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墙内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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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大酒店二楼大厅的右侧有一个用玻璃围起来的办公室，叫＂营销部＂，不到十个平方米。办公室一共三人，另两位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一名叫刘霞，郴州商校毕业。一名叫谭丽，是一位快满周岁小孩的小妈妈。
刘霞，人长得秀气亮丽，来到我们酒店报到时，她以一口流利而又标准的普通话、天真活泼的气质和彬彬有礼的举止被前台录用。因她表现优秀很快由服务员升为领班，由领班到主管，再到营销部，踏进了二楼这间玻璃办公室。
谭丽，性格温顺，人长得乖巧动人，她把刚满周岁的小孩丢给了婆婆后。毅然来到了酒店参加工作，领导根据她以前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把她分配到了营销部。于是，她踩着刘霞的后跟来到了我们身边。
＂三个女人一台戏＂，说的是三个女人在一起才能演好一台戏，那么我是男人，我们办公室里是一男两女，这台戏该如何去演呢，是喜剧？是悲剧？是苦也是甜？……
帷幕卷带着种种疑问悄然拉开——
小刘和小谭是两个很讲究的小女孩，她们的到来，使我们的办公室焕然一新：三张办公桌摆成了丁字形，左边挂钟，右边挂挂历，饮水机、文件柜等经过合理挪动都放到了最适合的位置，玻璃被擦得锃亮，地面和桌椅被擦洗得一尘不染。我们还别出心裁在靠壁的一块玻璃台面上放上从河里捡来的形状各异的石头，我们根据石头的形状、颜色、花纹、石头属性编了不少我们认为很得体的名字，其中有孟姜女哭长城、太监布履、神龟探海……等，小刘还特意从山上采摘来一束野菊花插到装有砂砾的罐头瓶中摆在和我相拼的桌子中间，小花儿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经过这样一布置，我们的办公室充满了文化的气息和浪漫的色彩，显得既风趣、紧凑又整洁，典雅、别致而又温馨。
小刘讲话特甜，不过笑笑盈盈的背后却隐藏着对我存在着少许戒心。记得在那次布置办公室时，我们一起抬文件柜，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象是触电似的，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她的脸猛地沉了一下，马上又强装起笑脸来。我也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点尴尬。我心想：嗨，太敏感了，我可不是那种人，放心吧。
再说小谭，对我好象就少了那种戒备，话虽不多，见我叫一声＂肖叔＂就去忙她的事。她待人非常诚恳，对人很有礼貌。
我们在一个办公室，实际上我们的工作性质不尽相同。我负责酒店广告策划，她们负责酒店营销。不过有些事还得我们的相互配合，比如：会议室的布置，婚礼仪式的主持，客人要求拍照等。都得要我和她们一起去完成。刚开始时，她总要约上小谭三人一起去，有时办公室来了电话没人接，领导批评了她们几次，后来谭丽留守接电话。这样一来就只能单独和我一起去了。开始时，她总不敢和我走得太近，特别是在过楼道时，她见前后无人，便一个人走得飞快，把我远远地甩到后面，生怕我会吃了她似的。有时，下班也是这样，只要小谭一走，她赶忙收拾东西就会离开。见到这种情况，我心里明白，但我不能往外说。
营销员，在我们酒店主要工作是与旅行社打交道，天天确定订房情况。直接与客人打交道的机会也多。客人是上帝，对待客人凡事都要忍让，这一点她做得相当出色。不过总有那么个别不安好心的＂客人＂，会让她忍无可忍。记得有次小刘领着一位四十岁开外的客人进房间，开始那人说：小妹妹，好漂亮哟！小刘笑了笑，没在意，还帮那人泡好一杯茶，端到那人面前，把茶杯放到桌上转身刚要走，谁知那人从背后拉住她的手，嘴里边说：小妹妹干嘛这么急就要走？小刘对这种场面见多了，她仍然没有生气，说：对不起，您找错人啦！谁知那人得寸进尺，见小刘没生气，更加放肆，一把把她抱住，小刘身材本来瘦小单薄，被那人搂住脱不了身，她又不敢喊叫。好在门是开着的，恰在这时我挂横幅回来刚从门前路过，房间里的情景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没在意，我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但我脑海中还是闪现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我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恍惚中，我的第六感观告诉自己，有情况！