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出来的爱

　　在我开始记事起，爸和妈的战争就没间断过。如今类似于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不问，由他们去吵，结果是他们吵了20年，依然在一张床上睡觉，一张桌子吃饭。而我那位家产上千万的伯父已经结了三次婚，而后来者居上的三叔也已经领了离婚证，产权正在交接当中。爷爷奶奶为此筋疲力尽，我常想他们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这辈子要这么被这三个不省心的儿子操劳着？慢慢的我也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爷爷奶奶这三个儿子虽然不省心，但却是及其孝顺的，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我不知道他们对此事什么态度，幸福？亦或是痛苦？我想他们从没想我透露实情。我也不追问。
　　再来说我爸和我妈。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事实上，我爷爷奶奶和我外公是高中同学，后来我也一样考上了大学，而外公则是回到村里当了会计。爷爷奶奶大学毕业后都当了老师。应该说两家人的条件还算得上门当户对。只是当时爷爷奶奶的工资少得可怜，养了三个儿子实在是有些吃力，所以大伯父作为家里最叛逆的一个，最先辍学回家做起了生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爸爸受的影响也在初二的时候退了学，和大伯父一起打拼着，后来听爸爸回忆那时的事情，我总感觉他没有他诉说的那么痛苦，至少我认为他和伯父的感情要比现在得多。爷爷奶奶虽然不甘心自己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辍学，丢了他们俩老师的脸，但是苦于生计，也就没在挣扎什么。只好由着他们了，还好他们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三叔还算争气，成绩一直不错，顺利地在生我那年的暑假考上了大学。可能是这些原因，当初爸在这场婚姻当中处于劣势地位，那时候家里的条件虽然好，但是在外公家人看来，他们没有个稳定的工作，终究是不太可靠的，这一点现在更是被他拿来唠叨。因为爸爸在我三岁那年出了车祸，人没事，但是整车的货物全都毁了，爸爸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些年积攒的家业也随之灰飞烟灭了，爸爸从那时起命运发生了变化，幸运女神始终没有再次降临他，我们家的生活越来越艰难，爸爸也变得颓废，从那个时候有了酗酒的习惯，大伯父看爸爸整天酒气冲天，心生反感，也不想多问。妈妈因为这个事情，整天想我抱怨大伯父的无情，没有向我们伸出援手，因为那个时候的大伯父已经是资产百万的企业家了。由此我们家的矛盾开始了，开始了复杂的演变，谁也说不清楚对错，反正他们互相憎恨着对方，始终无法释怀。
　　妈跟说过，她当时并没有看上我爸，她说她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没有说谎，那是那个人是谁，她始终没告诉我。我看着他们的婚姻风雨飘摇，却熬到了最后，妈妈说这是因为我们姐妹三个的原因，否则她早离开了这个家了。我感觉到妈妈的努力，她始终努力地去爱上爸爸，但是我明白她没有，现在得爱只不过是一种日久生情的爱，必定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爸爸呢，说实话我没有看透过他的心思，我也不相信妈妈口出的他，因为他对我们三个女儿是很好的，我对妈妈给的压力很是反感，她总是试图让我接受我爸爸是个一无是处的失败者这个观点。也许是父女之间上辈子就注定的缘分，我对此非但不信，相反开始厌恶母亲的这一套说辞。妈还说爸爸背叛了他们的婚姻，我也不信，知道那一次，我和妹妹被他们的吵架声惊醒，我亲眼看到妈妈吞下了一把安眠药，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爷爷重重地大了爸爸一个巴掌，在医院里，舅舅对爸爸也是不理不睬，所有人队爸爸都是埋怨，我那时虽小，但是我也是能看出来的。我似乎开始明白，爸爸并不像我想像中的完美。
　　爸爸做什么生意都赔钱，家里经常挤满上门讨债的人，他们都一脸愤怒或是鄙视，我的胆小和不信心就是从那时养成的。妈妈整天流眼泪，每到要交学费的时候，她就要东借西凑的求别人。那是的我还不太理解这些，花钱还是大手大脚的，这都没让妈妈少掉眼泪。日子过得可怜，还好爸爸还有个有钱的爹娘，那时候爷爷奶奶的工资已经涨了太多了，再没有人笑话他们是穷先生了。奶奶在说有孩子当中尤其疼爱我，所以我一直到大学毕业，几乎是他们养大的，除了大学期间的学费是爸妈出以外，其他的生活费都是奶奶给，她是个很大方的人，这不仅表现在对自家孩子上，现在看到可怜的孩子她也是伸出手去帮，在我们老家他是个活菩萨。
