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夜

　　失去康誊和起青的日子里，我的生命丧失了颜色。
　　重复闹钟旋转的生活，让我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
　　我开始尘封以往那种开朗的表情，更换上一种机械，就好象为自己铸封上一个面具，也铸封上一副无形的桎梏。
　　我习惯在街上插着耳机低着头颓靡地行走。
　　生活的天空里都是阴天。
　　也开始变得习惯靠在窗边注视着天际。目光是没有焦点的。
　　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我开始爱上午夜，也爱上了失眠。
　　学校管得实在太松。我开始放纵生活。严重日夜颠倒。宁愿牺牲女孩子最该重视的睡眠，整夜开着音乐看书，乱写东西，泡电话，和游荡在网上聊天、下棋。
　　那段时间，我自己都不能理喻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
　　只知道生物钟的错乱，让我的脸色变得极其地苍白。
　　像个在光亮里就会遁形的鬼魅。
　　但是这样并不快乐。
　　我总是反复地在回忆中沉沦。痛在心灵最柔弱的地方。
　　再到后来，没有了清澈的眼泪。
　　随时遭受父母的责备，变成不听话的逆子。
　　在学校里成了稀客，隐约传来有些女生议论我堕落的蜚语流言。
　　就在那段落魄的日子里，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夜，聊天室的小窗里，我遇上了蓝夜。
　　我有个坏毛病，容易在雨天陷入旧事的漩涡，而且在夜晚。
　　偏偏那天，雨点又是那么疯狂。
　　听着外面风雨交加，我心情糟透了，不由自主想起康誊和起青在我身边那些天堂般的日子。
　　回忆让我越来越感伤，空间里的安静让我恐惧起寂寞。于是，我连上网络，随便进入irc的一个小窗，碰上了蓝夜。
　　蓝夜是个讲话正统且别致的人，区别于那些带着各种目的在网上漫游的无聊人。
　　我在网络上和很多人聊过天，但仅把他们当作网友。在我的概念里，那些见过面已经熟悉的，以及聊得非常投缘的，缘于网络结识的，我都把他们叫为＂朋友＂。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投缘的实在太少。但是，我却喜欢起和蓝夜的聊天。我来了兴趣，也来了感觉。
　　所以那天，除了蓝夜，我拒绝所有找我聊天的新朋友，得罪了他们。
　　时间流逝着，我和蓝夜更加投机。
　　为什么叫午夜漂流？
　　你为什么叫蓝夜？
　　喜欢午夜，所以晚来？
　　彼此彼此。
　　是不是，有心事？
　　也许吧。
　　因为下雨天？
　　因为下雨天。
　　……
　　渐渐地，我阴霾的心情开始放晴了。
　　和蓝夜的聊天，分散了我感伤的情绪。
　　雨竟在这个时候停了。
　　雨不下了。
　　是啊，雨不下了。
　　外面的空气好象很清凉，我吹到风了。
　　呵呵，漂流，这个时候该吃一杯绿豆汤。
　　冰镇的。
　　对，冰镇的。然后结束漂流。
　　赶我下线？
　　赶你去休息。
　　等等……我觉得夜空好像是郁蓝色的，有没有在看，蓝夜？
　　嗯，好像我的名字。
　　……
　　下线的时候，我知道蓝夜比我大7岁，是个年轻的工程师。
　　就知道这些。
　　我们没有约再见的时间。
　　也许过于俗气。
　　我在心里想，我们还会见的。
　　于是，我把小窗关掉。
　　蒙上被子，我感到疲惫。
　　我和蓝夜又碰见了。
　　又是那个熟悉的时刻。他开了我的小窗。
　　又那么晚来？
　　来捉午夜漂流。
　　呵呵。
　　还在漂流？
　　漂不动了。
　　怎么，结束了？
　　没有水源，干涸了。
　　我给你送矿泉水，怎么样？。
　　蒸馏水更好。
　　你是漂流，还是喝水？
　　不漂流最多马达锈烂，不喝水就得送去医院。
　　哈哈。
　　我对着电脑偷偷地笑。
　　kiki说电脑辐射厉害，所以很少碰她的电脑。我却成天和键盘厮守在一块。Kiki无数次警告我辐射会损伤我娇嫩的皮肤，管他的，我才懒得计较那么多。kiki每次用完电脑就要涂上很多保护霜，我却只是用清水清洗脸颊罢了。
　　我喜欢听见内心悦耳的声音，不想只看到一张被修饰过后尽管清丽却空洞的容颜。
　　漂流，电脑边有咖啡吗？
