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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窗淡月疏影风流聊斋志异中的女性形象


  距今六七千年前,生活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的远古居民,正过着女性至上的母系社会,在原始人适应自然和改造自然的斗争中,他们用自己奇特的想象力创造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创世女神,在对这些女神的信仰当中,既包含了原始人对女性的崇拜,也肯定了女性在社会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中国古代汉族从封建社会建立之初,便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弱化女性的文化取向,因而在"才"的理解和评价上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男女之别,相形之下,女子之"才"也就比男子之"才"要显得暗淡而平庸。所以说,在当时"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是评价一个女子道德的主要标准。而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几乎所有的女性,不管是人,是妖,是鬼都有给人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
  中国的古代女性受传统文化和思维的惯性影响,在常人眼里看来,既缺乏爱情自由,又固执的坚守陈旧的情爱观念,在情感表达和婚姻生活上,往往是逆来顺受,表现的"怨而不怨,哀而不伤",但实际上,她们并非如此委婉,如此含蓄,如此矜持。就正如蒲松龄笔下的魍魉一样。她们为了自己的婚恋和情爱不断的追寻。虽然《聊斋志异》的女主角大多既非生人又属异类,可是她们的形象却都是美丽,多情的女子,在对于爱情的执卓与追求上,要比现实生活中的女性更为强烈,更为大胆。正如《婴宁》中所描写的狐女一样,生得容华绝代,又喜爱笑,在旧时礼教森严的时代,女子所受束缚之多,是难以想象的,讲究言莫高声,笑不露齿,而婴宁不仅微笑,含笑,还狂笑,大笑,乃至笑到不可俯仰。显然这是与传统道学之大相径庭的。
  在《聊斋志异》的笔下,鬼女大都是早夭少女的青春形象,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与人情味。象是多次被搬上银幕的《聂小倩》,早已成为了年轻人之间互为传送的经典爱情故事。故事讲述了浙人宁采臣品行端正,偶到金华,住进荒无的寺庙。入夜,有一十七八岁的女子来引诱他,被他严词斥退。隔后,女子又送来一锭金子,又被他抛掷院中。次日,又有一书生挟仆人来住,主仆二人先后暴死。此后女子来告诉宁采臣,她叫聂小倩,是天亡的鬼魂,被妖物控制而害人,凡是贪其女色或黄金的都会丧命。她就葬在附近,求他改葬个安泰之所,以脱离被迫害人的苦海。宁采臣如其所求,将其骸骨载回乡,安葬在自己的书斋附近,并致祭祝词。小倩显行,随其回家,并帮助作家事,宁母后来视之如女儿,终于同意儿子娶鬼女小倩为妻。全文曲折迂回,意味深长。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栗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天长,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劳,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催心肝!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玄。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自"夏"建国以来,女性就受到极大的压制,所以她们往往没有恋爱的权利,即使有了"爱"的萌芽,她们也羞于表达,或是把自己的感情寄托于春花秋月,或是郁郁于心,独自哀怨,她们通常在表达对异性的爱慕方式上也很奇特和含蓄,如将自己怯生生的隐藏在屏风后面,只露出绣花鞋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或是弹奏一曲以吸引心上人的注意;或是把诗题在手绢上私下相赠,当然诗的内容也是很隐晦的。
