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碗不过是一朵花3 很不安的洗漱,恍惚的去教室里上早读。 一路上都是刚刚起床还在睡梦中的人。零零碎碎的脚步,像奇怪的音符,杂乱的跳跃,有的在欢歌,有的在哀嚎。 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撞了顾楠,她瞟了我一眼"很痛的好不好?"然后就很委屈似得走了。 教室里是很安静的,因为老师还没有来。甚至比晚自习还安静,大批大批的同学埋头在桌子上继续昨晚的美梦。 窗外的天不是很清晰,有点灰暗。楼下的大道上有一些同学在奔跑,应该是要迟到了吧。有一排在这样的天气还是绿绿的树,是四季常青么? 在老师进教室的前一分钟,教室里的读书声就突然大了。每天都是如此,有些同学不想读书,有些同学很想读出来,可是整个安安静静的教室突然冒出来自己的读书声是件很突兀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不安。昨晚的梦一直在脑袋里回旋,很多都记不清了,只有零零散散的画面的拼凑。 索连湖是在我小和尚念经的情况下突然闯进教室的,教室门啪的一下撞到墙壁上,大家迅速安静下来。倒不是被吓到了,更多的是有个理由可以暂停一会读书,老师皱起了眉头,皱纹堆在眼角。在老师开口之前,索连湖看到了我,"打碗,快出来。有急事。" 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怎么了?"索连湖没理我。 "到底怎么了?"我着急了。索连湖在校门口的角落里停下来,他紧紧抓住我肩膀,像是要扣进去一般的重。我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听好"索连湖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爷爷出事了,情况不太好。" 我睁大瞳孔,"索连湖你看什玩笑,爷爷在家里呢?"眼泪就往下流,留进嘴巴里,很苦的味道。这种味道,是我从没有尝到过的。我不知道原来眼泪真的是苦的。 索连湖没有理我,"打碗,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你要坚强。黄叔叔在我家,你赶快跟他回去。" 狠狠的挣开索连湖的手臂,疯了般的跑出去。索连湖在后面追来,"你别急,我会帮你请假的~~~~~" 黄叔叔看到了我摸了摸我的头,"打碗听话,不要太伤心。"我坐在车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似的。好像突然间所有的氧气都离我而去。呼吸好困难,我什么话都没说,一直望着外面,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手背上大片的湿润,我不停的扣扣扣,指甲都脱落。 爷爷的慈祥的面容一直在脑子里由远及近,又清晰又模糊。爷爷说"打碗是个乖孩子。"爷爷摸摸头,咳嗽几声。残缺的牙齿暴露出来。 爷爷的竹篮变得特别扎实,村里算爷爷的最好卖了,熟练的手法把好多细细的竹子一绕一绕的就出现一块横直交错的竹面。 爷爷不知道有没有吸我买的廉价的纸烟呢。爷爷会用粗糙的手指轻轻的摸着烟盒,不舍得打开,放在鼻子上嗅一嗅,在放回去。 记忆中的门口的木凳就是缺了腿的,小时候我坐上去摔倒了,爷爷抱起我,然后用手打木凳"不听话的木凳,怎么能把打碗弄摔了呢?该打该打。"我淋着眼泪的脸马上就笑出花来,牵着爷爷的手,学着爷爷的样子"坏木凳,把打碗摔疼了,该打。"有一次我把木凳踢倒了1,木凳倒在脚上,我就又哭了,爷爷却笑了。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呢? 黄叔叔一直不停的回过头来看我,"打碗,没事啊,人老了总会有点什么事的。"我没有哭出声来,只是不停的流泪而已。黄叔叔也摸我的头,"打碗想哭就哭出来吧。" 其实我还不知道爷爷究竟是怎么样了,我还不知道严重程度。只是莫名的觉得肯定是情况特别不好。就算是只有一点点不好也不行啊,那时爷爷,年迈的辛苦养我的爷爷。 "打碗,你要挺住,以后好好的,没有爷爷还有村里的叔叔婶婶呢。"黄叔叔的声音里竟然有哭腔。 我拼命的扣手指,扣衣角。爷爷,爷爷。我压抑住声音,"黄叔叔,可不可以再开快一点。"胃里的东西在翻腾,难受极了。 黄叔叔给我递了张纸巾。拐角处,我想到了爷爷之前在拐角处对我笑,然后就不见了。 一辆车影横过来,很快的逼近,变大。"啊"我下意识的叫了一声。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时对爷爷的呼唤,可是没有在山里叫的时候那种回声。 迷糊中,我感到头剧烈的疼痛,大片的红从头上流下来,遮住了眼镜。我的世界瞬间变的通红。 我看见了爷爷柱着拐杖,咧开嘴。 一声一声唤我"打碗,打碗·····" 所有的意识都到此为止。