,两眼无神的趴在那里,好像很失落。它有一身非常柔顺的黄毛,只是胸前很突兀的长着一簇白毛,就好像镶嵌着一颗白色的宝石,很是高贵。它那时还很小,只能吃些简单的东西,我便经常给它端碗粥或者将一块煮熟的红薯放在它面前,渐渐地它有了食欲,总是将我给它的东西吃光,和我也渐渐熟悉起来,经常跟着我屋前屋后的跑,偶尔会用它那长出来没多久的小乳牙咬我的鞋和裤子。我在外面晒太阳的时候,他就趴在我脚上睡觉,有时看它睡着了,我脚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把它给吵醒了。 可来我们家没多久,它就差点一命呜呼了。我记得那天吃完饭的时候,父亲发现餐桌旁有一坨狗屎,一气之下踢了它一脚,把它扔出了门外。我永远记得他当时的惨叫声,很尖锐,很刺耳,我甚至感觉它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当时一定很痛苦,只是在黑夜里我看不清它是否在流泪。母亲呵斥了父亲几句,然后把狗抱到了屋旁一个破旧的仓库里,片刻后,又回到屋里拿了些创可贴去了仓库,我很担心,跟着母亲跑了出去。在一个小草堆里,我看见了受伤的小狗,它的腹部有一条明显的伤口,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伴着痛苦的呜咽声,使它看上去是那样的卑微与无助。母亲帮它把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后,给它贴上创可贴,让我给它拿了些吃的后,就带着我离开了。 我不得不说它很幸运,伤口没有感染,它恢复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和以前一样跟着我到处跑,好像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忘了,每天都很高兴的摇着尾巴,每天都很高兴的跟着我。有时候我放学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它就向着我冲过来,然后在我的身边窜来窜去,偶尔抬起两只前脚扒在我腿上,拼命的摇尾巴。无论我开心或是不开心的时候,它都陪在我身旁,我把手放在它脑袋上,它就开始摇尾巴,用脑袋蹭我的手掌,然后我就开始逗它玩,心情也随之好转。我一直把它当做朋友,一个不会和我产生任何矛盾,总是陪在我身边的好朋友。 它很快就长大了,从小狗变成了大狗,但和其它的狗比起来,它又显得有些娇小,它经常蹲在门口,昂首挺胸的看着每一个从家门口走过的人,遇到不认识的就朝人家叫两声,然后很得意的摇着尾巴看着我。我们家住在一条大堤的脚下,堤坝很高,大概有十几米高吧,爸妈在堤坝旁租了几亩地,种了些大豆,还在旁边盖了个小竹楼,我暑假没事的时候就被爸妈派到小竹楼去站岗,以防大堤上那些放牧的把牛羊赶到田地里来吃庄稼。从家里到小竹楼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一条三米来宽的小河,一片荷花塘,几亩水稻田,稻田边缘就是小竹楼。 在小竹楼的日子是一段漫长而孤单的时光,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和那只狗。那段时间每天要起得很早,大概六点钟我就被爸妈吵醒了,我总是眯着眼睛起床,简单的洗漱一下就出门了。刚踏出门没两步,狗就从仓库向我飞奔而来,一边围着我转,一边往我身上蹭,似乎已经等了我很久。夏天的早上,空气清新而凉爽,太阳还没升起,一阵凉风吹过,整个人就清醒多了,就连身上的一丝燥热也消失不见,看着狗在我前面来回的奔跑,心里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我带着狗穿过幽静的树林,惊扰了早起的鸟儿,飞鸟的叫声打破了树林的沉寂,每到这个时候,狗就会扯开嗓子朝着小鸟吼几声,貌似在向那些鸟示威,我没好气的朝它的屁股踹一脚,它对着我吼一声后,继续在我前面打转。有时它跑了没多远,就会停下来,看我一眼,然后钻进周围的某个草丛或是在某棵树下转几个圈,似乎是嫌我走的太慢了。走到河边的时候,它已经在那等着我了,由于河不是很宽,所以河上只横了一根孤零零的木头,是的,那就是传说中的独木桥。我很熟练的在木头上踏了两步就过去了,回头看狗的时候,它正把两只前掌趴在独木上,惊恐的看看下面的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鼓起勇气吼两声,一个纵身就跳了过来,然后很得意的围着我转,我可懒得看它洋洋得意的样子,干脆转身就走。 