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生死唐儿谷

　　唐儿谷，也叫唐儿谷堆，这是一个古老的地名。位置在石婆固镇南秦庄南地，南分干河南面不远处。随着岁月的流逝，唐儿谷也像众多遗迹一样，被历史无情的风沙湮没在了古道尘埃之中。唐儿谷，因其血雨腥风跌宕起伏的历史，秦氏族人多不愿提起。但历史又怎能忘记？今作为秦氏后裔，重提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也愿我等后人，尊重历史，鉴往开来，以达继承先祖之志，铭记先祖托付之效。
　　明成化年间，多地流民因不满当时官府严苛统治，起义风起云涌，队伍多达几十万之众，攻城掠地，对明朝政府构成极大威胁。后明政府出兵百万，对流民进行了血腥镇压，一时流民死尸遍野，血流成河。伤残苟活者纷纷作鸟兽散。我始祖秦大汉便于那时带伤潜逃至延邑西北二十里唐儿谷。
　　始祖秦大汉乃山西长子县洪喜村人，高大威猛，面白如月，一身侠胆，善使一柄百二十斤大刀，声响如钟。大比之年，曾中过武举，十几喽啰都难以近身。其妻李氏，河南通许人，饥荒之年随父乞讨至山西长子县洪喜村，后和始祖结为伉俪，然后在成化年间奉令迁至河南延邑，不久便赶上流民起义暴发……
　　在一个月色不甚明朗的夜晚，始祖秦大汉携妻李氏踉跄来到一座长满杂树的沙岗旁，上有几间破旧庙宇，由于战乱，僧人早已没有了踪影。这地方名字就叫唐儿谷。
　　二人落脚之后，始祖便将大刀布裹藏匿于隐蔽之处，遣夫人李氏到西北塔儿铺置买生活用品，自己暂且疗伤。
　　始祖二人在此地安下身后，一住就是几十年，其间，先后诞下三个儿子: 长子智，次子勇，三子瑞。寺庙前有一水井，除平时饮水之用，尚可种些果蔬之类。生活虽然艰苦，但不至于有饥馁之虞。
　　始祖在刀光血影里拼杀了半生，人到中年，也渐次厌倦了争斗，子嗣成群，倒也想享受几年天伦之乐，所以对耍刀习武之技，除了自己健身舞弄之外，反而没有传授子孙。长子、次子逐个成家，分门另住，三子瑞尚小，随父母一起生活。
　　又几年，延邑大旱，谷物颗粒无收，流民大饥。田野枯焦，盗贼四起。始祖一家的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时常为食物而发愁，三子饿得面黄肌瘦，李氏愁得眼泪汪汪。
　　那时，唐儿谷附近有两条官道，一条自山东至山西的东西官道，一条从延津至卫辉的南北官道。南北官道，据说后来慈禧太后逃难时从此官道经过。东西官道，山东响马时常从此路经过。响马，打家劫舍掠夺资财，沿途百姓屡次遭抢，苦不堪言。
　　自始祖秦大汉迁入唐儿谷以后，因其行侠仗义，会武功，一身是胆，便被村民推举为保长，成立了复善保，领导乡民保家护院，维护一方平安。
　　一天，山东响马又呼啸而来，公然叫嚣收取钱粮。始祖闻听，腰束布带，手持大刀，带了几个村庄会武的后生威风凛凛地站在了响马的队伍前，＂少费话，留下买路钱！＂声如炸雷，盗贼吃惊驻足观望，犹豫间，只听＂咔嚓＂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槐树被始祖秦大汉一刀拦腰斩断！盗贼在目瞪口呆中，大吃一惊，妈妈呀，荒草野岭之地竟还有如此大力之人！于是乎下马乖乖地留下一包银两溜之大吉……真乃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温饱问题暂时解决了，但李氏的心头总有一种不祥之兆。一天，李氏说了自己的想法，始祖没有作声，多年的夫妻已有灵犀，心心相通。狡兔尚有三窟，俗人岂可无虑？第二天，天麻麻亮，身手不错，会些功夫的李氏挎着包裹，领着三子瑞，沿着南北官道向开封通许方向走去……