远离世界的时候,你的心,依旧安静地跳着……这世上一定有什么美丽的事物,还有我们爱着。 就算是暂时的不解,就算是偶尔的迷茫,在内心里我们都知道,一个东西一直在那。 如果,不想面对什么事情的时候能够暂时的离开世界,那该多好。我愿意一直的,一直的离开世界。离开一切的悲痛。 我睁开眼镜的时候,周围是大片的白,白的刺疼了眼睛。一块白白的世界倾覆了我,就像我倾覆以后的人生。 在经历过什么之后,不一定会铭记,但一定会成长。在一个不知道的世界里,心会变的沉静,倾听自己的心跳,是无与伦比的惬意。会知道,原来生命是跳动的。 "爷爷"我猛然坐起来。掀开被子就往下走。我知道,这是医院。我意识到,那辆越来越近的大车把我送到了这。 趴在床边的索连湖按住我,"打碗,你理智点,爷爷已经不在了。" "在的,还在的,爷爷刚刚还跟我说他想我了呢。"我安静的笑着告诉索连湖,"我要回去看爷爷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看他吗?" 小胖扶着隔壁的婶婶来了。"婶婶,你怎么来了,快坐。" "打碗,你怎么样,还好吗?身上有没有哪里痛啊?痛要说出来。别忍着啊。"婶婶摸摸我的脸。皱纹堆在一起,眼睛深深的奥西下去。 "婶婶,爷爷没事的,是吗?"我盯着婶婶看。当眼睛还有光的时候,就还有希冀,可是婶婶抹暗了我仅存的希望。 我是在头上缠着胶带的情况下回到村里,回到土屋,回到爷爷的坟前的。 婶婶告诉我,爷爷在我开学不久的时候就摔倒了一次,每次都是匆忙的后退,脑子指挥不了腿一样,然后突然的向后方倒。每次头都摔的直流血。上次我回来看到的伤口就是这样。一开始还就这样,可是后来自从我去学校了之后,就慢慢的增大了频率,动不动就摔,有一次下午才摔的,躺在床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又摔了。婶婶说,满地的血啊,知道第二天婶婶发现爷爷没煮早饭,才意识到什么,打开门,爷爷躺在地上睁大眼睛,但是起不来。 在周围邻居的帮忙下,请来了镇里的医生,是一种叫"小脑萎缩"的病,婶婶也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的病情。医生来给爷爷挂点滴,可是爷爷还是经常的摔。 爷爷舍不得钱啊,她说钱还要给打碗念书呢。看病要花很多很多的钱,而爷爷的病花钱也治不好了。 婶婶说爷爷是在削竹片的时候摔倒了,可是这一倒就再没有起来了。山里穷,也没办法断定爷爷是伤了哪里致命的,没呼吸了就要装进棺材里了。 无数个爷爷摔倒的画面在眼前显现,交织着爷爷的笑。我站在坟前,新翻的土还是土黄土黄的。 枯了的草茎夹在土里,探出头,绝望的望着世界。 我在爷爷坟头,死死的叩头,索连湖和小胖一直在我身边。村里的人时不时过来安慰我一下,我报以礼貌的微笑。 小胖妈妈来了,望着家里贫乏的一切,说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打碗,小时候不懂事,和清扬闹别扭。现在你们都是大孩子了,不要记得那些。"小胖妈朝向小胖"清扬,打碗是女孩子,以后要多照顾打碗。不准欺负她。" 小胖的全名叫严清扬,只是小学大家都喊的是小名,已经习惯了。上了初中,我还一直喊他小胖,小胖,他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在家待了一个星期,索连湖就跟小胖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学校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同意索连湖和小胖的陪伴。只是家里的米才吃了3天就没了,望着没有爷爷的家,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在隔壁人家吃了4天,还带着索连湖和小胖,实在是不好意思,山里的人家,拿出点菜也是不容易的。我深知这份纠结。 撞黄叔叔车子的车主是个喝醉了的大叔,还好我和黄叔叔都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只是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块很长的疤,邪恶的突出来,横在肌肤上。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大叔服了我和黄叔叔的医药费,并且每个人五千块的赔偿。 那个大叔像个犯错了的孩子一样站在医院的时候,她老伴哭的骂他造孽,不停的道歉。大叔家的经济也很不好,我想象着爷爷也像大叔一样辛辛苦苦的挣一点钱,飞来横祸哪里支付的起。 爷爷的脸不停的在我脑子里旋转,我说我不要赔偿的时候,大叔的老伴快要哭出来。 最后大叔一家觉得很愧疚,在很多次的拉扯中,我收了一千块。 索连湖说,这可以留作以后的学习生活的费用,然后再想办法。 