河对岸有着一片荷花塘,我行走在两个荷塘之间,荷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朵朵荷花就像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精灵,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舞,偶尔有一两片花瓣散落下来,在风中飞快的旋转,缓缓的落向水面,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红白交错的花朵在风中摇曳,高傲而轻快的舞动着,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只是陪衬,只为了彰显出它的高贵与美丽。穿过荷塘的时候,很多荷叶挡住了前进的路,我只能一边用手扒开荷叶,一边前进,而狗早就跑的没影了,它可没闲情欣赏这美景。穿过荷花塘时,狗已经在前面的田埂上等我了,荷花塘后面是几亩稻田,绿莹莹水稻被几条田埂整齐的分割开来。我最怕在田埂上行走,因为田埂上经常有蛇出没,每当这个时候,狗表忠心的机会就到了,我一声令下,狗便朝着小竹楼威风凛凛飞奔而去,它像一阵风穿过田埂,就算有蛇有被它给吓跑了,然后我轻松的踱着步子走过去,坐在小竹楼上,从此开始我一天单调而无聊的生活。 那样安静的早晨,很容易让人产生孤独的感觉,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还在沉睡中,只有风吹过耳畔的声音和树叶的沙沙声,如果树和风也会做梦的话,我一定已经闯入了他们的梦里,才能感受到这份祥和与宁静。 当然,我也不是总在竹楼上呆呆的坐着,早上我经常做的事就是和狗一起去看日出。我们穿过齐膝深的豆苗,早上的露珠顺着我膝盖滑落,非常的清凉。狗刚好躲在豆苗间来回的穿梭,不一会它身上就湿透了,它也不在乎,依然在前面为我探路。大堤上长满了嫩绿的小草,这也是经常有人在这里放牧的原因,牛羊们都喜欢吃这里的青草。爬上大堤是一件很累的事,因为是早晨,斜坡上的青草上挂满了露珠,脚踩上去很滑,有时候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所以我走的很慢,周围传来蛐蛐的叫声,清脆而悦耳,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片星空之上,四周蛐蛐的声音就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走上大堤的时候,狗已经在上面翘着尾巴等我了,大地上是一条由水泥铺就而成的公路,平时少有车走,公路向远处延伸,在前方几百米的地方穿过一片密林消失不见了。堤坝的背面铺满了大小不一的岩石,虽然石块与石块之间衔接的并不是很紧密,也不是很平整,但整体上还是很不错的。有些石块间的缝隙比较大,于是就经常有一些野鸡或是野兔藏身其中,甚至有些野鸡把周围较小的石块扒开,为自己建了一个舒适的洞穴,所以我经常到这些洞穴里捉野鸡,可惜一只也没捞着,有一次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只野鸡,刚靠近它们家,它立马蹦了出来,拔腿就跑,我只能呆呆的看着两根肥硕的鸡腿离我越来越远。听说不久后施工队就要在这些岩石上再铺上一层水泥,这样堤坝才算是固若金汤,再也不怕每年汛期来袭的洪水了,只是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那些野鸡和野兔了。 天色尚早,日出还有一段时间,我便找了一块平整的岩石坐了下来,岩石板上很凉快,于是我索性把鞋子也脱了,光着脚踏在上面,顿时觉得脚底板凉飕飕的,很是舒服,再于是干脆就躺在上面了,多凉快啊,管它干净不干净,狗也不到处跑了,安安静静的在我旁边趴着。堤坝下面有一块几米高的高地,像台阶一样把大堤分成两级,高地上种满了杨柳,成排的杨柳,整整齐齐的,像一列列卫兵守候着身后的土地。盛夏之际,杨柳依依,虽不及初春时妩媚,但自有一种凛冽的阳刚之气,树上不时传来小鸟的叫声,叽叽喳喳,甚是悦耳,让人心情愉悦。再远处就是一片湿地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洪水淹没了,春天的时候那里就是一片芦苇地,中间夹杂着些不大不小的湖泊,有的齐膝深,有的有十来米深,里面有很多被洪水带过来的鱼,经常有捕鱼的人来这里撒网捕鱼。芦苇地里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纵横交错的沟渠,都是人工开凿的,里面也有很多鱼虾,我经常就是在这里面抓鱼的,个把小时就能给家里添到菜,野生的鱼虾做起菜来味道可是非常鲜美的。听爸妈说以前修建堤坝的土,就是从这片芦苇地上挖出来的,所以形成了这些有趣的沟渠和湖泊。这里也是我从小学到初中春游时老师们的必到之处,每到那时我就给同学们当免费的导游,带他们到齐胸的草丛中穿梭,然后找一块平整的地方,在地上打几个滚,用身体把草压倒,弄出一小片空地,把零食和饮料往地上一堆,便开始美滋滋的享受起来,一边吃一边朝远处的同学呼喊,让他们过来找我们,一直到快要离开了,我们还蹲在那里,直到老师把我们揪出来。 