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走了什么

　　一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虹桥机场。
　　 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加蓝色牛仔裤，匡威的帆布鞋，很运动，是个健康的女孩。她的笑容很天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这在上海这个混浊的城市是不多见的。我想，她不属于这里。身后，两个沉重的大箱子累赘般地拖垮她较小的身子。只是那厚重的气息下，有一双坚毅的眼神，她是独特的。
　　 我喜欢单纯的颜色，即使是纯粹的白，纯粹的黑。那些是闪烁在五彩缎带上的独白，单一而无味。然而我喜欢，我认为那是一种单调的美，我始终如一的坚持白开水在我生命中的意义。咖啡，茶，酒，只是眨眼的瞬间，没有停留，没有痕迹。
　　 你是一个乏味的男人，秦说，没有女孩会喜欢这样的男人，你应该改改。
　　 我笑笑，我说，我是30岁的身体，50岁的心智。
　　 别假装老成。秦调侃我。
　　 她是唯一一个7年来始终留在我身边的女人，可是我们之间始终没有谈爱情。我相信，我们是有缘分的，只是注定了永远是朋友。
　　 你该找个女人了。
　　 有你就够烦了。
　　 林，我是认真的，你是个英俊的男人，你不该寂寞，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是忧郁的，让我想起了夜，黑暗，寂寥的黑夜。
　　 我抚摸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那是我们的亲昵方式，只是没有爱情。
　　 林，其实你很温柔，只是太寂寞，寂寞会把你摧毁的体无完肤。
　　二
　　 上海这个城市太喧嚣，太张狂，狂风席卷残云般呼啸而过，窒息蔓延，等待死亡。
　　 林，这是风，你的助手。
　　 原来她叫风，风一样的女孩，很适合她。
　　 她的笑容依然纯真无邪，明亮地刺穿黑暗中鼓动的心脏。白色的体恤，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那应该是她的象征，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只属于她。只是风太快，太疾，不知道会在哪一刻掠过，只剩叹息。
　　 请多多关照，带着浓浓的东北腔。
　　 我和风就这样认识了，我相信缘分，所以我确信，这个女孩会在我的人生轨迹上踩下不一样的脚印。因为她是独特的。
　　三
　　 林，你很英俊，可是为什么你没有女朋友？她歪着头问我，眉头皱在一起。表情可爱的像个孩子。在这个充满情欲，肮脏的社会里，她是干净的，好像能漂白一切的渲染。
　　 大概就是因为太英俊了，所以没有人敢爱吧，我笑。
　　 你很自恋，花痴。＂痴＂在她的嘴里有了不一样的韵味。不同于上海女孩口中的标准普通话，单板，乏味，像是没有放盐的菜，多余。
　　 我的笑隐藏在黑夜里，无声无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嘴角里的凄凉，那是墙壁上掉落的白色石灰。带着泥土的污浊。囚禁在潮湿的小角落里，等待践踏。
　　 她喜欢风，风掠过她头顶时，她发出明朗的笑声，不带一点矫揉造作，浑然天成，她是可爱的，干净的，独立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望着她，心有莫名的痛。
　　 那种痛无声无息，寄居在黑暗潮湿的小角落里等待发霉。
　　 她突然转过脸，对着我微笑，灿烂得让外滩失去颜色。
　　 我做你女朋友怎么样？黑色得眼眸充满了真诚。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我能看到她身边跳跃的精灵，那是彩色的。
　　 我没有任何诧异，好像迟早有一天她会进驻我的生命，那么理所当然。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略带潮湿。然后在她脸上印上我的吻。有时候我觉得话只是多余，行动会更有效。所以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因为我会用行动证明。只会说我爱你的人，其实是惶恐的，害怕其中隐含的责任，所以纯粹的用言语迷惑对方，而我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四
　　 寂寞总是无声息地摧毁我所有的理智。那是沉睡在黑夜中的锋芒，出鞘的那一霎那，鲜血淋漓。秦是对的，寂寞会把我带进地狱，可是进驻黑暗的灵魂要怎样才能摆脱枷锁。
　　 独自走在空旷的南京路上，地上还带着雨后的湿气。
　　 人与人之间是淡漠的，如果没有交集是不是就意味着平行。那么我们的交集点又在哪里。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带着冷漠的神情，似乎身边的气流隔着两个平行的空间。
　　五
　　 和风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快乐的，短暂的，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好像她会在某一时刻，某一地点突然消失。就像风，捉摸不透，无法停留。
　　 今天是她的生日，我们选择在一间不起眼的餐厅里吃晚餐。她说她喜欢这里，她喜欢白色的干净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墙壁，喜欢通透地能呼吸新鲜空气的房间，喜欢那一张张具有民俗气味的雕花红木桌，喜欢安静的放着古典音乐的氛围。
　　 或许我还不了解她，今晚，在这样特殊的场合，我竟看到了她眼中从未有过的悲伤。那是割伤了的月亮的眼。
　　 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我微笑。
　　 怎么了，我问。
　　 林，为什么你不爱我。你知道我很爱你。
　　 我看着她悲伤的眼睛，我知道她很爱我，只是，我从来不知道我不爱她。
　　 林，或许你从来没有爱过人。
　　 我说，风，我是喜欢你的。
　　 她将脸贴进我的手心，冰凉的液体在我的体内渗透。
　　 林，我会离开你，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让自己伤心。林，你从来没有爱过人。
　　 她就这样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短短2个月。我们没有再联系，就好像这只是一个梦，破碎的梦。
　　 我想着她的话，或许我真的从来没有爱过她，只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地方，找到了一个让自己脆弱的理由。
　　 我依旧寂寞，依旧会在临晨起来，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然后坐在黑暗中看着手中的烟慢慢燃尽。
　　 谁没有了谁日子一样过，生活中过客匆匆，悲欢离合。不记得生命中出现过几个女子，不记得她们离开时掉落在手上燃烧进心里的温热。风只是其中一个，很特别的一个，一个想让我重新开始的人，一个能在我心里燃起希望的人。只是风的速度总是太急速，在即将划破面纱的那一霎那，抽离了。灵，这就是我注定的命运吗？你将我永远困锁在黑暗的牢笼你，而那把钥匙却同你一起消失了。你把我所有的爱都带走了，你真的好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