我当时什么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向那房间里冲去，我大＂吼＂一声，那人慌忙把小刘松开。小刘一脱身抡起巴掌就朝那人＂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接着抄起茶杯就朝那人砸去，幸好没砸着。我仿佛在看一幕抵抗强暴，临危不惧，奋不顾身，舍生一搏的动人场景，我顿时心里一怔：原来，在她温柔的背后还有这种顽强刚毅的一面，使我对她刮目相看，我打心眼里高兴，哇，痛快！我心里激动地：小刘好样的！
事情过后，不知是谁去告的状，说我和小刘打了客人，酒店领导狠狠地勀了我们一顿，还把我当月的奖金给扣了，打这以后小刘觉得很对不住我，她叫我肖叔时，总像是带点愧疚，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她面前满不在乎的样子。打那以后，她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她对我的戒心消除了，慢慢地她有意无意地问我这个字怎么写，那个单怎么填，找出种种借口与我接近，有时碰到不顺心的事，第一个就跟我讲，碰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总是要我帮她出主意、想办法。作为我来说，工作中正常交往很一般，帮助她和关心她也是我们在一起共事很平常的举动，无需放在心上。时间一长，我们越来越谈得来，越来越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办公室里，有时看到她的办公桌前是空的，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心里空空的。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有种犯罪的感觉，我告诫自己：我是她的＂叔＂，甚至似是她的＂父亲＂，越是这样越觉得别扭，越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贼似的。有次在酒店门口她和我合影，她也许是出于无意，紧紧地挽住我的胳膊，靠在我的肩上，我本能地避开，但却自己越与她挨得更紧。只听快门咔嚓响了——一张她挽着我的胳膊，靠在我肩膀上的照片就再也无法抹去……
服务行业就是这样，特别是酒店，形形色色的客人你要接待；各种各样的语言挑逗或者是羞辱你要巧妙化解；甚至是粗鲁下流的肢体动作你要回绝或者是逃避……然而有一种是无法逃避的，就是应酬。小谭因每天要回家带小孩，在酒店推杯换盏的应酬自然就落在了小刘的头上，她从不喝酒到喝酒；从低度酒到高度酒；从少量喝到大量喝。竟然到最后喝出了酒店女子第一。为了这个第一，她不知醉过多少次；为了这个第一，她也不知呕过多少回……
见她这样，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我故作聪明地说：我有个办法能让自己不醉：就是在自己面前放半杯白开水，把酒倒进嘴里，再装着喝水，乘机将酒吐进杯中。还有就是准备一块面巾，将酒乘抹嘴的时候吐进面巾里……她没等我说完，马上摇头：肖叔，我试过，不行，为耍这种巧我被罚过好多次，我怕了！
我只好摇头：打工的道路太崎岖，太坎坷，太艰难！
酒店的照相机由我负责保管，也是由我负责使用，我摄像技术在酒店来说是比较好的，特别是在我们办公室，我的技术最高，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摸过照相机。哈哈，开玩笑，其实我也是刚刚入门。俩位小女孩非常喜欢照像，为了减轻她们的工作压力，给她们精神上带来一些快慰，只要她们一开口，只要我有空，我便背起照相机听从她们的任意调遣。开始是在酒店周围草坪里、小树下、花丛间、石头旁……酒店的角角落落的全部背景加上她们的倩影一一被我摄取。然后又去猴王寨、鬼子寨、天台山、猛坑石取尽了所有的风景，莽山每一个景点，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景点每一块天空，都留下了两位淑女的欢声笑语……
酒店为了便于开展业务，在我们们办公室安装了一台电脑。我对电脑非常陌生。在办公室里，她们玩她们的电脑，我写我的毛笔字，对我来说，我有事没事，我都会拿起毛笔写写字，我们办公室里的报纸全给我练书法用了。当然我的书法在莽山这个小地方来讲，还是有点名气的，因为无论是写标语或是公榜什么的，单位找我写，乡里也找我写。就说做横幅吧，以前酒店没有刻字机，每次要做横幅都是我用排笔写在报纸上，然后再附在不干胶上刻出来的，可以说我写出来的字与到城里用电脑刻回来的字没有多大差别。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所以，不管是毛笔字或是排笔字，在当地我最牛。