没等多久,就发现太阳快出来了。我看见东方的天空里,云层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像一匹金色的帷幕缓缓的拉开,忽然间我想到了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展翅高飞的鹰,画面定格在它的翅膀向上扬起即将向上高飞的那一刻,强健而有力的翅膀以夸张的弧度伸向天空,弯成一个U字型,仿佛要将脚下的一切拒之于它的羽翼之下,对,那就是拒绝的意思,它拒绝脚下的土地,拒绝挺拔的大树,拒绝巍峨的高山,只为飞向更高的天空,我还能感受到一种希望的力量,潜藏在它高高向上扬起的羽翼之下的一种希望,一种即将爆发出来的强大的力量。我静静的等待着,等待太阳出现的那一刻,就像等待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鹰。突然间的那一刹那,耀眼的光芒扑面而来,周围的黑暗顿时烟消云散,我仿佛看到黑夜里一列开着强光灯的名为希望号的火车缓缓的向我驶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少年的风发意气,这便是希望吧,属于少年的希望。 看完日出后,忽然觉得神清气爽,就带着狗回到了小竹楼,回去的路上,心情都还有些激动,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几句,狗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表示它什么都没听懂,可惜了,这么有意境的时刻,我却和一只狗在一起,但除了狗,又有谁能和我共享呢。 每到太阳快落下的时候,就会有成群结队的牛羊来大堤上吃草,这时候也是我最忙的时候,总有些贪婪的家伙走下大堤来偷吃我们家的豆苗,我只能来回的跑动驱赶它们,累的都快不成人形了,对于这群闹事的家伙,我是不能打,只能骂,但仔细想想,对着这些听不懂人话的牲口,我又能骂出什么有创意的话呢,后来上初中参加校运动会,老师直夸我跑的快,估计就是这时候给练出来的。狗也很生气,这可是它的地盘,敢在它的地头闹事,它可不能不管,于是,咱家的狗张口就"骂"了起来,牛羊听不懂我的话,但想来是听懂了狗的"话",因为已经有一头牛站了出来,看那架势怕是要和狗单挑,狗立马就懵了,敢情人家牛也是有脾气的主,狗只能一边"骂"一边向后退。还好牛听不懂我的话,要不然我就要当一回英勇西班牙斗牛士了,正暗自庆幸着,发现狗退到我身边来了,这无耻的坑货,惹到狠角色就想起我来了,退到我身边后它还无耻的朝人家吼着,我只能当起斗牛士了,随手捡了根树枝在牛面前比划着,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不是,你也太欺负狗了,身为主人的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牛用它那大的吓人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就甩着尾巴走开了,看来我长得还是很有威慑力的,那么牛X的牛还不是被我给吓跑了。看见牛走开了,狗像是终于扬眉吐气了,从我身后蹦出来又朝着人家吼,我抬脚就往它屁股上踹了一脚,还来劲了它。 田地里经常有兔子偷吃黄豆苗,我坐在小竹楼上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寻找那些偷吃庄稼的小家伙。有一回我正无聊之际瞥见了一只正在偷吃豆叶的兔子,长着金黄色的毛发,小心翼翼的躲在一个角落里享受美食,狗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只兔子,咱俩正闲着无聊呢,终于找到乐子了,说不定今晚还有一顿美餐呢。于是,我猛地把手一挥,指向兔子所在的位置,狗二话不说,立马冲了过去,兔子听见了动静,头都不回一下,拔腿就跑,双方在田地里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狗跟着兔子横冲直撞,踩倒了好几株豆苗,我看着一阵心疼,这坑货,它追的倒是开心,到头来挨骂的还不是我。没过多久,狗便耷拉着脑袋跑回来了,它竟然没抓到,同样是四条腿,你还比它大好几号呢,我愤愤然看着它,它也不理,自顾自的在旁边装睡,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很邪恶的想法,长这么大我还没吃过狗肉呢,当心小爷哪天把你给炖了,听说狗肉味道也挺棒的,像是感觉了到我心中的想法,它又睁开眼睛无辜的看着我,两秒钟我就败下阵来,还真不忍心下手,再说,没了它,以后谁陪着我到处逛呢,真是一坑货。