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最深爱的人也必定和你不一样。而我们所选择的人生也必定不同,它是关于一季青春,一场生死,一段宿命,一个时代,一个信仰。我唯一幸运的是,在年轻时能有人在精神上陪自己一起颠沛流亡。—— 在UIC的生活很新鲜,总在不自觉地碰见形形色色的人,听他们说着深深浅浅的话。但最开心的其实还是面对电脑的时候,因为我等的人在网上,能和我说话。疲倦和睡意都一扫而光,在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我们谈话。任何事都谈,没有任何界限。 这是我能体会到的最广大的宽容和自由。我们是恋人,是朋友,是最苛刻和最怜悯的人。在交谈中,情感和经历都联成一片。不是端端正正对着无声无息电脑,而感觉是促膝并肩地交谈。 有时候,交谈,是一种很大的慰藉和温暖。如果真的有一个人,愿意认真听你说的话,肯与你分享那些幸运或不幸的遭遇。这时才觉得,距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有一天我很有感慨地告诉她,我觉得漂泊异地的人都挺不容易的。她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没有当真。 其实仔细想想,为什么我们要不停地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去,从一个国家奔波到另一个国家?没有人强迫你去大城市,没有人强迫你一定要离开中国,没有人强迫你做逆流而上的大马哈鱼。你之所以留在一个压力巨大、生存沉重、无比奋力也几乎泯然众生的地域里,只是因为你愿意。 因为你接受了这个地方的规则,那些严酷得近乎伦理的规则。因为你青春正盛,觉得你很大,家乡已经容不下你,必须到一个大的世界里去硬碰硬。因为你不要安稳,要兴奋。因为你不要舒服,要剧烈。因为你要一个像万花筒一样,永远神奇莫测,每一次都不一样的世界。 故乡,其实此时已经是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因为,你的心已经变了。 每次回到家里,初三天,紧绷的神经仍旧紧绷,要一周左右,才完全散淡下来,彻底放空自己。十天半个月,你觉得舒服无比。而半个月之后,你开始觉得无聊。 是的,不好意思,父母相伴,但是你仍旧觉得无聊。 你开始想念大城市的烟尘车声人际纷争,那起码是一个鲜活的世界。不要不承认,就像食肉动物,无法再食草一样。每一个出走的人,都以为自己随时可以回家。而这正是人生的悲剧:其实,家,在你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已经永远无法抵达。而更大的悲剧,我想在于,我们的父母其实无法进入我们将来有能力构造的世界。这座盛大的城市,对他们来说,未必比得上门口有条杨柳拂面的小河。以及,我们将来的孩子们,那逆流而上的大马哈鱼的后代,他们更加无从想象,那么一个遥远的小城---哪怕在我们无比怀念的口吻里,仍旧是他们越来越美好却不真实的伊甸园。 我们遥望着下游日益孱弱的父母,我们奋力挽着同在上游的同辈。是的,我们可以安慰自己,如果没有我们前赴后继的滋养,不会有这一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但这也仅仅是一种得不到答案的安慰。所以我感慨漂泊者大多可怜,却无以言说。你看,那群大马哈鱼为什么而游? 我想,是因为永远无法实现的渴望。 世界就是这样,年轻时免不了一场颠沛流亡。 在年轻的时候 ,我们总会有被世界离弃的感觉。孤独、寂寞,或是其他莫名的情绪充斥着,无药可救般让人消极的感觉,懵懵懂懂的对未来、对生活甚至对世界感到模糊 。 仔细看看你身边的人,有的人坚定着信念朝梦想前进,有的则不断试探着迷茫的前进。还有一部分人则一直停留在那里忘却生活也被生活忘却。 其实我们的生命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的转动过去。秒针,分针,时针,拖着虚影转动成无数密密麻麻的日子,最终汇聚成时间的长河。变成我们所生活的庞大的时代。 而我,和我们,都是其中,最最渺小微茫的一部分。 我们永远在崇拜那些闪闪发亮的人,我们永远觉得他们像是神柢一样的存在。他们用强大而无可抗拒的魅力和力量,改变着世界。但是我们永远不知道,他们曾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去换来了闪亮的人生。 尽管如此,年轻的我们为什么总能一次次找到令自己信仰的东西、令自己信仰的?为什么即便有再多的抱怨,也很难直接地放弃一个理想,放弃一个人? 伤害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天大坏事,问题是看你有没有勇气在承受过后依然坚强的走下去。生活就像一场战争,只有经历遍体鳞伤却依然活着的人才会成为真正的强者。有人品尝到了最后的喜怒哀乐,有人成为了冰冷的墓碑。 所有人,所有辛苦忍耐,想要的也不过只是,不再形单影只、不再奔走他乡、不再无所依傍、不再苦于思量。 或许有一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自己曾经的人生时,也无法得到什么整齐划一的答案。每个人都不一样,你最深爱的人也必定和你不一样。而我们所选择的人生也必定不同,它是关于一季青春,一场生死,一段宿命,一个时代,一个信仰。 我唯一幸运的是,在年轻时能有人在精神上陪自己一起颠沛流亡。 这就足够了。有时候阳光很好,有时候阳光很暗,可这就是生活。 有的梦想很小,有的梦想很大。但它总能带你走到更远的地方。 有时梦想很近,有时梦想很远,可总有一天,梦想会成真。 文 / 李维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