我在晚上去隔壁婶婶家的时候,我的命运才又一次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婶婶拉着我的手,"打碗,以后呀好好照顾自己,回来了住婶婶家里。有件事啊,婶婶想了想还是要对你说。"婶婶停顿了好久,像是在仔细酝酿着什么。"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奶奶,姑姑叔叔的吗?"婶婶站起来,在屋里一个人走。 "你其实不是你爷爷的亲孙女。" "什么?婶婶,你骗我的吧?"我怎么不是爷爷的亲孙女呢?我从小就跟爷爷一起,爷爷那么慈祥的喊打碗打碗,我的乖孩子。爷爷会把烙好的煎饼放在我碗里,看着我写作业,怎么可能不是我的爷爷呢? "打碗,我知道你难以相信,但真的是这样。孩子你听我说。"婶婶又坐下来,"你看,整个村子除了姓严就是姓黄,只有你跟你爷爷姓周。你爷爷其实不是这个村的,他年轻的时候家里闹饥荒,他拖着他妈妈,也就是你老婆婆去别的地方寻个生活,还没到这里呢,你老婆婆就饿死了,你爷爷到村里的时候,给别人干小工,混口饭吃,自己搭了个小屋住。你爷爷干活发狠,有经常帮助村里的人。村民都很喜欢他,慢慢的也就承认了他似乎村的一份子。他三十多岁的时候,村里一个贫苦人家的姑娘看上了他,姑娘家又只有那姑娘一个孩子,正好招了上门女婿。经人一说,这门婚事也就成了。 小俩口生活倒是还挺好,没磕跘,没有打闹。一年后姑娘就怀孕了,可是生小孩的时候难产死了。母子双亡。 你爷爷一天到晚都不说话,只是埋头拼命的干活。有一次出山的时候从山上摔了下来,背上摔断了一根骨头。就再也干不了重活了。一道下雨天还浑身酸痛。有人寻思着给你爷爷再说一门亲吧,可是你爷爷坚决不同意,心里惦记着你奶奶,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用了,养不活家人了。所以就怎么都不肯再娶。一个人就靠一些短工生活。毕竟不是本村人,没有土地,地就是农民的命啊,没地就没法生活,可你爷爷愣是活下来了,在山上砍点竹子编竹篮,在门口挖了几块地种点菜。他六十多岁的时候早晨跟别人出山卖竹篮,回来的时候竹篮里多了个女娃娃。" 我明白了,这个女娃娃就是我。原来,原来,是这样。泪水又不知不觉的滑落,这十几年来,都是爷爷这样无私的养我。原来我不是她的亲孙女。 我强装笑脸告诉婶婶,"婶婶,嗯,我知道了。"我无比的佩服自己那时候的勇气,明明心里就像割了肉一样难受,可是我还能那么安静的告诉婶婶我知道了。 其实我是没有理由不相信婶婶的,难道不对吗。无论是姓还是家里任何亲戚都没有的任何一点都足以证明婶婶的话的真实性。 不记得是怎么跌跌撞撞的告别了婶婶,我回到家里,被子上有我这几天每晚哭到半夜的泪水,还有爷爷的味道,淡淡的肥皂水的味道。爷爷一针一线缝合的念叨。 家里的每一处都是爷爷的身影,可是我就要走了。这个家没有人住是不是就是一片废墟了? 我还要读书吗?我拿什么去读? 我跟索连湖说我不想读书,想在家里守着爷爷的时候, 索连湖摇摇我的肩,"打碗,你必须读书,你成绩那么好,上次的大叔不是给了你一千块吗?学校的开销又不大,你可以先读着,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我摇摇头。 "周打碗,你这样对得起爷爷吗?爷爷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你能读书出来出人头地吗?你这样对吗?" 索连湖对着我吼。 "打碗,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吼,可是你要相想爷爷啊。" 想想爷爷,是啊,爷爷是巴望着我读书出来,有出息了。爷爷还叫我去找爸爸妈妈呢。 当心里有了方向的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可是,我的心里没有方向。 爷爷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觉得害怕,如果我走了,他肯定很孤独。爷爷是希望我读书的。 梦里,爷爷还是在笑,我在哭。爷爷递给我钱,他说我要好好生活。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东西,跟索连湖和小胖一起去学校。 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是爷爷替我做得选择。 当心中还存在某些东西的时候,它便会一直鼓励着自己去做。相比之下,其他的什么因素的阻碍就会变的微不足道。 眼前的所有景色,土屋,倒在一边没人理睬的木凳,门口细碎的没用的竹片还有一些编了一半的竹篮。后边一层又一层的山,缠缠绵绵。望不到尽头。一条条曲折蹒跚的路构建了山里人的梦想,大家都好奇外面的世界。于是想方设法的想走出去。但是又出不去。便反反复复的将这一梦想无限制的往他们的后代延伸。