　　在我升初二的暑假，爸妈终于在老家＂混＂不下去了，爸爸被爷爷撵出去上海打工，妈妈暂时在家照顾我们三个，没多久妈妈也离开我们远走上海打工，我们三个彻底跟着奶奶生活，我记不清那个时候我流过多少眼泪，虽说生活水平还不错，但是没有爸妈的孩子总是显得很凄凉，那个时候小妹上只是小学三年级，我和二妹上中学，冬天里小妹不得不自己洗衣服，人不大手也小，衣服只能说是走过水，干净是谈不上的。现在妈妈总是说对不起小妹，她所有的成长过程我们都没有陪伴她。奶奶身体不好，一直是中药陪着，爷爷负责整个家里的大小事情，他一个从不问家事的人，从那时候开始学会了做饭，甚至连馒头教子都学会了做。但是必定是爷爷，我们跟着总有很多不便，女孩子的事情他也是不甚明白的。而奶奶在这期间住过三次院。每次都是我照顾，日夜守在跟前，那时候的我只有16岁，我几乎是医院里陪护人员中最小的一个，看到别人的儿女陪在床前，我的泪水就止不住往外流，我能感觉到奶奶也和我一样，但是她总不愿承认直说＂吵死了，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听到这话我只能是更难受，转过脸掩面哭泣。
　　爸妈在上海虽然苦，但是收入确实比在家的时候强多了。从他们走的地二年暑假，我们三个每当寒暑假自己乘火车去他们那，为了省车票钱，我们都是买那种绿皮车厢的硬座车票，多数时候还没有座位，好不容易找个座位小妹总是熬不住倒在我怀里酣睡，为了不吵到她，我常一动不动地坐上一夜，为了少上厕所。我从不喜欢喝水，一来车内人多不方便，二来我不放心把小妹仍在那。夜晚的火车上气氛很奇怪，因为我向来不睡觉，路过的风景在很多之后的现在我依然历历在目。我对南京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因为它处在徐州和上海之间，没到南京站我总是很难取舍——离开奶奶找妈妈不放心，离开妈妈回家也会不舍。爸爸妈妈在那的生活条件很差，只有第一年的时间是打工的，第二年便独自做点小生意，只是在码头弄点早点，风吹日晒的，起早贪黑。我们去的时候帮着做点他们便轻松些，我们回家他们依旧是像往日那样操劳。可能是我部门不常见面，我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吵架声，反倒觉得幸福了许多。但是妈妈在之后的回忆中说，那时候爸爸依然是本性难改，她一个人在上海没少掉过眼泪。我不敢想象妈妈的孤独无助，她确实是能忍的，换做是我，估计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了。想来奇怪，在上海，我们一家五口挤在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的小屋里，没有空调，甚至连风扇也只是一台二手的台扇，屋里还要蒸馒头，那感觉比西桑拿还＂爽＂！妈妈整天坐在那揉馒头，时间一长大拇指便出了毛病，现在烙下了病根，每到下雨阴天的便疼的受不了。总的来说，那几年的生活虽苦，确实我们家最和谐的时光。
　　时间一直持续到我大学一年级，那年暑假，奶奶做了一次大手术，依然是我一人在医院守候，知道一星期后大伯父他们才赶到。医生的话语中我意识到病情的严重性，爸妈也决定从上海回来，大伯父说奶奶之所以病得严重时操心我们三个累的，妈妈委屈的哭，也不好说什么，爸爸最终决定——回家。奶奶的手术很成功，爸妈也都回到了我们身边，二妹上了重点高中，可是生活又回到了久违的不平静中。＂钱＂成为我们最大的问题，三个孩子的开销真是很大，爸妈重新开始自谋生路，阔别了五年的家乡，很多东西变了，一切对于他们都是新的。他们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妈妈甚至很少出门，现在他们经营着一家早点铺，生意不错，但是过于劳累。我大学毕业，没有分配，自主创业，也可也帮助点家用，二妹上了当地最好的一所大学，一家人都很高兴。小妹今年高考，她选择了美术，花销很大，爸妈的争吵更多了，两个妹妹不在家，我一个人看着他们的争吵，竟都是无动于衷。爸妈从上海回来，我们家的房子也早已没了样子，由于我们在城区做生意，之前一直是租房子住，但总觉得那不是个家，今年我们搬了新房子，于是爸妈又成了＂房奴＂，生活越发地紧巴，他们的矛盾也多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微妙的变化，妈妈无论当时吵得多凶，把爸说的一文不值，但是转眼的功夫还是会关心爸的冷暖，有时候吵到一定程度，他们自己就笑了。我在屋里听着，也会心的一笑。心想＂哎，必定是20多年的夫妻，怎么可能没感情？＂甚至我会期待他们每天这种＂争吵＂，感觉这才像个家。
　　爸妈的婚姻爱情在经历了20多年长跑之后终于修成正果。我想妈妈也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爸爸。爸爸更是离不开妈妈了。我想我们三个不会弃他们不顾，我总相信他们以后会更好。因为他们有我们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