　　没有。只有一杯水，我喜欢喝水。
　　最近好吗？
　　认识你好多了。
　　还泛滥回忆么？
　　有，说没有是骗人的。
　　在回忆些什么？
　　喜欢的人，我喜欢的好朋友，他们都出国了。
　　会回来吗？
　　你去异国还会回来么？
　　难说。
　　是的，难说。所以，答案有了。
　　漂流，你该少想一些，也许你还该笨一些。
　　或许吧，蓝夜，那你呢，好吗？
　　……
　　蓝夜打出一排省略号，随即在电脑那头沉默。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干其他的事情。只是在沉默，沉默而已。
　　我没有打任何的话催他，他需要整理思维，我知道他想说就一定会告诉我的。
　　我喝了一口水，去外间拿来了柠檬，在清水里丢进几片，这样很好，纯酸的感觉很清澈。
　　回来的时候，蓝夜已经打出了一行长字。
　　漂流，我是一条没有方向盘的船。
　　我觉得他可能要对我说些什么，匆匆把柠檬片丢进杯子里，就给蓝夜回话。
　　去装个方向盘。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是也打算漂流吧？漂流的日子很辛酸，不值得推荐。
　　我没有选择的自由。
　　一定要这样？
　　可能。
　　那就承受。
　　……
　　蓝夜再次沉默。
　　我轻声叹气，这是个不快乐的晚上。现在刚过24：00，应该说，不会是个快乐的午夜了。蓝夜把感愁带进了新的一天。
　　喝了一口柠檬水，我也沉默。
　　蓝夜的不快乐隐约从电脑那头传递过来。
　　对不起，漂流。
　　免提这三个字，我们继续聊天。
　　我……快要结婚了。
　　好事啊。
　　不。
　　对她……没有感情是吗。
　　我是一条没有方向盘的船。
　　我知道，但是，一定要这么选择？
　　一定要这么选择。
　　那么，试着培养感情。
　　试过，但是失败。
　　蓝夜，你得改变这样的状态，你得和她生活一辈子！
　　我知道。
　　你不可能总是寄托虚拟世界，那是暂时的。
　　你会消失，是吗？
　　不是消失。只是，我也不可能总是寄托虚拟世界。
　　我知道。
　　她是你现实生活里的人，既然你无法选择，那就接受，然后改善。
　　她和我的默契是短路的。
　　没有断路就好。
　　漂流。
　　我在，说吧。
　　你18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荒废时间，过着自以为快乐的生活，只是短暂，所以现在空白。
　　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成熟了？
　　一直都没有成熟过。
　　呵呵。
　　后来不知从哪句开始，我们偏离了原先那个不愉快的话题。
　　近五点的时候，我提出下线。
　　柠檬水喝完了。
　　漂流，我觉得偶遇太危险，某一天你不开这里的小窗，我将永远找不到你。
　　我静默，看到光标在跳。
　　什么时候你再来？
　　睡得太晚，对我们都只有坏处。
　　不再来了吗？
　　来，只是提早时间，也提早结束的时间，好吗？尤其是你，工作需要充沛的精力，蓝夜。
　　还好还好，我以为你不再来了。
　　不是要我结束漂流么。
　　呵呵，是叫你结束思想里的漂流。
　　那么，再见。早安。
　　早安。以后要是来，9点我等你，睡足7个小时。
　　拜。
　　我断了线，口腔里失去了柠檬水的味道。
　　我忽然很想睡觉。
　　一连三天，我都没有进聊天室的小窗。线路在维修，我无法上网。
　　生活继续朝前翻着日历，并不因为我的悲伤而停止，上帝是明确而冷峻的，我只有重生。
　　这些夜里，看完了书，我就开着音乐强迫自己睡觉。
　　我得扭转生物钟。
　　睡眠很差。大脑的习惯性不知道是太好还是太糟。
　　我总是等到CD停掉，还是假寐。
　　睡前总是想起蓝夜。
　　第四天，线路好了。
　　22：00过后，眼睛老往放着电脑的地方看。
　　好多天没碰键盘了，手指有些寂寞。
　　我倒了杯清水，放进柠檬片。
　　拖出圈椅。
　　我进入聊天室。
　　拖动滚轴，在一大堆花哨的nickname中，我看到了＂蓝夜＂。
　　徒生出一种亲切。
　　我点击他的名字，跳出雪白的小窗。
　　Hi，来了。
　　真的决定不准备来了？
　　我笑，打出一行字。
　　不能怪我，线路在维修。
　　你想不想网络？
　　想，呵呵。
　　还有没有什么使你想念的？