等真正有人出去了才发现外面的世界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 外面世界的人也想着出去更外面的世界。 回到学校的时候,倒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大家看我的眼神增加了一份疑惑,他们一定在好奇,这么久,我到底去干什么了。 林子郁小心翼翼的问我,"打碗,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啊?" 我望了望她,没有回答。继续低头写到我的作业。 班主任变得更加和颜悦色,这却更加让我想起爷爷的死。 我每天都拼命的学习啊学习啊。这样爷爷的身影才不会一直在脑子里旋转,我就会一直是爷爷的亲孙女。隔壁婶婶肯定是骗我的,是吧,爷爷,我真的是您的亲孙女。 可是一到晚上,爷爷所有的笑跟动作都在空中显现,还有婶婶的话,打碗,你其实不是你爷爷的亲孙女。 不停的交织错乱,在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血液中充斥。有时候头很痛,像是快要裂开来。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 林子郁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打碗,你怎么了,你干嘛都不理我的。"说着她就低下头,原来的笑没有了。我心里有一点自责,可是我还是笑不出来。也不想说话。 索连湖来我教室找过我几次,可是我什么话也不说,索连湖就什么也不说,我还是很好啊,每天吃饭,睡觉。 只是再也不用去索连湖家里拿菜了,没有几个玻璃瓶的蔬菜咸菜,没有上面硬塞下去的荤菜。 学校把我的学费免了,可是那个时候学校的经济也没好哪去,免学费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不可能像等我走了之后又贫困补助。是啊,等我有机会在学校待下去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并且无法回头。 我靠撞我的大叔的一千块过我的日子,还好,小镇的开销不大。5毛钱的咸菜我可以分两餐吃。一个星期下来也花不了几块钱。 我在教室写作业的时候,汪老师喊我去办公室。她很高兴的告诉我我可以代表学校去参加县里的朗诵比赛。 我没有说话,使劲的扣自己的指甲,这么长时间直至以后,我都是这样,一紧张,一无聊我扣指甲,尽管常常扣的鲜血淋漓,浸满整个手指。 汪老师站起来,随手整理一叠书,"打碗,今晚外面有星星呢,很不错的样子,老师最近太忙了,好累啊,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其实我很想跟老师说我并不能去,因为我还要学习啊,爷爷巴望着我好好学习呢,我怎么能对不起爷爷呢?可是汪老师对我那么好,陪她走走都不可以吗? 我搞错了。汪老师的问句其实并没有给我一个选择的余地。她放下书就走了出去,还拉了我的手臂,我像只被捕的小羊羔,只能跟着老师走。 后来的时候我才懂,原来很多时候强制性的举措是极其好的,比如感冒了任性的不想吃药,有个人会发脾气的逼着你吃;比如心情不好,哪也不想去的时候,有人强制你出去玩,一遭回来,发现自己真的舒坦了不少。再比如,如果社会上有更多的法律法规去制约行为规范,那那些不好的事就会少发生一点吧,就会有很多人的命运是不一样子的吧? 夜晚的景色真的是很美的,好多星星啊,一闪一闪的。漆黑的夜空里的点缀带着世界一番别致的风味。 听人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一颗星星,在遥远的天际,静静守候着他爱的人。一到夜晚,总是变的很明亮,他怕他爱的人找不到他。我望着漫天的繁星,最亮的一颗在我的右上方,那会不会是爷爷呢,爷爷是不是正在看着我呢?爷爷,天那么大,你那么远,你会不会找不到我啊?爷爷,爷爷,我在这! 我甚至低头在啜泣。汪老师给我张纸巾,"打碗,是在想爷爷吗?"我没有回答,一听到爷爷的这两个字,泪水轰然倒塌。我哭出了声。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还是很大的呜咽声。 汪老师把我的别到她怀里,我的头刚刚够到她的肩。我竟然也搂住了老师,像是在一片汪洋大海里被浪涛拍打着面临生死绝境的笑海鸟,望着一望无际的海水,绝望极了。却瞬间从天而降了救星一样的找着了依靠。 "打碗,要哭就哭吧,别憋出了病,爷爷也希望你好好的。"汪老师用力的摸我的头。第一次感觉比小学的女老师还要让我留恋这种感觉。 我就这样沉浸在老师的怀抱里,沉浸在对爷爷的思念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汪老师拍拍我,"坐会吧。" 地上是有几节楼梯的,石子裸露出来,坐上去并不舒服。 "打碗,你要做个坚强的孩子。"