  《聊斋志异》里不乏众多的鬼狐精怪,像是《绿衣女》中的蜂女,绿衣长裙,婉妙无比,腰细殆不盈掬,款款多情,无拘无束。待到入夜,即来与书生相会,天明就飘然;离去。又妙解音律,度曲声细如蝇,却又婉转动人心弦。歌罢,还开门窥看,祈怕有人偷听。而后在离去时落入蛛网,幸被书生救出,以绿蜂之身,出入墨间,在桌上走作"谢"字,特别富有人情味。绿衣女这一形象体现了当时处于思想观念还比较开放的歌舞妓对自由恋情的追求。还有像是《宦娘》中的鬼女,虽年十七八,却美如天仙,不仅聪明好学,还喜好音律。知可惜未曾拜师学琴便以夭折。死后百年,听到弹琴高手温如春的弹奏,倾心向往,温如春曾见其面,爱慕求婚,她却恨自己已是鬼魄而避之。温如春后与官宦葛公之女良工相恋,因遭葛公反对而受阻。宦娘以鬼魂的神异技能和便利成全了二人的婚事,作为向温如春学琴的报酬,终于习得高超琴艺。作品称赞了对这种其死而不已的求艺精神和克己而成人之美的品格。以及《黄英》里的菊精,不仅善谈,大方,还很能干。在文中,马子才嗜菊如命,黄英就与其弟寄居在马家院中,以种菊谋生,马子才认为以菊牟利俗气,黄英姐弟却不在乎,结果生意兴隆,起盖楼宇。后来黄英嫁马子才为妻,种菊如故,并且更加富有,而马子才清高,齿以妻富,极力区分两家,但却作不到,后来只好听之认之。黄英索性大兴土木,把两家合而为一,在与马子才的较量中大获全盛,她即有高贵的气质,又善于治家理财,是富于理性的妇女形象。再者《红玉》中的狐女,有着古代妇女身上所特有的侠义精神。红玉与冯生有情,越墙相从。后受冯父严责,便毅然离开,同时为疯生物色了一佳偶—卫氏,并赠银两作为聘礼。一年后,卫氏生下福儿,而冯生遭遇豪绅暴行和官府冤狱而家破人亡。出狱后悲痛欲死之时,红玉领着她拾去抚养的福儿来到他的面前,并给冯生以极大的精神鼓舞,使其专心攻读,取得功名,再造冯家。在红玉身上,体现出了古代妇女所特有的道德标准,一方面,突出了她身上的多种优秀品质,另一方面,仍旧没有丢掉三从四德的道德标准。
  虽然《聊斋志异》里有众多的女性形象,不论是追求真挚爱情的女性,还是敢于反抗封建势力的女性,蒲松龄都能非常细致的表现出各自在心理和气质上的特点,使如此之多的女性个性鲜明,如同化工赋物,各呈异彩。像是《侠女》,《商三官》,《庚娘》都是以通过报仇的情节来表现对暴虐的反抗,可是一个主要表现的是不同凡俗的侠气,一个主要表现的是超人的谋略,一个主要表现的是临危不惊的胆识。婴宁,小翠她们都蕴含着蒲松龄美的理想,都一样聪明,一样活泼好动,但从婴宁的笑语中多透露着纯真浪漫,从小翠的善虐中多透露着干练机智,婴宁是从花镜中走出来的人物,所以不带半点世俗污秽。小翠是为报恩主动入门的,所以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小谢》中的小谢,秋容天真顽皮,稚气十足,在男性面前无拘无束。《连锁》中的连锁温文尔雅,没有小谢,秋容所带有的野性,俨然是一位大家闺秀。聂小倩则是另一类女性,在与宁采臣认识前,是一个受妖物威胁,历役贱务,摄人血以供妖饮,摄人心肝以供妖食的女子,由于十分钦佩宁采臣不恋财色的刚肠,因而对其产生了爱慕之情。她与《香玉》中的香玉和降雪一样,同是痴情女子,但一个直率外露,一个含蓄内向。《莲香》中的莲香和李氏,同钟情于桑生,一个诙谐豁达,多表现在语言上;一个单纯矜持,多显露于情态中《张鸿渐》中的舜华,为了试探张鸿渐对自己有无情意,遂幻化为方氏母子。张与真假方氏相会的两个场面的细节描写,细致入微,可以说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舜华虽然惟妙惟肖的幻化出方氏的外形,但却难以表现出方氏与丈夫离别四年后又相见时那种细腻而复杂的感情。这一切在蒲松龄的笔下,都表现的分寸适当。
  所以书中描写的女性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写实,如《鸦头》,《细侯》,《胡四娘》,《姊妹易嫁》等;另一类是富于浪漫性的,所写女性或者是花妖狐魅,或者是具有超人的本领,在她们身上,倾注了蒲松龄的理想,表现了蒲松龄独特的审美情趣。在这些作品中,往往把"神性","人性","物性"集于"女性"一体,构成一种亦真亦幻,迷离扑朔的艺术境界,给人一种独特的艺术享受。
  《聊斋志异》在表现女性中所特有的"神性"的同时,还表现了她们所属的"物性",花姑子是獐精,文中就通过安生写她脑麋其香,穿鼻沁骨,但觉气息肌肤,无处不香,暗示了獐的特点,而与假花姑子(蛇精)相合时,则觉甚臊腥,暗示出蛇的特点;白秋练是鱼精,所以求丈夫归载湖水,每食必加少许,暗示了鱼的特点;阿英是鹦鹉精,就写她口齿伶俐,暗示了鹦鹉的特点;十娘是青蛙神,一看到自己的丈夫对青蛙怒则踏毙,不甚爱惜时,就立即一反常态,变温顺为恼怒,并甚讳言"蛙"字。尤其厌恶和害怕蛇类,这些描写暗示了青蛙的特点;写葛巾娘子异香竟体,玉肌乍露,热香四流,香玉则香风洋溢,暗示出她们都是由牡丹幻化来的特点;《莲香》中的李氏手冷如冰,暗示出阴鬼的特点。蒲松龄在写到由狐变化来的女性时,大都把她们写得智慧,娇媚,好动,机灵。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蒲松龄这样写,不但无损于这些女性形象本有的光彩,反而突出了她们在与人交往中所呈现出的个性化的特点,增添了作品的艺术美感。
  《聊斋志异》在塑造女性形象的描述中,很慎重的注意到显"神性"而不狂,示"物性"而不妄,谈"人性"而不俗,写人物而不僵,所有的文字都是为了突现"人性",突出人物。 就像李清照词中所写的那样"小阁藏春,闲窗销昼,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手种江梅更好,又何必、临水登楼?无人到,寂寥恰似、何逊在杨州。从来,如韵胜,难堪雨藉,不耐风揉。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莫恨香消玉减,须信道、扫迹难留。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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