　　我继续笑，却不回答。
　　每天都来么？
　　我问他，换了个话题。
　　是。
　　都在干吗？
　　走神，等人。
　　呵呵。
　　我等的人叫午夜漂流。
　　我心里甜甜的。
　　但是，等的人没有来，我去看别人的聊天，跟着无聊的话笑。确定她不会来了，然后断线、刷牙、睡觉。
　　时间在流失，和蓝夜聊天的时间竟然过得那么快，怎么我躺在床上数羊的时间就那么迟滞？
　　柠檬水喝完了，像是在提醒我下线。
　　不错，又快要近五点了。
　　没人中意那个＂早点休息＂的提议，说过的诺言破了。
　　清晨楼下的婆婆扫地了，蓝夜。
　　晨扫？
　　嗯。只是我们仍没有下班。
　　还没有加班费，呵呵。
　　去睡一会吧，蓝夜。几小时后，你该开始另一轮的工作了。
　　那时侯你在干什么？
　　拔掉电话，拉严窗帘，闷着头死睡，在记不清的梦里漂流。
　　对不起，以后不再那么晚了，会影响你上课，漂流。你还是个学生，我该注意到这点。
　　学生？我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个学生！一个各科老师都感到陌生脸孔的女孩，一个同学眼里看来散漫不羁的异类。
　　我只是个无所事事的游魂罢了。
　　黑夜是我的白天，白天是我的黑夜。
　　我不想把这些告诉蓝夜，我得保持一种虚拟的完美。
　　那么，下线吧。
　　漂流，你注意身体。
　　我可以拿白天颠倒过来充分补充睡眠，睡到我不能再睡为止，真正该注意身体的是蓝夜。
　　你也是，午休时记得睡一会。
　　好的。
　　我点了Quit，断了线。
　　走到窗边，清晨的阵风好寒。
　　我忽然头晕目眩。
　　身体动了动，我感觉自己醒了，可意志还是混沌的。这一觉似乎睡得并不太长，但是很沉，可能我太累了。
　　房间里仍旧暗暗的，只有窗帘间隙的漏缝里透出薄薄的光。
　　窗边的小几上有闹钟，银色的时针分针交叠在一起，我看到它们停留在12上。
　　睡眠让我虚晃了半天。
　　我翻身，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
　　手机在对面桌上忽然振动，发出和玻璃摩擦闷闷的声音。
　　停了一会，又开始振。
　　我起身，披上睡衣，胡乱绑好头发。
　　有两条讯息：曹晓、kiki。
　　曹晓告诉我，最近视察考勤，要我最近一周千万不要缺课。
　　我的心里一阵感动。
　　再看kiki的短信，她抱怨上班非常无聊，叫我有空的时候打电话来陪她聊天。我放下手机，然后去刷牙，煮面。
　　煮面的时候，看着锅子里冒起来的泡泡，想到蓝夜，忽然渴望知道，他有没有记得答应我睡个午觉？
　　然后，又想到一些曾经，忽然眼睛发酸。
　　我觉得空间好静。
　　我想看书，去啃那些枯燥的法律，我不想再碰电脑了。
　　我的生命里，也许不该只依赖存在于电脑。
　　就好象以前不该只依赖存在于康誊和起青。
　　我终于连着一个礼拜去了学校。
　　我的位子积了灰，去的那天，曹晓早来，帮我擦干净了。我带了黑加仑味道的荷氏糖给她。
　　班级里很多人向我问好，我笑笑，好像我是个初次来报到的新生。
　　我静静地坐在位子上，还算认真地听课。间接地让思绪飞到窗外，飞入幻境，再收回来。
　　一个周末晚上。
　　我和蓝夜聊天。
　　又等到周末了，漂流。
　　我并不觉得周末和平时有什么两样。也许工作的人极度需要周末，睡觉、狂欢、约会……那的确是最宝贵的时间。
　　我只觉得周末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空白。
　　父母在家，我不敢肆无忌惮地把CD开到最大声，也不能把电脑、电视、CD、音乐熊一同开着混合成天籁之声。
　　我只能乖乖地坐在写字台前，捧着一堆学习资料。
　　我常常发着呆，看窗外自由踢球的小孩子，死啃安妮宝贝的个性文字。
　　这个城市不符合梦想。我想到安妮说的话。
　　我的梦想。或许早就折了翅膀。
　　我定下心来，给蓝夜回话。
　　周末快乐。
　　周末我得去陪她。
　　那么今天更应该好好休息了。
　　漂流，很高兴和你聊天。
　　我忽然生出一股先知的感觉。
　　要和我说告别么？
　　你怎么知道？
　　可能我接受告别的次数太多了，而且又是对我重要的人，康誊、起青，也许以后还会有别的朋友，记住了告别的味道，所以开始敏感。
　　害怕离别吗？
　　是的，害怕告别。
　　我……
　　蓝夜，说吧。
