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生日,我们三口今天赶到宝坻去,拜年和祝贺。牵出往事一串串,每个人的变迁都带着沧桑,令人唏嘘,感叹! 舅舅没有儿子,只有四个女儿,这在农村,是让人同情的憾事。为了这个,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在这一天到齐,不管多远的亲戚,只要能来的都不轻易缺席。我们去时,客人已经满院子了,屋里也不少。大家都三五成群,谈天的,说笑的,不时还有调皮的小孩子跑着,在大人中间穿过。 舅舅看见门口的车,接出来。他还穿着去年的那身深蓝色的中山装。我发现他的背比去年更驼了,头发更白了。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微凉,我的心也跟着清凉起来。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对舅舅的熟悉程度胜过任何一个甥辈。年轻而勤劳的舅舅,无可奈何的变老了。望着他衣服前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一片灰土,一阵心酸。眼睛跟这舅舅的身影,看他在各个房间穿梭,尽量照顾到每一个客人,看他脸上荡漾开来幸福的笑容,我也不禁失笑。或许,他醉心于自己的幸福,我根本无法体会的幸福,他的幸福,我不懂! 在院子和表姐待了一会儿,说起来年前大舅的去世。她说,伺候大舅多年,偏偏在她回家半路上大舅突然咽气了,没有看到最后一眼。表姐眼里闪着泪,脸上是痛失亲人的哀伤和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深深遗憾。提起一样89岁瘫痪的二姨,相邀从今后多去看看,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子孙辈的"有时间再看看"。和表姐说话时,一个比我还要高的孩子从身边跑过:"二姨过年好!"我转过身看了半天,愣不知道他是那一家的。(后来知道是最小的表妹的儿子)我知道,不是孩子吓我一跳,是时间走的太快了,让我措手不及,认不清楚。 开席时,另一个叔伯舅舅来了,步履蹒跚的,两个孙辈在左右搀扶着才迈上台阶。老姨说,这个大舅已经86岁了。还说这个大舅的哪个哪个儿子不孝顺,让老人吃了不少苦头。唉,这个舅舅在我小时候,那是何等的威风啊。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虎背熊腰的大身披儿,声如洪钟的大嗓门儿。如今,这样的身板倒成了他行动笨拙的负累……有谁能够挡住岁月无情的变迁??? 正午十二点,开始切蛋糕,孙辈们在高高的门楼上挂满了长长的鞭炮,这时也点燃。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小孩子们围了几圈分吃蛋糕,抢着,吃着,孩子身后,是他们的爷爷奶奶们,各自看着自家的孙辈,幸福的笑着。总共有七桌客人,场面堪比办喜事了,亲人们并没有让缺少儿子的舅舅感到任何的缺憾。相反的,就是有几个儿子的老人做寿,都没有舅舅生日热闹,亲戚多。 我和我妈,老姨,还有一个表哥一个表嫂跟叔伯大舅一桌吃的饭,整个席间,没有让大舅自己加过一口菜,都是我们大家给夹的。当老人不在时,抱怨,追悔,惋惜,无奈,都比不上这时候实实在在的一筷子菜啊!!!是哪个孝子说过——唯有孝顺不能等… 饭后还有一桌年轻人闹酒,我觉得无聊,没有围观。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暖暖的,听说有十度呢,不能浪费了大好的阳光。我拿了个马扎,坐在窗跟儿下,懒洋洋地晒太阳。眼睛眯着,眼光游走在院子里每一个角落。某年某月,我曾经梳着羊角辫在那里跳过格子,抓过骨子,跳过皮筋儿;某年某月,我曾经和姥姥在那边的墙角下晒过玉米,姥姥粗糙的手摸过我的头,滑过脸颊为我擦去脸上的涔涔汗水;某年某月我和表姐们坐在台阶上糊过灯笼,晚上拎着像一只只萤火虫在各家串来串去;某年某月,我曾经倚在门口,眼巴巴地等我妈妈来看我……。太阳暖暖,晒的我晕呼呼的,几乎睡去。不自觉中,醉进往事里…… 我本命年了,37虚岁,此去经年,不知道未来还有多远?是什么样子??人生如一条线,短短的贯穿几十年,不管它编织了多少的悲欢离合,留下多少的物是人非,人们脸上洋溢最多的,还是笑容! 开始送客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和声声祝福都从大门口消失了。我仍然坐着,想着今天看到的每一个人,回忆关于每一个人的往事。贫穷时大家相互关爱着生活,富足了大家依然相互关爱着生活。几十年前和眼前居然慢慢的重合了,没有一丝异样。幸福在继续,没人拒绝生活的礼遇。大家都是普通而平凡的,每个人都拿出最善良的心迎接生活赠与的悲欢离合…… 突然觉得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缕阳光,都如这冬日的暖阳一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