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像毛毛虫一样活着第一章暴风雨来临


  楔子
  徐新杰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车子居然会在崎岖的盘山路上刹车失灵。天公不作美,这时候突然降临的雨成了恶作剧,本来就坑洼不平的土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车轮开始打滑,一直滑到路边,路的下面就是陡峭的悬崖。
  猛打方向盘,车轮在悬崖的边缘飞速运转,地面被刨出一个坑来,轮胎越陷越深,被石头卡住,车尾几乎悬了空,车身向后倾斜。徐新杰额头渗出的冷汗迷糊了双眼,他试图擦去蒙住眼睛的冷汗,可是却感到无能为力,一旦松手,车子就会载着他坠入悬崖。也不敢猛踩油门,车子冲出去,刹车已失灵,一旦撞向对面的崖边,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徐新杰想到爬出车子,每动一下,车子就向后晃动一下。
  原本急着去山区商议建小学的事,徐新杰竟然忘记了关注天气。想想也有几分懊恼。
  徐新杰腾出手去掏手机,车子又剧烈晃动,他缩回手死死抓住方向盘,大气不敢出。
  雨还在肆意地泼洒,天空的颜色由惨白转换成死灰,那片巨大的积雨云就在头顶肆意盘旋。
  刺眼的车灯光束冲破雨雾,一辆车疾驰而来,在不远处停下,徐新杰欣喜若狂,放下车窗用力呐喊几声。那辆车里的人没有动静,徐新杰又呐喊几声,只见车里的人抬手扶了扶墨镜,嘴角闪过一抹邪恶。车子向后退去,紧接着开足了马力向这边冲了过来。
  "嘭——"
  这似乎是一场预谋好的谋杀,徐新杰的车子坠下悬崖的瞬间,墨镜后面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之后开车走人。
  这种天气,有滂沱大雨做掩护,车轮的痕迹被恶意破坏,连次日到达现场的警察都不知道这是一起意外还是他杀。
  光线昏暗的KTV包间里,坐立不安的男子几次欲摘下墨镜,最后还是放弃。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西装男走进来,故意把帽檐拉低,挡去半张脸。
  "是你约的我?"墨镜男问道。
  "是我约的你,徐新杰死了,但是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想要让我闭嘴,先拿一百万来。"西装男狮子大开口,然后又说,"我会帮你把事情摆平,保证万无一失,不过再加五十万,同不同意说句话。"
  "成交,不过,不把事情抹干净,休想拿到钱,先付你一半,事成之后再给你剩余的钱。"
  "成交,不过你要是食言,我会豁出命弄死你。"
  "还有一件事。"
  "请讲。"
  "徐波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帮我搞定他,要多少你尽管开口,搞定以后我自会把你应得到的打到你的账户。"
  第一章:暴风雨来临
  郝童童还有些庆幸,她再不济,也是有价值的,要是没有她的存在,这些老女人该有多无趣?她真想提几斤瓜子扔给她们,再准备上等的茶水,省得她家的事太多,怕她们说不过来,说得嘴干舌燥,还要反过来埋怨她家的事太好笑,让她们根本停不下来。
  1
  八月的天空是双爱哭的眼睛,像有诉说不完的悲伤要说给世界听。   狭窄的巷子弥漫着雨雾,让人有种快要透不过气来的憋屈感。   这就是原平的八月,刚刚还艳阳高照,下一秒雨水就给你来个措手不及。   郝童童站在雨中,没有打伞,脸上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屋子里嘈杂的声音让她悲痛欲绝。巷子里的警灯呼啸着,闪烁着,向世人宣誓法律的庄严和神圣。   今天警察突然到来,是为徐新杰坠崖身亡的事件而来,而且是郝东平打的自首电话,他承认他就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和实施者,原因是复仇。   郝东平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押着从屋子里出来,踉跄着走进雨中。   "爸爸!"郝童童跑过去,死死拽住郝东平的衣服,声泪俱下,"爸爸,求求你,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不相信你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郝东平动动嘴,什么都没有说,抬脚就走。   "爸爸!"郝童童再次追上去。   "童童,回去,你才做了心脏手术,不要在外面淋雨,还有,今后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记住,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还有,爸爸永远爱你。"   郝东平被塞进警车,警车呼啸而去,郝童童转身,看见那些各种颜色的雨伞下邻居们的各种表情和各种难听的言论。   郝童童高高仰起头与那些充斥着复杂因素的眼睛对视,脸上的不屑最终成为最好的武器,各种颜色的雨伞缩回各自的家,只有一些难听的言论在耳边回响。   一个中年妇女还没有走的意思,她似乎还有话要说,就是她的这句话,像乱箭一样向郝童童射过来,直接射中要害。   "这丫头命硬,刚出生就克死了她妈妈,现在又让郝东平进了监狱,不知道什么东西才会让她身上的晦气抵消?"   