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扑打在脸上,抬头仰望。一棵高峻的树木伫立。上面的板栗在阳光下显得呆板,毛糙的外壳让人忍不住嫌弃。 我轻轻捧着这颗板栗,上面的尖刺仿佛在捍卫着自己,与我格格不入,我嘲笑着板栗的黯然无色,远不及其他水果的颜色鲜美。 这时远处的外公却否定地摇摇头,用手理了理自己发黄的白衬衫,走到我面前。拿起丢在角落积灰的手套,剥开板栗生硬的外壳,露出了一个发育扭曲的内壳。 板栗仍有一层壳包裹着自己,犹如一个古板的老人。身着土黄色外套,古铜色衬出他的老气。 看到我仍是瞧不起的样子,外公无声地把我拉到放照片的橱柜前。 他挠了挠打着绺的头发,又抚摸了一下拉碴的胡子。粗糙的手指在一堆满是灰尘的照片里翻找着什么。 终于在一张照片前,他微微地顿住了。紧接着,那张黝黑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像个孩童似的乐滋滋地拿起照片,用袖口拂了一遍又一遍后才把那张10寸大小的相片递过来。一个五岁孩童,头戴土黄色棉帽,胖嘟嘟的小脸被冻得通红,脸上挂着摇摇欲坠的鼻涕,紧握着剥好的板栗不放。 外公神采奕奕地讲:当时啊,叫你拍周岁照,你呀,就是不肯放下我给你的板栗。哭啊闹啊,没办法,就拍下了这张照片。外公又笑了,他笑起来脸上愉快兴奋的样儿,像太阳穿过云彩放射出光芒。 忽然间,我的目光落到了照片里的板栗上。原来板栗的内壳再剥开,是金黄色的。仿佛稻谷在阳光下荡漾。风吹过来落下一地金黄。古板老气的外表下,是光彩夺人的色彩。 外公是一名地道的农民,皱纹像小溪似的,因为常年干活,他的手掌干裂,粗糙得像树皮一样。那张发黄的相片依然在他手里握着。 我的心不由得被触动了。蓦然回首,那些自认为聊得好的朋友,又有多少了解我呢?唯有眼前这古板的老人,才是最懂我的。记忆如平镜里泛起的层层微波,又荡起了许多故事。 我若无其事地把外公剥好的板栗放入嘴里。细细品味,口中酝酿了许久的香味终于落下,深远绵长。 口里,是童年不变的味道;眼前,是依旧懂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