　　打出字的时候我很镇定。
　　两周后我们结婚，动身离开这里，去往伦敦。
　　恭喜。
　　漂流，再过两个礼拜，我得消失了。以前担心你消失，没想到会先是我。
　　我静默。
　　什么可能都会发生，这就是人生，无奈却无法更改。也许只能接受，我已经学会知道，并且学会习惯。
　　新婚快乐，蓝夜，我是第一个祝福你的。
　　那边忽然沉默，然后，蓝夜的话跳出来。
　　缘分弄人。漂流，相信快30的男人还会有感情吗。
　　当然。说不定50还会有。
　　我带着一种轻松的气息打字，原以为蓝夜会在电脑那头打出＂呵呵＂。
　　我却想错了。
　　是种错误。我知道该避免它的萌芽，只是知道而已，却没有控制。
　　看到蓝夜打出这样的话，我蓦然感到了什么。哦，也许……也许只是我多虑了。
　　那种感情……也许会被对方认为……来得速食，来得肤浅。
　　我徒然一震。
　　蓝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漂流，你不可能不知道。
　　这是个错误。
　　对，这的确是个错误。
　　既然是错误，那就停止吧！
　　我飞快打出这些字，似乎毫不客气地。我只能这样。
　　我没奢望过这段感情。我说过，我是一条没有方向盘的船，所以不可能载她航行。我只有把她放在心里，作为想念，作为动力。我清楚，我还有未来的人生。
　　因为你清楚，所以你不能再想她。这样对你的太太，对你的家庭，对你的未来，都是不公平的。
　　很早以前，我对她讲这些事的时候，我就把她当做一种动力了。她还告诉我，漂流的日子很辛酸，不值得推荐。
　　电脑边的空可乐罐骤然翻在地上，撞击出＂叮＂的嚣声。
　　滚动过后，停在我的脚边。
　　我知道，我应该知道。的确没错，我的感觉不是完全错误的。
　　来得太快，是吗？所以我说，这种感情，也许会被对方认为来得速食，来得肤浅。不过，我没想过开始，也就不会有结束，所以不会有告别的凄凉。对吗，漂流？
　　我沉默。
　　蓝夜继续说。
　　漂流，帮我通知她，只有两个礼拜，请她……不要消失。
　　我咬了手指。
　　好，我会告诉她。但是，两个礼拜告别网络的时候，你也告别她，这是她的要求。她虽然讨厌离别，却更讨厌伤害。
　　我明白了。
　　还有，谈些愉快的。比漂流更惨的是漂泊，我想，你不会希望颠簸她的心情，她并不擅长很好地自控情绪。
　　我和蓝夜继续聊天，直到天空发白。
　　心情发白。
　　下了线，我胃痛。
　　我们仍旧在每个夜晚聊天。
　　除去周末，我们依然遵守时间的规定，按时下线，按时睡眠。
　　蓝夜是个君子，他记得说过的话，没有违约。
　　周六下午，kiki突然来找我。我正捧着刑法，背得晕晕忽忽。
　　＂哈哈，别装了，我知道你很痛苦。＂她抽掉我的法律书，四下搜索零食。
　　＂背书当然痛苦，你一来搅和，打断我的思路，再静下来很难，我会更痛苦。＂我说。
　　＂下个礼拜六，去不去吃大餐，喜酒宴会，哥哥同事的。＂
　　＂我去干吗？＂
　　＂那个同事和哥哥很好的，未来嫂嫂要当伴娘，我一定得去，去帮她搭手。求求你陪我吧，我一个人好无聊的。＂
　　kiki的表情也很痛苦，像鼓胀的橘子。我笑，只好表示同意。
　　kiki达到目的，开始舒颜：＂最近还碰电脑么？＂
　　我点头。
　　＂喂，最近这个季节尤其要保养，你看看你，脸色又青又白！＂
　　＂我又不是模特，用不着为了职业牺牲休闲时间。＂
　　＂皮肤会坏的嘛！＂kiki又开始大谈保养经验，我边笑边放磁带。
　　＂还在聊天么，聊得开心吗？＂
　　我的心一缩。想到蓝夜。
　　＂哎，聊天有什么好？你啊，浪费时间。＂
　　我拍拍她的脸颊：＂你会被庞大的聊天队伍砍死。事物具备两面性，碰到投缘的，你就会明白，浪费时间也是种值得。＂
　　＂哎！＂kiki继续叹气，＂什么值得不值得，我只知道，聊天弄的不好会出问题哦！＂
　　我的心又是一缩。
　　她继续说，没注意到我复杂的表情。
　　＂我上次偷偷听到哥哥和他同事的谈话，你知道吗，那个下个礼拜就要结婚的新郎，居然好像喜欢上一个和他聊天的女孩子！太不可思议了，我看，一定是一时迷惑了吧！＂
　　kiki的话更吓了我一跳。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那么不巧。
