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 ——————————————————————————————————————————————————————————————————-- 少年睡去或醒来,无论无用的身躯跟随思维走向何处,耳朵里永远塞着小喇叭,除却充实的音乐,什么都不想听。合上眼睛,世界即是私有的。坐在音乐里,即使沦陷于柴米油盐的喧嚣尘世,伸手一触摸,也能敏感地觉察到掌心跳跃的光线,雀鸟自由的翅膀,风忧伤得如棉花般柔软的身体,以及无边际的旷野般的失落。 这就是音乐一直以来独有的魅力。只要将自己简化成一双耳朵,一双盛满说不完道不尽的陈年旧事与悲喜的耳朵。音乐是催化剂,更是内伤的疗养品,但有时,音乐什么都不是,音乐只是音乐。 有人说,总会有那么一首歌是独属于苍茫大地上某一个人的,并且影响他漫长而短暂的一生,只要你足够幸运。如果说喜欢一首歌或一位用心的歌者需要用千奇百怪甚至低俗的理由来搪塞敷衍或解释,那么同样可以不需要任何言语。有时候好音乐不需要任何故作深刻的歌词以及庞大浩瀚的演奏,不需要华丽的制作与包装,需要的只是一种恰似吃一颗糖果般的心情。 很小的时候,和别的孩子无异,喜欢软绵绵的绒布兔子,喜欢几分钱的冰棍,喜欢各种口味的硬硬的水果糖。小心地含在嘴里,不舍得嚼,更不舍得吞。连色彩鲜艳的包装纸都不舍得扔掉,总是细心地摊平,夹在书本里一些时日,等褶皱被祛除再收藏起来,盛放在一个小小的文具盒子里面,像盛放自己所有日积月累的财产与欢愉。这些单纯美好的事情突然在某一天被走在午后阳光下的石头路上的少年一一遗弃,这是毫无防备的遗弃,一如毫无防备自己渐渐高过路边扬花的芦苇丛的个头。 当少年的视线轻易地越过摇摆不定的芦苇丛看得足够远时,很想趁着四处无人的静谧痛痛快快地哭泣一场。因为他看到了远方,遥不可及的远方和云朵,和梦想一样遥远得不可抵达。他在逐渐的成长里出生过数不尽数的梦想和设想,这些梦想通常在出生后不久就死去。死在脑海里,死在一场安谧的睡眠过后,死在时间的停尸床上。 少年知道,很多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去了。比如一直往前轰轰烈烈奔跑的时间,童年躲猫猫的游戏,与邻家大眼睛女孩之间发誓一生一世的友情,过年穿上鲜艳的衣服。这些无不渐行渐远,拉也拉不回。 忧伤于是越积越深,像一个事先挖掘的无底洞,吞噬来自生活的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