汪老师说。 "打碗,你要走个坚强的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这么跟我说过,跟小胖打架了时候,在被人欺负的时候爷爷都会这么跟我说,今天,汪老师居然也说了跟爷爷一样的话。 "打碗,有个问题老师很好奇,你问什么叫打碗啊?汪老师偏过头问我,我感觉到她的温暖的气息打在我脸上,有点痒痒的。 "有好几个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爷爷告诉我我叫打碗的。老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问,是因为很奇怪的名字吗?"我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长的话,好像自爷爷去世,我都不怎么喜欢说话,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了。无论是索连湖,小胖还是林子郁跟我讲话,我都是能少说就少说的那种状态。 今天居然很自然了说了自己想说的。 "我问你倒不是因为你名字奇怪,而是,打碗其实是一朵花。" 打碗其实是一朵花,打碗其实是一朵花。原来,我是一朵花啊。 "这是一种很坚强和很坚强的花,各种颜色都有,淡淡的,像喇叭一样的形状。一幅与世无争的姿态没在墙角里,在山沟里,在多么贫瘠的地方都能看到它的踪影。只是太渺小,人往往忽略了它的存在。它的别名还有小旋花,面根藤、狗儿蔓、葍秧、斧子苗、喇叭花,是一种落地生根的植物。"汪老师顿了顿,"打碗,你要像这朵花呢样坚强。" 我猛然想到,这不就是在山里的,墙里里看到的那种花吗?是我和小宛都经常去玩的那里的大片的花吗? 老师说,"打碗还是一种药呢,能都治疗多种疾病。味甘甜,清淡,平和。" 原来打碗是这个样子的呢,我如爷爷所愿,无论在那里都能够活下来,很坚强的活着,只是,我的人生并不甘甜,清淡,平和。 其实汪老师没有告诉我一点很重要的东西,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一次偶尔的机会在书上发现的。 打碗花由于地下茎蔓延迅速,常成单优势群落,对农田危害较严重,在有些地区成为恶性杂草。主要危害春小麦、棉花、豆类、红薯、玉米、蔬菜以及果树,尤其对小麦危害更重。不仅直接影响小麦生长,而且能导致小麦倒伏,有碍机械收割。是小地老虎的寄主。 "是小地老虎的寄主"这句话一直像用锥子刺在我脑子里的痕迹,到我死去的那一天都还在盘旋。 原来,打碗生来就是要祸害人的啊。 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听了老师的话,更加的想念爷爷。爷爷应该是不知道这些危害的吧,爷爷跟我说,打碗,你看,这些小花都可爱啊,像我的打碗一样。 只是到了后来,就算我知道了原来打碗是会危害人们的时候,我也已经无动于衷了。 过了好久,慢慢的都感觉有些凉了,汪老师突然问我关于朗诵的事。我没有回答。其实我好想退缩啊,我只想好好的学习,以让爷爷在天上都能为我开心。我望着刚刚那颗明亮的星,突然就找不到了,好多好多都是明亮亮的。一阵低落袭来。 "打碗要参加这次的比赛,就算不是为了拿奖,就认认真真的朗诵完它,算是朗诵给爷爷听的,爷爷年纪那么大了,还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你。打碗,爷爷会在天堂看着你的。" 连续一个星期都没上课,老师知道爷爷出事了肯定也是正常的。不过老师不知道的是,我不是爷爷的亲孙女,爷爷像大堰河般的抚养我,没有大堰河的作为保姆的报酬,就这样把我当亲孙女疼了十二年。 爷爷,爷爷,你是怎样做到的。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会不会就是冻死在街头,或者被一群流浪狗当成可口的晚餐了。 "我点点头,老师,我去参加,我会好好加油的。"我认真的说出这话。 汪老师笑出了声,"嗯,这就对了。很晚了,等会要下自习了,回去吧,边走边说。"我们站起来,老师把我的手环在她的手臂里,很温暖。"这次和你一起的还有初一三班的索连湖同学和初二一班的汪洋同学。"我有点惊讶,想不到又和索连湖一起了。 "这两天你要接着把稿子再熟悉熟悉,回头我安排你们三个在一起合练。嗯,对了,这次的计划有变,改成每个学校派小组参赛了。要加油啊。" 我点点头,好像轻松了许多,同时又感觉一下子背负了更多。 第一次排练的时候,离比赛还有十天。老师安排的我们还是在上次预赛的教室里进行。原来玻璃镜子上的几只手指印又被灰尘覆盖了,只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一点迹象,它显得稍微比周围的地方淡一点。 毕竟,发生过的总是会留下痕迹的。就像是无处可逃的年少。