两个小女孩也时常会拿起毛笔在报纸上涂鸦起来，小刘最有耐心，最肯学，她老是要我教她如何抓笔，如何运笔，我也经常认真地手把手地教她写字，刚开始她抓毛笔跟握铅笔一样，而且我反复做样子，她抓来抓去又回到老样子，我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我说，不教了，我看你是学不会的，你去玩你的电脑吧！然而她是一个不愿服输的人。她在网上搜索书法讲座，其中田蕴章的书法讲座她最入迷，而且看得也很认真。一段时间下来，她还能津津乐道与我谈起书法来：什么欧阳询的《九成宫》喽，颜真卿的《柳体》喽，王羲之的《兰亭序》喽，又是什么《永字八法》等等，她还神采飞扬地顺口撵来：颜真卿的柳体结构细腻、棱角分明而严谨；王羲之的行书结构精到自如，神韵流畅，气势如虹……哇噻，我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我不相信是出自她的口，但我相信是在网上学的。说来也怪，电视讲座也还给力，小刘的字有进步了，我高兴，我虽然没有那么多理论，但凭我的实际操作能力教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只要她肯学，我就教，我教她握笔，落笔，起笔，怎样横才横得平，怎样竖才竖得直。小谭也会常常参与其中。
有一天，我正在练字，小谭问我，肖叔，为何写毛笔字都写繁体字？我本能地回答，笔画多好把握，写出来的字好看。刘霞又问：什么叫力透纸背，我也信口开河说，就是说，你把写过字的纸张反转过来看，如果笔画仍然清晰有力，这就叫力透纸背。好像不管我怎样回答都是我的对，她们总是异口同声：哦。小谭这时指着我刚写好的一个爱字，她又说，爱字中间这个心怎么少了一弯勾，我马上说，这就是行书的特色，为了节省时间，少笔画是常事。后来我又想了一下，接着故意开玩笑地说，这个爱字中的心少了一勾，就像你，你长得这么漂亮，如果没有人来勾你，你老公不是更安全？我这么一讲，立刻引起我们都笑了起来！
冬天来了，外面还在下着雪，但在我们这间玻璃房里却是暖洋洋的，我坐在电脑前，用夫特索坡，英文是Photoshop编辑着图片，一会，右下角的QQ小图标在闪动，我点击，出现一个对话框，＂爸爸，莽山下雪了吗？＂我马上敲响键盘＂下了，山上全都白了＂。＂啊，太美了，爸爸，快过年了，我下个礼拜就回家，那时还会有雪吗？＂我马上敲过去＂会有的，回来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小刘和小谭也抢着与我女儿问了好。
我的心情很惬意，在这个十来个平方米的空间里，两位小女孩，小侄女，哦，不，是两个小老师，她们教会了我上QQ，教我学会了五笔，教会了我使用Photoshop、CorelDRAW和Word等软件，现在我对这些软件运用自如，它给我的工作带来很大的便利，它给我增长知识铺垫出了一条光明的途经。我们三个人，也就是两代人挤在这十来个平方米狭小的空间里互相传递着友爱，互相传授知识，互相传送温暖，小小的空间，把我们这两代人的代沟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我们象是一家人，胜似亲兄妹！
我望了望窗外的雪，我提议，今天去拍照。刘霞和谭丽马上说道：去！
雪从昨天下起，现在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们爬上火烧坳山顶，远眺山景，整个山已被白雪封盖，摩天岭长长的山脉就如毛泽东在《北国风光》诗词中描述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摩天岭被洁白的雪衬托得更加雄伟壮观，山峰直指天宫。我们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所陶醉。刘霞和谭丽不失时机地选择背景：在雾松前，在冰河边，在冰挂下，在雪蓬中，摆出各种各样的朴斯position。我咔嚓咔嚓……一口气拍下了几百张。张张景子别致，张张景意盎然，张张楚楚动人……
我们怀着满载而归的喜悦，我们踏着幸福的脚步向山下走去，雪还在淅沥沥地下，她象一颗颗细小的珍珠，晶莹剔透，洁白无暇，不停地洒落到我们的身上、地上。我心里在暗暗地祝愿，让我们的友爱也象这雪粒，永远那么纯净洁白；让我们的友爱象这冰挂和玻璃一样透明！
作者简介：姓名：肖定科，现年55岁，男。退休职工，业余爱好写作、书法、摄影。
通讯地址：湖南郴州宜章莽山林业管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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