不过后来,它还是让人给炖了,下手的人不是我,但我自认为是帮凶,每当想起它那时的眼神,我就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往后的好一段时间狗都陪着我,有时带着它上小竹楼蹲点,有时带着它去荷塘里偷莲蓬,我放学回家它也会在家门口昂首挺胸的翘着尾巴等着我,它长得也更加的强壮,更加的魁梧,终于有看门狗的风范了。它有时也会像以前一样围着我蹦蹦跳跳,然后张开嘴巴撕咬我的裤子和鞋子,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它的牙齿似乎更加锋利了,有好几次把我的裤管都撕破了,有一次甚至直接一口咬住了我的脚踝,还好它似乎没用多大的劲,要不然我就得上医院打破伤风了,有时候我真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一条狗。 突然有一天隔壁一位大妈怒气冲冲的跑到我们家来指着狗说这家伙把他们家刚孵出没几天的小鸡给吃了,爸妈当场就把狗教训了一顿,连晚饭也没给它吃。它倒也不在乎,照样在家里窜来窜去,晚上,我蹲在它旁边看着它,它也张大了眼睛看着我,它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一眼可以望到底,它乖巧的趴在我旁边,悠闲的甩着毛茸茸的尾巴,那应该只是一次意外吧,我这样想着,也许以后它不会再那样了,但很快我的幻想就被打破了。 那天中午我在房间看电视,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惊扰了鸡群,该不会是黄鼠狼吧,我拔腿就冲了出去。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无法接受,我看到一只拳头大小的小鸡仔被一只狗咬在嘴里,鲜红的血液从狗的齿间滴落下来,被鲜血浸红的羽翼还在挣扎,然后瞬间消失不见,被狗一口吞下,是我家的狗,那只每天陪伴着我的狗。我朝它狂奔过去,狠狠的踹了一脚,就像我爸当时的那一脚,狗翻到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我视若无睹,冷冷的看着它 ,就像看到一条突然从路边窜出来的毒蛇,厌恶,愤怒。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都再没正眼看过它。 第二天中午,路边来了个狗贩子,爸决定把狗卖了,妈也没有反对,我只是坐在床边看电视。外面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我感到阵阵烦躁,把电视机的声音调的很大,不一会,爸进来叫我出去帮忙,说狗怎么都不肯进笼子。我刚走出门,它就朝我跑过来,然后对着狗贩子大声嚎叫,我看了它一眼,然后走到笼子旁边,它也跟着走过来,狗贩子顺势把它往笼子里一推,然后麻利的把笼子锁上,而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已无力再说什么,感到无比的疲惫,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坐一下。狗在笼子里激烈的反抗,用两只爪子在笼子上胡乱的抓着,狗贩子轻蔑的笑着,提起笼子放到车上,我突然觉得狗贩子的笑很可恶。一切都发生的很快,笼子被固定在车上,车子发动,扬起一阵烟尘,狗被带走了,它把两只前爪趴在铁笼子上,静静的望着我,是舍不得吗,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这个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惜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很清楚被狗贩子带走后,它的结局会怎样。 我看着那双眼睛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还是那样澄澈的黑白的双眼,可它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所需要的狗了。爸说狗骨子里还是一只野兽,只是人把家养的狗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妈问我要不要从新养一条,我说不用了,我以后再也不养狗了,它是我养的第一条狗,也是我养的最后一条狗。 很久以来我都忘了它只是一条狗,当它存在的价值被否定后,也就不会再有人需要它了,它只是一条狗,一条狗而已,我甚至没有给它起过一个像样的名字,又或者我早已忘记了它的名字,而关于它的一切只存在于我那早已模糊不清的回忆里,终有一天,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