我去到教室的时候,索连湖已经在那了,站在索连湖旁边的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他们在嘻哈着什么,估计就是汪老师所说的汪洋了吧。索连湖叫我"打碗,你来了,这是汪洋,初二的学长。"我抬头,报以礼貌性的微笑,不过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动起来的嘴角。 "这是打碗,初一一班的。"看样子索连湖跟他挺熟的了。 "这姑娘看起来有点冷啊。"汪洋笑着拍索连湖的肩膀。 老师来的时候已经讲我们三个人具体负责的部分安排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像上次的选拔之前一样练习,只不过要三个人之间的合作。一切如初般进行。 索连湖跟汪洋很能闹腾,常常把空荡荡的教室弄得地震般响,也时不时来跟我讲讲话。只是我更多的是在认真的背稿子,酝酿感情。老师在偶尔的一次指导中,单独为我鼓起了掌。 至于我跟汪洋,并没有过多的兴趣去了解他。他喊我的时候,我抬头算是答复,接着便点头或摇头。我不是来玩的,我要好好的努力,不辜负汪老师,让在天上的爷爷开心呢。 只是老师说,每次到我接汪洋的下文的时候,老师很不自然,她说我们之间缺少配合。索连湖就摇摇头。老师说,"单独的再怎么好,都不行,你们是一个团体,每一个人都拿出最优秀的一面才是最佳的状态。周打碗,你的感情是最细腻,最到位的,你要好好指导索连湖跟汪洋。" 索连湖知道我的情况,只是在我使劲发呆,望着漆黑的夜无边的游离的时候会过来拍拍我,讲些笑话逗我。我明白索连湖的用心,也很感谢他,在最无助的日子,若不是他,恐怕我也挺不过来。我从没有当面跟他说谢谢,甚至还是像之前那样的冷冷的脸去对他。可他始终是如前。 多少年后,我都很庆幸遇到了索连湖,只是带给他太多了难过和不堪。那些无数个疲惫的午夜,我都在想念索连湖,想念那个可爱的少年,只是,那时我已不再年少。我在他的流年里辗转反侧,他在我的荒年里一笑而过。 汪洋好像就是个小混混一样的无聊,总是死皮赖脸的问这问那。我在一次走进教室的时候,亲耳听到他跟索连湖说"越是难弄的妞我就越有兴趣,那个周打碗怎么总是一张死人脸。" 在我进去教室的那一秒,索连湖看到我就咳嗽了一声,汪洋便假装抖擞着打起了口哨,若无其事的手揣在口袋摇晃。休息的时候,汪洋递给我一瓶水,我没接。他抽掉我手上的稿子,"打碗小姑娘,你说句话嘛,我这读不出感情啊,你来教教我呗。" 我真的特别讨厌这样轻佻流氓的语气。我没有看他,拿了索连湖手上的稿子,"不好意思,我也不大会,索连湖你教教他吧。" "好歹给个面子嘛"好像有点不耐烦了。 我转过身,没说话。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不就是会念几句诗,至于这么得意吗?真是个贱人。"汪洋很轻视的语气说出了这话,我在索连湖意识到情况并准备纠正汪洋的时候随手举起旁边的凳子就扔了过去。然后离去。 余光中看见汪洋蹲了下来,表情很不自然。 楼顶的深秋真的有点冷啊,风吹的我的衣服鼓鼓的,像是要带走我,如果可以我愿意跟着风儿四海为家。夜色完全笼罩,站在5楼的感觉好像与天更接近了一步,踮起脚尖,再踮一点,我又跟流浪进了一步。 触手可及的失落在风里游荡,我把我的忧伤散飞,只是没有眼泪。汪洋是人生中第一次说我贱人的人,我很在意。可是很多事情,当你习以为常了,便也觉得没什么了。就像是后来贱人好像成了我的名字,我也还是正常的吃饭睡觉,正常的赶公交,我还是可以好好的活着。 后面有脚步声,我以为是索连湖,"你干嘛上来,你去练习吧,我等会就下去了。"我强忍住自己,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说这句话。说完我就直直的流泪。 我看到长期的自己的憋屈迅速化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从眼里溢出。我一直很奇怪的是,为什么眼泪永远都流不干呢,不管你释放出来多少,下一次它还是像如初般涌溢。为什么呢,是有它自己的生产机制吗,可是那不需要它的时候多的那么多怎么办啊? "喂,"原来是汪洋的声音。 "你不会这样吧,这么说说就生气啦?索连湖刚刚跟我说你那奇怪的性格可吓了我一跳。"空气都凝结了,我没有理他。 "可是我就喜欢你这种妞。"他在我身边说完这句话赶紧回退,好像我要拿旁边的剩下的铁栏砸他似的。"就是长得寒碜了点。" 我依旧没有理他,漫漫的夜色。我甚至听得到远处湿哒哒的空气的涌动。 "其实也还好,据我多年的经验,你打扮打扮应该也还是不错的。"汪洋还在自言自语。 很讨厌自己一个人的空间有了另外一个人,被惊扰的安静的重要我承受不起。 我打算下去的时候经过汪洋旁边,他还特地让了让,感觉我要给他巴掌似的。有点好笑,好像子那里没那么郁闷了。 "喂,你这就走了?喂,打碗姑娘,你还没跟我说话呢,你就这样下去,我会被索连湖给揍的。" "他干嘛揍你啊?"其实我不应该问出来,应该径直的离开的。可我竟然脑残的蹦出这句话。 "哈哈,你这不理我了嘛,好了,我的人身安全有了着落。"然后他就离开了。 所以,人生不要犹豫,你指不定在哪个不经意的瞬间就有人抢在你前头离开。 金庸在小说里的经常性的一句台词就是"不打不相识。"就这样跟汪洋也算是比之前跟熟悉了点。 索连湖跟我说,汪洋其实是校长的儿子,但是不学好,在外面跟小混混一起,只是学习成绩也不算太差,中等偏上的水平。"所以,他说话有点难听,可是他本性真的很好,对朋友也很义气,虽然跟混混一块,可是也不干什么不正当的事情。"索连湖看看我的反应,有接着说"打碗,他又什么事你看不惯,不要介意。"索连湖停了好久,"但是,打碗,你不要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他的生活是你承受不起的。知道吗,你要相信我。"索连湖很认真的样子跟我说这些话。 我笑出了声,"那你跟他还那么好,还对他那么了解?" 其实,我想告诉索连湖,他厉害又怎样我不怕他。 索连湖好像跟我说话的时候是很谨慎的,跟汪洋就是跟随意的打闹,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像汪洋说的那样,整天一张死人脸呢。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转眼间十天就过去了,每天晚上都要花时间去排练朗诵,我就只得在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借着外面院子里落进来的微弱的灯光看书,在白天的时候加快速度吃饭,下课也在写作业。不能因为朗诵而耽误了我的学习。 林子郁每天都跟我一起,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常常嘟囔着没没有吃完我就要走了。我就说:那我先走了。于是林子郁匆匆扒几口饭,便洗碗,洗米,跟上我,嘴里常常包着满满的饭跟我说话,脸腮鼓鼓的,我也有过自责,林子郁是多么可爱的姑娘,跟在身边怎么能这样。 下课的时候林子郁会来找我玩,我往往都是要写作业就敷衍一句。后来,我发现,她跟顾楠还有其他的女生一起笑的更开心。可谓是,林子郁还是每天跟我在一起。 顾楠在一次中午的时候,在林子郁的位子上坐下,"周打碗,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啊。"我这才想起原来顾楠没有被选上,难怪那几天总感觉她时不时的跟别人指点我。 还有一次,顾楠小声的问我"周打碗,你跟汪洋是不是很熟啊。" 真是个贱人。跟汪洋在一起几天,我居然也学会了这句自己曾经很讨厌的骂人的话。不过能骂出来真的很爽,就算是出口气好了。 我在后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的喜欢骂脏话的人,其实这些辞藻从她们伶俐的牙缝里发出的时候,根本是没有什么过多的攻击性的语气的,只是为了发泄。再到后来,贱人好像成了一个普通的词,甚至是亲昵的。 是的吧,什么东西久了就会变的。 再去教室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第二天就去县里比赛了。突然间又有点紧张,索连湖跟汪洋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闹。老师是每个人发了一套衣服的,头天晚上就当是彩排了,我的是一套白色的蓬蓬裙,干净的模样跟那年的我很配。上面有很多形状的蕾丝,腰间束一条长长的白色带子,老师给我打了个侧腰间的蝴蝶结,裙子的长度够到大腿。加上一双白色的有点坡跟的凉鞋。 汪老师给我化了淡淡的妆之后,索连湖跟汪洋都张大了嘴巴。见到他们的时候我笑出了声,都穿着小西装,衣领下系着个蝴蝶结,活像个小新郎。 实在不知道老师们似乎出于什么原因,竟然给我们配了这样的一套衣服。其实也还好,初一的他们身高快170了,穿上西装并不是很难的事,只是看起来有点别扭。 老师得意的看着她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打碗,其实你是个美人胚子。"这是人生第一次有人告诉我原来我长得好看。 过去的12年里,我都是被包裹在别人的旧衣服或者洗的发白的衣服里,总是松松大大的不合身,而我现在身高是160,体重是44公斤。 在一直纠结脸上擦的厚厚的粉很难过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愧对老师和索连湖他们惊讶的表情。毕竟这样的妆容是化出来的。脱了衣服,谢了妆,我还是那个一天到晚都在读书,穿别人剩下的衣服的周打碗,一个要好好学习,报答爷爷的周打碗,一个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周打碗。 汪老师说:"打碗,其实你真的很好看,细碎的眉眼干净的剔透,皮肤也很白净,就是这张脸啊,老是没有表情"汪老师笑着摸摸我的头。 