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

　　伸出手，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浓稠的，散发着血腥味的鲜血，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抬起手凑近眼睛，细细端详。比玫瑰还绚烂的颜色在黑暗中闪着鬼魅的色彩。然后看着它滑过手腕滴落在胸前的白色T恤上，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玫瑰，滴血的玫瑰包裹着跳动的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似乎能感觉到它的越来越亢奋。
　　然后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晃动着越来越近，闪烁的黑眸在黑暗中无比的尖锐，残忍。那是狼的眼睛，充斥着嗜血的欲望。
　　我可以感觉到心脏越来越强的鼓动声，周围弥漫着血液散发的腥味，也在慢慢浓烈，胸前的那一朵玫瑰还在滴血，温热而浓稠的血。
　　模糊的影子慢慢清晰。
　　我开始窒息……
　　眼皮沉重地贴在眼球上，睁不开来。身体好像被绑了重石，沉重，根本不能动弹。感觉自己慢慢地沉入了大海，渐渐失去知觉，一切都模糊不清，一会亮，一会黑，水流在旋转，一切都在旋转。
　　你醒了吗？声音好遥远，是水上面传来的吗？有点儿亮，为什么水下面是亮的。
　　医生，怎么样，她醒了吗？
　　快醒了，没关系，再等一下。
　　医生，她不会有事吧。
　　没事，只要醒了，就没事了，别担心，一会儿她就会醒的。
　　声音好吵杂，好吵杂，是谁在那里，是谁，好亮，好刺眼，为什么这么亮，这是哪里。
　　灵，你醒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希。
　　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这是医院。现在没事了。
　　我将手贴在胸口上，我知道那里曾经有一朵滴血的玫瑰鬼魅的绽放。
　　希，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现在没事了。
　　放心，我会帮你办的。现在先休息一下，要不要吃东西，我去买点粥。
　　好。
　　灯光很刺眼，眼睛有点痛。希转身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什么，模糊不清。
　　放在胸口的手感觉到那朵玫瑰在慢慢滋长。
　　一年前搬进了希的公寓，是在网上看到他的合租广告。是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交通也不是很方便，一路上颠簸行进，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田野，无限延伸的似乎没有尽头的油菜花摇摆着，舞动着自己的妖媚。这是这个城镇唯一的鬼魅色彩。
　　公寓是2室一厅，希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带着慵懒的气息，睡衣不整齐的拖拉在身上，腰间露出短裤的一个边缘，头发很蓬乱，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找不到焦距，很颓废的样子。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帘缝中跳耀的阳光给人一丝温暖。
　　没有多余的话，带我进入我的房间，便离去，继续睡觉。黑暗中他的背影模糊不清，摇摇欲坠。
　　希是一家外企的项目经理，每天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公司上班，他似乎很喜欢开车的感觉。
　　曾经问他，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他说，这是我生存的方式。
　　那晚的颓废感很快消失，出现在阳光下的他让我想到了田野里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彰显的鬼魅。
　　两天之后，我离开了医院，重新回到那个公寓，希不在家。好像很多天没有人住过了，空气中夹杂着沉重的泥土气息。拉开窗帘，眼前是一片耀眼的油菜花，闪着鬼魅的色彩。
　　希说，从这里能够看到世界上最耀眼的色彩。
　　从冰箱里拿了一升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地灌进肚子。冰凉的感觉没有在喉间停留，反而刺痛了我胸前的那朵玫瑰。它还在滋长，它需要养料。
　　打电话给希。
　　我说，希我回来了。我好像听到了风呼啸的声音，还有泥土呼吸的气息，以及油菜花鬼魅的低笑声。
　　电话那头是短暂地沉默，你想吃什么，我买回来。
　　我说，我刚刚喝完一升的水，现在不饿，你回来吧。
　　无论什么时候，希总会带很多矿泉水回来，放在冰箱里，塞的满满的。只是第二天冰箱总是空的。
　　希，你爱晴吗？我指着墙壁上一张女子的照片，那是希的女朋友，一年前在我来之前他们正好分手。
　　很爱，很爱。他望着那张照片，房间很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想也是，不然你不会把他的照片还挂在这里。
　　这是她的房间，她在这里住了两年。她喜欢这个房间，因为从这个窗户能看到外面成片油菜花田。
　　那你爱我吗？
　　我爱你。
　　那你打算让我在这里住多久，希，我不喜欢喝矿泉水，太淡。
　　他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芒，像油菜花一样的鬼魅。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我的脸颊，很柔，很柔。然后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上，灼烧在我心里。
　　对不起。
　　你哭了吗，希，这就是你的生活方式，你不能离开这里，你要把自己埋葬在这里。
　　你怎么会知道的。
　　是晴告诉我的。我看到了她的日记。希，你吃饱了吗？我饿了，你今天给我买什么吃的了。我现在不想喝矿泉水了。
　　那你就别喝了，灵，你喜欢这里吗？这片油菜田？你会一直住在这里，你会和这里的油菜花一样美，这里拥有世界上最美的色彩。他亲吻我的脸颊，很轻，很轻。
　　希，虽然我们在一起只有一年，不过已经够了，我累了，我想我这一年喝的水抵的过平常人一生喝的那么多。够了。
　　他的舌头舔过我的心脏，时轻时重，我听到了强烈的鼓动声，异常亢奋的鼓动声。那朵玫瑰现在一定很艳丽吧，比那片油菜花田还艳丽。
　　希，我在你转身的瞬间看到了模糊的影子，那些鬼魅的幽灵缠绕在你身边，你一定很痛苦吧！那片散发着鬼魅色彩的油菜花田是你真正的家吗？那么现在我就能和你住在一起了，和你的灵魂，无数缠绕你的灵魂，或许我还能亲眼看看你的晴，那个为你坚持了2年的女人。
　　我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泥土的气息，一年来一直索绕在我身边的味道，现在更加浓烈了。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摇摆着，舞动着自己的妖媚。
　　希，我的血美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