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世纪70年代,这几样物件盛行于我的家乡农村。曾与农村的劳动生产、日常生活有着密切的丝连,陪伴着人们走过了一段岁月。 ◎麦秆蒲扇 每年的6、7月份,麦子割完不久,妇女们便开始在一捆捆的麦秆中或麦垛里挑选精致的宝贝,并抽出一根根质地上好、光滑的秸秆。将捆扎的一支支秸秆置于浴盆中的石灰水里漂白几天,然后捞起清水洗净,再将其"仰天"于太阳下晒干。那时,盛夏的中午,家家户户的门庭前,呈现出漂白麦秸秆和裸晒秸秆的繁忙景象。晒好后就可以拿来编织美好的生活了。先编织成1至2厘米宽的编带,"半边天"们真是稔熟于心,有的不看手中的秸秆编织,却手指如飞、灵巧翻滚,边走路来边"叽叽喳喳"聊天,也能编织出长长的白练当空舞,非常谙熟。接下来,用编带制作成各种物件了,如蒲扇、菜盖罩、草帽等等。把编好的麦秆编带卷成圆规形,用针线缝牢,用一根头部破开的竹篾条夹住圆规形,直径大少由各人喜欢而定,这便是蒲扇了。有的心灵手巧的姑娘们也会在上面编织各种花鸟和动物图案,煞是精巧、雅致、柔美。用编带卷成圆规形,口大,顶部尖,像塔形,这便是菜盖罩了;也有茶盖罩、饭盖罩等。用编带卷成圆规形,中间凹进去,给予套戴头颅的,然后用针线缝牢编带,这便是草帽了。麦秆蒲扇摇啊摇凉风习习送爽来;头戴麦秆的草帽既遮阳光又留荫。 然而,自从到了上一个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这些手工艺品就从人们的视线里渐渐地淡化了出去。编织麦秆蒲扇等是一项细致、耐心、灵巧、耗时的手工艺活。随着母亲年岁的增大,眼睛老花,手也变得僵硬,而力不从心,她已多年没有编织了,要么只是用几片笋壳连缀,或纸板,再用一根破开的竹篾条夹住、固定牢,当作蒲扇用了;而草帽等其它都是从商店里购买的,更何况现在的商品很丰富,且价格也不贵。 ◎草鞋 顾名思义,是用草编织的鞋子。而我的家乡农村,用的材料是稻草,苎麻,旧布条。我家的草鞋都是由父亲一个人编打的。家乡盛产油茶,曾有"浙南油库"之称、"东方橄榄油基地"之称。每年霜降前10天开始上山采摘油茶,所以父亲在距采摘1个多月之前,就开始编打草鞋,做好采摘油茶的准备工作了。 在长板凳上固定好编打草鞋的木墩子,上面有数个木齿,木齿拉住几根用苎麻搓成的草鞋纲网绳索,紧绷到父亲腰间的腰带上,从雏型的草鞋前方叫牛鼻子的位置开始编打。草鞋的大小可根据脚的大小来定,前宽后窄,还要留下几个耳钮用来系鞋带。编打时,父亲不时用有耙齿的棒槌按压,并槌打雏型的草鞋,使其紧实、坚固。父亲一般在雨天或夜晚挑灯编打草鞋。棒槌声和父亲的咳嗽声总是伴随着我童年、少年时的岁月。 穿草鞋还要穿袜子,打绑腿,这样才不会被荆棘灌木刮伤,被虫类咬伤。穿草鞋爬山走路不打滑,且十分轻盈,这些优势任何什么鞋都比不上。在极其艰苦的战争年代,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和转战途中的爬山涉水也穿过这草鞋,这是红色的草鞋。 而现在,早就没有人编打和穿草鞋了,但在贫困的岁月里草鞋是发挥过不少作用的;也成为变废为宝、就地取材的生动写照。现在,在劳动干活时,乡亲们穿得最差的也是解放鞋了。 ◎蓑衣 不确切蓑衣始于什么年代,但从柳宗元的诗歌《江雪》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句里,就可以看出在唐朝时便有了。最初,蓑衣是用不容易腐烂的蓑草即龙须草等编织的,作为雨具用途。在旧社会,人们不仅把它作为雨具,而且有时还作为遮羞掩丑、保暖御寒的衣服。即便是70年代也有贫困的家庭,用来盖在被子上面起保暖御寒的作用。后来蓑草改成用棕片编织蓑衣了,棕片透气性、透水性都很好,又不容易变质与腐烂,穿在身上很舒服,不像化纤的雨衣,由于透气性能差,闭闷,常常身体一发热,里面全是湿漉漉的;蓑衣分上衣与下裙,以拼接而成,对于手、脚活动没有阻碍,所以在生产劳动中即便是弯腰,蹲,站等不同姿势也能运动自如,蓑衣虽然没有化纤雨衣的美观、时髦、大方,但的确比化纤雨衣实用。 那时,为了编织更多的蓑衣,父亲在自留地的地坎、地角上种有棕榈树,每年有一次割棕衣片的活要干,有的棕榈树已长得很高了,够不着那就需要架着木梯子爬上去,而我就在下面帮父亲扶牢梯子。 常常,有背着棕衣工具袋的串蓑衣的师傅在村里频繁走动。我家管饭,一天一包香烟,还要按天数算工钱给他。师傅在一张八仙桌子上串蓑衣,有的是制作全新的,有的是缝补旧的。记得父亲从楼上搬出一捆捆棕衣片扔在师傅面前,让他挑选使用。经过几天的努力,一件件大小不一的像美丽蝴蝶的崭新蓑衣,便在前堂的板壁上亮相。 这又让我想起父亲穿蓑衣的背影了。记得那时父亲是退伍军人、共产党员、村民兵连长。一年初夏大发洪水,一水库水渠有一段泥沙堆积,造成洪水溢出水渠,那将会冲毁下游的良田。而父亲却挺身而出、冲锋陷阵,腰间捆上绳索,由几个乡民拉住,他拿着锄头,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冒雨在湍急的洪水中一步一步走向泥沙堆积的位置。……那穿着蓑衣的背影,那蓑衣被水浮起来的背影,让我终生难忘! 村里乡民的房子大都是泥墙瓦片,假如一场持久的大暴雨,极为引起水沟堵塞,如果排水不及时,会容易造成墙翻屋倒的事故,父亲是村干部,于是那拿着锄头,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背影,常常会消失在夜晚茫茫的雨雾之中。 到了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蓑衣已被各种化纤雨衣所替代,有几件蓑衣还丢弃在乡下老屋的柴间,布满蜘蛛网,尘埃也厚了一层。而串蓑衣的师傅及匠心的手艺,现在我们已无法寻觅到了! 麦秆蒲扇、草鞋、蓑衣,是一个时代的印记 ,是时光岁月流逝的痕迹,今天回忆不是守旧,不是故步自封,而是在向新时代奔跑中的一次深情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