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进了银行 韩某某是文昌中学高中十六届的一名学生,文革中,他加入了派性组织——文中井岗山兵团。 1967年12月,文昌两派发生大规模武斗,井系旗派寡不敌众,被联总派包围在紫贝岭一带,局势岌岌可危。韩某某同学出身不好,处境险恶,同学们都劝他赶快离开紫贝岭,到外面去求生自保。但他却毫无动摇,表示坚决留在紫贝岭上,与广大井系旗派战士们坚持到最后一刻,为"捍卫xxx革命路线"流尽最后一滴血。 12月30日,联总派重兵向紫贝岭发动最后一次总攻,井系旗派倾刻土崩瓦解,其残部被驱赶至紫贝岭下文南街的几个孤立的据点里。 1968年1月1日,联总派武装向井系旗派残余力量展开清剿行动,井系旗派弹尽粮绝,被迫缴械投降。 韩某某同学不想投降,他和一些同学转移到县人民银行,企图在那里荷延残喘。 县人民银行其实并不是井系旗派的据点。银行里的大部分职工是井系旗派,一些联总派职工早在大武斗发生前就离开了银行。在武斗期间,大部分职工留在银行里,坚持工作岗位,保卫国家的金融机构。当时他们曾天真地认为,联总派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去打国家的银行。 可是,他们想错了,打红了眼的联总派人都敢杀,一个小小的银行算得了什么?在紫贝岭攻下来的第二天,联总派就大开杀戒,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他们先在县委门口枪杀了县团委副书记冯某某,又在紫贝岭上杀害了文中教导主任符某某和县委几名干部。银行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银行也敢打 紫贝岭被攻下来的第二天,县城上空仍然枪声不绝。联总派的武装人员成群结队,走街闯巷,四处搜捕漏网的井系旗派。他们对反对派绝不手软,进行了赤裸裸的报复,严刑拷打甚至杀害井系旗派被俘人员,县城里一派恐怖的气氛。 韩某某和同学们呆在银行里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他们坐卧不安,忧心忡忡,精神上也快到了崩溃的地步。他们知道,外面已经是联总派的天下,联总派解决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果然,灾难很快就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1月2日,天还蒙蒙亮,大批的联总派武装就包围了银行,机枪口对准了大楼门口,一个联总派武装的指挥官手持电喇叭,恶狠狠地对大楼里面的人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限五分钟,你们必须出来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大楼里面没有动静,联总派指挥官继续喊话,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射击!"指挥官恼怒异常,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机枪打响了,步枪、冲锋枪也打响了。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从银行大楼里传来几阵虚弱的声音:"请不要打枪!我们投降啦!我们投降啦!"接着,一面用白衫衣做成的白旗也从窗口里冒了出来。 枪声慢慢地停息,但还有一些联总派民兵向空中鸣枪示威。 大门打开了,一群衣衫不整的井系旗派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韩某某同学杂在人群中间。 井系旗派在县城最后一支有组织的队伍向联总派投降了。 "我进了一回地狱" 当最后一个井系旗派举着双手走出银行时,一群联总派民兵冲进了银行,他们在大楼各个角落里进行了仔细的搜查,看看是否还有漏网的井系旗派。 "快来看呀!井系旗派投降了!牛鬼蛇神出洞了!"在一阵呐喊声中,银行大楼门前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围观的人流。 井系旗派被俘人员个个面如土色,浑身发抖,他们在联总派武装人员的吆喝下排成一列队伍。 惩罚开始了。几个井系旗派被拉出了队伍,许多人围拢上去,有用枪把打的有拳打脚踢的,乱成了一锅粥,大街上响起了一阵拷打声和哀叫声。 几个文中联委学生在一个手持短枪的联总派指挥官耳边吱吱咕咕,他的脸色刹间堆满了杀气:"哪个是韩某某?出列!" 身着蓝色中山装、身材瘦长的韩某某颤抖地走出了队伍,几个大汉立即围了上去,对他拳脚交加,他用手抱着头,哀叫着倒了下去。 联总派指挥官举起手枪,扣上了板机,他走上前去,挥了挥手,那几个大汉停止了殴打,韩某某慢慢地爬起身来,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枪口,脸色如死灰。联总派指挥官用枪指着韩某某:"你这个地主仔,顽固坚持反动立场,积极参加反革命暴乱,杀害贫下中农和革命派,罪大恶极。现在,我代表贫下中农革命派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说罢,他用枪瞄了瞄韩某某后脑勺,一场惨剧眼看就要发生。 这时,大街上响起一阵电喇叭声:"现在,宣布戒严指挥部的通令。最高指示,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各级领导同志务必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戒严指挥部特此通令,非指挥部准许,各单位各组织不得随意持枪打人,否则,将受到严厉处罚!" 联总派指挥官把枪收起,冷笑一声:"算你命大,你起来吧!" 许久,韩某某同学那失去了知觉的大脑才慢慢的恢复了神智。他艰难地爬起身来,跟上了被押往圣殿的井系起派俘虏队伍。 几十年后,当我问起他这一刻的感觉时,他至今还心有余悸:"没有感觉。当时脑袋一片空白,我好象是进了一回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