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二十一

　　徐明福老师是母亲小学的一个同事，记得我读五年级的时候她是一年级的班主任。
　　那时候徐明福老师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个子不是很高只有一米六上下，脸的长相本来是比较端庄大方的，如果单从背影看上去会让人觉得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但是由于徐明福老师小的时候患上了天花病，使得她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的凹凸疤痕和疙瘩，导致初次看见她的人心里都会很失望。
　　徐明福老师家庭出身不是很好，出身在一个富农家庭。但是她有一个堂哥是大队的干部，所以在她农中毕业以后就把她弄到学校去当了一名代课教师。二十多左右的徐明福老师虽然是一个淑女，但是她的性格非常特别，说话的时候想到什么后没有任何的思考就说什么，用现在的一些人的话来形容就是根本不经过大脑皮层细胞活动就一吐为快。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想到那儿就说到那儿，根本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和想法，所以时不时地搞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
　　徐明福老师与我母亲的关系相处得很好，有时候她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告诉我母亲，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也很关心和爱护徐明福老师。
　　大概是在一九七一年的上半年，我的一个舅舅和他的一个姓张的朋友来到母亲教书的学校，舅舅的那个朋友虽然人长得眉清目秀，两只眼睛比较大而且黑眼仁多白眼仁少，使他人显得有一种很机灵的样子。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那个人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后来的一天我才知道与舅舅一起来母亲学校的那个姓张的人同舅舅是一个生产队的，是一九六六年的＂老三届＂高中毕业生，虽然是家在农村可家庭条件还不错，小伙子有文化，几姊妹中他是唯一一个男孩。高中毕业后回到农村家里后干了不到一个月的农活就被大队中学找去当了代课老师，平时还在家里养了七、八箱蜜蜂，这在当时的平常人家是不多见的。
　　舅舅之所以带着他来找母亲，是想母亲给那个人介绍一个女朋友。因为徐明福老师把母亲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母亲听了舅舅的来意后首先就想到徐明福老师。母亲悄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舅舅后，舅舅沉默了一下说：＂那徐老师人是不错，论年龄身材和文化以及家庭条件和那张老师都比较般配，可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徐老师那脸上坑坑洼洼的，虽然远看不是很明显，可走近看可能就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了！＂。
　　母亲白了一眼我舅舅说：＂俗说话得好‘人无完人’，徐老师如果没有那个缺陷的话，小张那个身高还不一定被看得上呢！＂。
　　通过母亲的几经番说服后，那天下午徐明福老师和那个张老师终于坐到一起见面了。
　　徐明福老师与那个姓张的人坐到一起后，两个相互介绍了自己的基本情况，母亲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心里觉得很高兴，认为这事情可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谁知道就在母亲暗自庆幸的时候，那个姓张的人出来见到我母亲和舅舅后，把我舅舅拉到旁边说的第一句话是：＂兄弟，你大姐介绍的那个徐老师有点意思，说出来你肯定会笑！知道吗？！＂，姓张的说完之后停了一下看着面露茫然的我舅舅又说：＂我们说了半个小时的话后，她突然站起来到处去找纸，对我说是她的屎胀了要去屙尿，你说她也太不拘礼节说话了吧？！＂。
　　舅舅听了之后马上跑过去把话转给了我母亲，母亲听了之后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走过去给那个张老师解释说：＂小张，徐明福老师为人很直率，她说话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讲任何方式！久了你就会习惯了的！＂。
　　那个张老师脸上露出了一些苦笑的样子说：＂大姐，谢谢你了，我回去与家里的老人说了后，再写信告诉她我的意见和想法行吗？＂。
　　母亲看到那个姓张的老师面露尴尬的样子后，觉得事已至此，自己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于是对那个姓张的老师说待会儿徐明福老师过来你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吧！
　　不一会儿徐明福老师笑嘻嘻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看了大家一眼后说：＂这俗话说得真是好！‘水火不留情，屎尿胀死人！’，去屙了屎后一身轻松多了！怎么？大家都站着说话呢？走，进屋去坐到摆龙门阵塞！＂。
　　当听了姓张的老师说的话后，徐明福老师笑嘻嘻地说：＂好说好说，以后写信联系，反正是‘生意不成仁义在’，大家以后都是朋友嘛！＂。
　　一句把母亲和舅舅以及那个姓张的老师都惹笑了，我母亲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大家以后都是朋友，生意不成仁义在，生意不成仁义在！＂。
　　徐明福老师教的是一、二年级的语文课，同时又是二年级一个班的班主任。有一天上课的时候，我们班的班主任阙兴媚老师露过徐明福老师教的二年级那个班教室门口的时候，听到徐明福老师教全班同学学＂牺牲＂两个字的偏旁部首读法，阙老师刚好听到徐明福老师大声读：＂牺牲两个字左边的偏旁部首叫什么？叫‘提手多一撇’！大家一起念！＂。于是，全班几十个学生都齐声呐喊＂牺牲两个字的偏旁部首叫‘提手多一撇！提手多一撇！＂。
　　阙兴媚老师听完后回到办公室悄悄地把这事告诉了我母亲，母亲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说：＂这个徐明福老师，对汉字的偏旁部首读法还有自己的创意呢！＂。
　　多年以后，只要我看到徐明福老师我都会想到她教学生念的那个＂提手多一撇＂的事。
　　恢复高考制度时，听说徐明福老师也曾经想去试一试身手，可不知道为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去报名参加考试，一直在大队的小学里当民办教师，中间被送到县城里的教师进修学校去培训了几次，据说是教育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和改进，但是究竟怎么了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