　　kiki还在说：＂唉，那个新郎的话里全是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你知道吗，好像他和那个新娘根本没有感情。你说，和他聊天的那个女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知不知道实情，会不会接受他呢？＂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老天，真的那么不巧？
　　kiki总算唠唠叨叨地陈述完了，这才注意到我的脸色。
　　＂喂，你的脸色怎么了，是不是法律背多了？哦，对了，我记起来了，那个女孩子网上的id叫午夜漂流。哈，倒和你很像，夜间活动的那一类。对啦，你不是常去聊天吗，有没有见过她？＂
　　我瘫了。kiki的反映怎么那么慢啊。
　　＂喂，有没有在听啊？＂kiki叫我。
　　看向她，我静了一秒，然后我听见我对她说了一句话，我就是午夜漂流。
　　＂啊——＂
　　我早做好准备，我知道kiki会叫的。
　　＂你……你……？＂
　　＂是，我的确是的。不会比这个更巧了，他是工程师，对吗？＂
　　这下终于轮到kiki瘫了。
　　＂我还要去吗，那个婚礼？＂我轻轻地说。
　　kiki点头：＂我真的需要你那天陪我。＂
　　我也点头，然后叹气：＂那么，答应我，就当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的心情开始躁戾，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一种姿态去和蓝夜继续沟通。
　　随着时间的推进，蓝夜话里流露感情的句子开始多了，仅管那是隐含的，可是我懂，真的懂。
　　我很茫然，我很自责，我很为难。
　　我觉得负罪的体会是那么尖锐。
　　于是，我开始提早下线的时间。
　　再到后来，我开始逃避。
　　我无法选择。
　　对不起，蓝夜。
　　有个夜晚，我换了个id，进了聊天室。
　　我看到蓝夜的名字，在那里静静的。
　　公窗里有他的留言：漂流，我在这里等你，你来了吗？
　　我试着开了他的小窗。
　　他告诉我他在等人，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然后，他下线了。
　　我的心里交缠着咸涩。
　　真的什么可能都会发生，这就是人生，无奈却无法更改，也许只能接受。我已经学会知道，并且学会习惯。
　　这是以前我对自己说的，所以，我应该做到。
　　可是，我仍然会管不住心酸，就像我对蓝夜说的，我实在不擅长很好地自控情绪。
　　我很眷恋和蓝夜聊天的日子。
　　但是我知道那永远都不可能再来了。
　　周六终于到了。
　　kiki很好心地给我打了预防针。其实，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我和蓝夜的聊天已然失约。
　　没有开始，更不会有结束，不会有什么发生了。
　　大厅里喜气洋洋的，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我看到kiki未来的嫂嫂，穿着紫红的长裙，站在新娘旁边做着体恤的伴娘。
　　那就是新娘了。我看过去，一个眉毛修得高挑的女子。个子很矮，脸上带着微笑，搀着新郎，每来一个祝福的人，眼睛都总是先往新郎脸上看，似乎有些自豪。
　　我稍稍迟疑了一下，视线就移了过去。
　　是的，那应该就是蓝夜了。
　　我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俊逸，却有一些落寞的感觉。虽然是喜气的日子，他依然笑得淡淡的。
　　kiki和我走了过去。
　　＂恭喜啊，宋哥哥，张姐姐。＂kiki说，一边拽我的衣袖。
　　＂恭喜。＂我也只好生硬地说出这一句。
　　＂谢谢，谢谢。＂新娘的脸上都是幸福。
　　蓝夜淡淡地笑。
　　我们对视了一眼。
　　很讽刺，蓝夜并不知道眼前的我就是那个后来失约的午夜漂流。
　　我和kiki进大厅去了。
　　我回头。蓝夜穿着黑色的西装，高瘦的背影更显得落寞。
　　落寞，也许吧。
　　漂流，我是一条没有方向盘的船。我想起蓝夜的话，然后笑了，鼻子很酸。
　　现在，这条船还是有了新的方向盘。
　　总会有的。
　　蓝夜终于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