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叫淑萍,在机关工作已有三十年左右,年龄在50岁上下,资历在区级机关中应该是老字辈了。据说有这样资历的人,至少也该熬个科级干干了,可她却还和我一样,是个员。我调入淑萍大姐的这个单位也有一年光景了,我们都是员,所以平时接触的多一些,我只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淑萍大姐的另类令我诧异,而且越来越令我诧异不已。 她应该说长得不丑,人是黄白净的脸,不知是操劳还是其他别的原因,她的脸上还泛着灰色。在每次的政治学习时,她总是爱和我们年轻的王女书记坐在一起,那时她脸色的黄和灰就特别的明显,而我们王书记的脸色看上去就出奇的好,那真是白里透着红,好看极了。淑萍大姐有两只大大的眼睛,眼白多,眼仁在里面显的逛逛荡荡的,就像两只煮熟了,去了皮的鸡蛋,黑眼珠有时还转一转,给人空旷和落寞的感觉。嘴大大的,方方正正的,都说大嘴吃四方,一点也不假。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们是自助餐,能吃多少吃多少,钱都一样多),要是吃豆包,我能吃一个的话,她就能吃五个,盛的菜自然也是满满的,比那些大男人都吃的多多了,有时我都替她不好意思,但我看她好像并不觉得什么似的。就是这么能吃,可是一点也不胖。她中等身材,我好像不曾看到她穿过新衣服。据我们王书记说,有一次曾经看过她穿七十代的一件非常鲜艳的衬衫,可能是当年做姑娘时没舍得穿。当时看上去是极不合时宜的,让人想笑,可是又不能笑出来。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爱唠叨,这一点我是切身领教过的,她有到不完的辛酸苦楚,就好像来自万恶的旧社会:从小家庭贫困,缺吃少穿;长大下乡,受苦受累;大龄才找了个二婚丈夫,丈夫又带一儿子,后他们又生一女儿,前一窝,后一块,生出无限的烦恼和怨恨;前年淑萍大姐的妈妈又去世了,她生活中唯一可亲可近的人离开了她,让她久久不能释怀;今年丈夫又失业,又患了不大不小的胸膜炎…….种种不如意,让她三句不离家事。我实在佩服她,无论是说什么事,她都能拐到自己的辛酸史上。后来,我简直就不敢跟她讲话,真是怕了她的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简直就是一现代版的祥林嫂。 起初,我以为她就是一爱唠叨的人,经历了几件事后,改变了我对她的看法。 十.一,国庆,机关分东西,几位书记没在,我,还有另一王姐及淑萍大姐和司机去区里领东西,司机大哥腰脱,不能干重活,也就我们三位女性干了,搬成箱的梨,成箱的刀鱼,成袋的面粉……,还真是力气活。那一天,我正好赶上身上不利索,而且是最多的那一天。但是,自己初来咋到一个新的单位,又赶上干重活,也不能说什么啊,咬着牙干吧。分东西的地方,到处都是人和车来来往往。而且这些东西还放在好几个地方,所以我们分一样就得往车那儿到一样,我和王姐一人管面,一人管刀鱼,我们将分的东西都向车里到的差不多了,我回过头一看,淑萍大姐还在分梨的地方站着,一动不动。我就过去对淑萍大姐说,快往车上到啊,于是我抱起一厢梨往车那边送去,等好不容易送过后,回过头看,淑萍大姐还在那站着没动,我没有多想,又走过去对淑萍大姐说,快往车上到啊,于是我又抱起一箱往车那边送去。此时的我真有些筋疲力尽了,于是我就站在车旁休息,没在过去。就在这时,淑萍大姐气极败坏的抱着一箱梨过来了,嘴里还说着些什么,放下梨后,就用手指着我,并且还将手在我面前点了几下说道:"杨花,你真行,我比你大这么多岁,就这点活,你还攀我干,等回去的,回去你等着"。我面对淑萍大姐的如此举止言行,一下子愣住了,我真有点不知所措了,于是我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地去做别的事去了。 淑萍大姐平时的工作就是取发报纸和党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闲着的,大家都考虑到她年纪大等诸多因素,所以没人攀她做的多与少,尽管她挣的钱并不比任何一个"员"少,公务员待遇,也没和哪个"员"不一样。可是就是这样,有一天,我和年轻的女王书记及淑萍大姐在办公室的时候,一把书记进来说:"淑萍,你要是没什么事,楼上包饺子,你去帮个忙好么?"淑萍大姐脸一沉说道:"我腿疼,站不住,我不能去。" 我们的女王书记接着说:"我把手里这点活干完,我上去"。我一听,马上表态:"我把表报上去,我也马上上去"。于是中午,单位的人包括淑萍大姐都吃到了我和王书记包的饺子。 我们单位还负责党报党刊的订阅工作,基层到我们这儿来交钱订阅,开会时书记分工,让淑萍大姐收一部分款项,当时,淑萍大姐就说:"那么多家,让我一个人收,我能收的过来么?"领导说,小王和杨花要比你收的更多,淑萍大姐又说:"那收到假币怎么办,我赔不起"。于是在几个书记反复的劝说和指导下,淑萍大姐才算勉强接受了任务。 还有一件令我想起就想笑的事情。有一次,她对我说起她的命根子女儿时说:"我可不能让她长大了再干我现在这样的工作"。到现在我也没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我不知她现在干的工作怎么了,是不够清闲,还是待遇不够好?还是这份工作让她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我们单位同士有大事小情,像什么婚丧嫁娶之类,她一律不参加。 我真的挺佩服我们单位这位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另类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