　　该来的总归要来，该去的终究会去。在外混，总是要还的。但令始祖没想到的是，事情来的是那么的突然，真真是猝不及防！
　　那一天，塔儿铺适逢老会，许多人都去赶会，不在家。始祖正在田间劳作，咋一抬头，突然发现有几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庄稼地里摸了上来。不好！始祖大叫一声，急忙舞起手中的锄头应战，为首的一个手使弯刀的黑衣男子，目光阴鸷，身手敏捷，腾身向始祖逼近。这是几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面孔，看起来对方请了高手！始祖手中的锄头毕竟不是呼呼生风的大刀，不几个回合，黑衣男子血色的弯刀便架在了多处受伤的始祖秦大汉的脖子上……
　　始祖被五花大绑，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响马抄了自己的家，掠走了一兜金银细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推进了门前的水井里！双手被缚身后无法反抗，身下是齐大腿深的井水。
　　更可怕的是，井口被黑衣高手他们用两个石磙并排盖上了！这真是一个歹毒的阴招: 要想搬开石磙，非得有两个大力士同时用力不可，否则，如果只搬动其中一个石磙，另一个石磙滑落，照样要了始祖秦大汉的性命！
　　等山东响马呼啸绝尘而去之后，长子智和次子勇才眼含热泪忍受着巨大的悲愤从隐蔽处走了出来。他俩是在事发后被乡邻强拉住不让出来的，想他俩赤手空拳，又不会武功，面对山东武林高手，出来岂不是以卵击石，白白找死？弟兄二人热泪滂沱，一声声呼唤着爹爹，俯身赶到水井旁，眼看着老爹被困井下，和众人看着两石磙相抵盖于井上，一时束手无策，又不敢轻举妄动。唐儿谷，除了老父亲，再找不着力大无比之人。
　　时间挨到第三天，始祖秦大汉终于用微弱的声音说出了一个不留后路的办法，让两个儿子从石磙两头的空隙往井内扔黄沙填井！随着秦大汉身子不停地挪动躲避黄沙，始祖的身体也在随着土位一点点地升高……
　　两个儿子智和勇扔啊扔啊，也忘记了劳累。终于在傍晚时分能够摸着老爹的肩膀，用剪刀剪断了身后的绳索。随后让老爹吃了点食物，歇了歇，又将脚下土垫了垫高度。始祖，秦大汉，他老人家用尽了毕生的力量，嘿！的一声，用双手托开了两个大石磙！随后眼睛一黑，便瘫倒在井口。智和勇见状，慌忙和众人将始祖用门板抬至屋内。
　　室内，幽幽暗暗的油灯光下，始祖秦大汉躺在一片狼藉的木床上，拉着两个儿子的手，无力地看着几个后生，用微弱的声音交代他们: ＂从今而后，我秦氏后人谨记，穷死不做盗窃之事，饿死不取不义之财。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后世子孙取名尽可用仁义礼智信之字。谨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真的是。＂另外一件事，将来有机会到通许去找找你们的三弟瑞和你们的母亲！＂始祖自知命将不保，临终交代了后事。
　　不久，始祖撒手西去，智和勇悲哀之极，终在乡邻的帮助下，葬父于唐儿谷西南二里风水之地，植松柏以为标。
　　井毁人亡，饮水困难，无法生计，且身后尚存响马不预之险，智和勇与族人商议，决定搬离唐儿谷，向北五里树木茂密之地安家落户，是为秦家庄。
　　现如今，在明代古地图上尚能查看到延津西北有唐儿谷地名，其后，民国至今，地图上唐儿谷已杳无踪迹。
　　唐儿谷，秦氏族人心中永远的痛。但愿秦氏后人，谨记始祖临终遗言，去做一个顶天立地无悔人生的人。
　　作者简介：秦雨，网名雨潇潇，延津县石婆固镇南秦庄人，延津作协理事，新乡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