彩排过了之后,老师开心的鼓掌,应该是我们表现还不错吧。明天晚上就是正式的比赛了,希望对得起这么多天的努力。对得起汪老师,对得起爷爷。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洗漱完毕了,我一进宿舍,大家顿时就嘘叹了起来,"打碗,你真的好好看啊。" "打碗,是谁给你化的妆啊,好漂亮" "打碗,这衣服以后就是你的了吗?" 平时不怎么跟我说话的同学今天全都涌了上来。林子郁来的时候,吃惊的叫了出来。 在得到大家的赞许的时候,我心里是有小小的得意的,是因为长大了么,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表,在意大家的看法。会因为某一句话然后对着镜子端详一下自己。 可是明天就要去县里了。我将衣服脱下来,整齐的叠好,放在袋子里,放在床头。 一个难眠的夜再次将我倾覆。 夜色如水,我如水里不安的鱼。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照耀,在深秋的季节,我居然有春天般温暖的感觉。成群的大雁南飞了,在头顶的天空飞过。一阵纷杂,之后便又恢复天空原有的安静和辽阔。 有句话是说,天空没有痕迹,但鸟儿已经飞过。 我这才知道,原来学校也有带一些同学去的。老师说,当是加油打气的啦啦队。 顾楠和林子郁也都在。 顾楠瞟了我一眼,径直的上车了。我跟林子郁一起的时候,汪洋和索连湖就过来了,小胖居然也来了。"别以为我是来看你的,是汪洋跟索连湖在我才来的。"小胖一来就甩给我这句话。 今天除了有点紧张,其他都挺好,好像是自己努力许久的东西马上就要有了机会证明。从老师的语气里,我们的努力还是不错的。 上车的时候,索连湖对着坐在第一排的顾楠以及她旁边的同学说"同学,打碗晕车,可不可以让她坐在前面。"在旁边的同学尴尬的准备起身的时候,顾楠甜甜的笑着说,"不好意思啊,索连湖同学,我也有点晕车呢。" 在汪洋上车的时候,顾楠就站了起来。看看我,又坐下去。 小胖在旁边笑的很夸张,我狠狠的给了他一脚。我们五个在最后面的长长的位置上坐下来。林子郁也有点晕车,因此我跟她都坐在靠窗的位置,我的旁边是索连湖,林子郁旁边是小胖,中间是汪洋。不过他坐不到一会就去前面跟一车的我不认识的同学谈笑去了。 一路上小胖都在叽叽喳喳,索连湖则不停的问我怎么样。小胖甩出酸梅的时候,我像吞救命药一样的塞进嘴里。 林子郁和小胖倒是偶尔冒出一两句有的没的的对话。达大部分都是小胖在损我,而林子郁腼腆的笑着说还好。搞得林子郁像个大淑女一样的寡言,实际上还不是个嘟嘟嘴笑的花枝招展的小妞。 汽车渐渐驶进城里,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城市,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常常很多车子在一块动弹不了。当时我并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交通堵塞。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红绿灯带来的车子的停靠让我的胃里一阵又一阵的翻腾。不断的有又酸又苦的水从牙缝里冒出来。生怕一不小心就直接吐出来。 千盼万盼早点到达目的地,终于我在吐出倾泻物之后迷糊的睡着了,城市的景色我就无福消受了。只是迷糊中知道索连湖一直不断的扶正我歪倒的头。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睡在索连湖的肩上,我不好意思的赶紧站起来,啪的就撞到了车顶上方斜出来的东西。 我揉揉脑袋,在索连湖伸手之前走到车子中央。最让我开心的事,小胖居然也晕车了,睡在林子郁肩上。难以想象林子郁是怎样承受小胖那个大大的脑袋的,林子郁居然没晕。她很害羞的告诉我,她吃了小胖所有的酸梅。小胖自己倒是晕车了。 这让我在以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嘲笑他,喝酒不行,坐车还晕。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忸怩。小胖则瞪大眼睛看我,"又不是我的错,晕车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年少时候的快乐很简单,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事情都够笑好长时间,长到延续很多年,只是后来就笑时少了一点当初的味道。 "当初"真是个美好的字眼,好像什么都变得遥远,变得珍贵,变得再难得到。我的当初,有爷爷的当初,在读书的当初,是开成的一片花海。 只是,只是后来,我亲生将这些花折断,埋进土壤,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