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大亮,启明星在不远的天空眨巴着眼睛、月亮圣洁的光辉尚披着帷幕,静静地流泻在山岗上。那弯弯的山岗上又出现娘和儿一前一后的身影。 儿在前,娘在后,中间的距离恰好让娘慈爱的目光能注视在儿略显的背上。 儿的眼睛好,在这微弱的月光下能很明了地看清地上的沟沟坎坎,总忘不了,嘱咐娘一声:"小心哩"。娘老眼昏花,地上的坑坑洼洼使她单薄的身体有些颠簸,只好一脚轻一脚重地跟在儿的身后。 "送我儿去工作哩!"娘每回送儿上路的时候,总是怀着一种神圣的自豪。 "娘,回去吧!……早上风冷呢!" "我衣服厚实呢"娘说话总是很利索,让人倍感酸涩,"要好好的干,莫挂记我……",这句已在娘唇边翻滚多年言语如同娘的身板一样,一年比一年苍老,但在儿听来,却一年比一年沉重──尽管娘说这话时很毫迈,但儿子却想哭! 翻过这片小山坡,前面就是绿油油的麦地,株粒饱满的麦子吮吸着晨露,饱含着丰收的希望,沉甸甸的垂着脑袋,让人倍感充裕。 儿打住身子,望着一步不移紧紧跟随而来的娘。娘的容颜在懒懒的月光下看不大清,然而娘头上的斑斑白发却如一团火般在儿眼中跳跃。 "娘,就这里吧!──麦子露水重,打湿鞋呢!",儿说这话时声音颤微微的,仿佛苍老许多。 娘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儿的手上,理理儿的领带,拂拂儿被晨雾的寒气打湿的头发。儿已在不知不觉中比娘高出一个脑袋来,娘伸手快够不着他了,但每当娘伸手抚摸他的时候,儿总会很温顺地垂着头,好让娘能从容的爱抚他,感受那童真的激情。 "我回去了,──前面路不好,慢点啊……"娘总是说回,脚却总是站在原地不动,她总是要用深情的目光再送儿一程呢。 娘与儿的距离随着儿健迈的步伐逐渐拉远。儿很想回头,去看看他的娘,可是他怕忍不住会哭。他很清楚,无论他走多远,那怕是天涯海角,他的身影总会在娘的注视中前行。 娘可能会不知道,即使路会淹没孩子的身影,可是儿的个子高,还是会看见娘伫立在坡上眺望的身影,能看见她头上的斑驳白发,能看清娘苦涩的眼窝里流出的晶莹泪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