郝童童握紧拳头,说话的是柳巷最有名的"毒舌"朱孝菊,郝童童真想扑上去撕烂她的臭嘴,这时,跑过来一个男生,他叫陈志泽,他看着郝童童,什么也没说,只是拽了一把朱孝菊,他说:"妈,赶紧回家去,出来瞎说什么呢?"   郝童童当然能看懂陈志泽眼里的歉意,不过并不能消除她心里的怒火,不过她心里恼火又能怎样?只能眼睁睁能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带着满意的笑容各自回家。狭窄的巷子里只剩她一个人。   抬头看向天空,巷子上空的电线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雨水从空隙里穿下来,像是带了电流,郝童童中电似的麻木地站在那里,张开嘴任雨水落进嘴里。   雨水寡然无味,郝童童原以为上天的眼泪是苦涩的,看来是她错了,老天怎能体会到人间的疾苦?   今天是郝童童十八岁的生日,这就是老天给她的她十八岁的礼物吗?   "童童,回家。"   郝童童低头看见郝东安,他坐在轮椅上,努力把雨伞举到她头顶,而他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   "叔叔,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郝童童拿过雨伞,举到郝东安头顶。   郝东安说:"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郝童童无奈,只好说:"好吧,我推你回屋。"   2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尽,刚才不是这样的,刚点着的时候它们还高高擎在蛋糕上,当时郝童童还没来得及许愿,警察就破门而入。   "这蛋糕还吃吗?"   说话的是郝童童的婶婶,叫李宇凤,她重复着刚才的话:"郝童童,我问你,这蛋糕还吃吗?"   郝童童抿着嘴,端起蛋糕走进卧室,轻轻把门关上,门外传来李宇凤的不满:"作吧,全家都在作,不作死不罢休。"   郝童童装作没听见,抓了一把蛋糕塞进嘴里,和着眼泪一起吞到肚子里。   客厅里李宇凤和郝东安的吵闹声让这个雨天更加烦躁。   "凤,少说几句吧,童童心里也不好受,不要再让她难受了。"   "郝东安,你好好看着,今后我们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出门都要带雨伞,我怕街坊邻居的口水把我淹死。"   "叫你少说几句,回家去!"   "要死啦?你吼我干嘛?郝东安你信不信老娘我离家出走,看谁会来伺候你!"   "总说别人作死,你才是在作死。"   用力摔东西的声音响了好一阵之后,空气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是有人摔门而去的声音,不一会儿隔壁是用力开门的声音,不,确切地说是门大力撞在墙上的声音,郝童童猜想一定是李宇凤回到隔壁的家里,因为只有李宇凤这种暴脾气才会和门过不去。   郝童童拿毛巾用力擦着嘴和手,开门出去。   郝东安把两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说:"童童,这是你爸爸留给你的银行卡,这张里面的钱是你读大学的学费,你爸爸的所有工资都在里面。还有这张卡里面的钱是你今后的生活费。两张卡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一定要妥善保管好。"   这时从隔壁传来一声嘶吼,李宇凤的声音差点把房顶掀翻。   "郝东安!你家姑娘从补习班回来要吃饭,是你过来做饭还是老娘伺候你家爷俩?"   郝童童恍惚中总感觉房子在摇晃,她吸了下鼻子,说:"叔叔,我推你过去。"   "不用,我怕你过去以后她会更加放肆。"郝东安自己操控着轮椅出了门,一个拐弯朝自家屋子而去。   "这下好了,郝东平进了监狱,我的负担又多了一重,累赘呀,我李宇凤上辈子欠你郝家多少孽债,非要把我折磨死才罢休吗?告诉你郝东安,那些不相干的人我懒得管,也管不着,丑话先说在前头。"   隔壁又好像被谁扔下一颗炸弹,无形的硝烟弥漫开来,郝童童捂着耳朵蜷缩在地上。眼睛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抹了把眼睛站起来把掀翻在地的椅子扶起来。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风卷起雨水肆意地泼洒,外面的天空一片狼藉。十八岁的生日,人间的酸甜苦辣就在这天全部被打包起,通通塞进郝童童的怀里,不要也得要。   3
  开学了,郝童童要去学校报道,坐上公交朝学校的方向出发,车上的大部分乘客都是学生,和她一个班的也有,她们一路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大部分的话题都是终于能见到校草,心里如何如何激动之类的。一个个犯着花痴。   "要是法律允许,我愿意做徐校草后宫三千佳丽中的其中一个,你们同不同意?"   "纵然是有三千佳丽,也轮不到你。"   "说什么呢?轮不到我,也轮不到你。"   "都闭嘴吧,别再做白日梦了,想和徐波好,也不问问有些人?"说话的女生用下巴指指郝童童,"你们的徐大公子递出去的情书都有好几吨了,可惜人家学习好,就是傲娇,不接受,如今,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估计会反过来抱徐大公子的大腿,你们这些花痴可要把握好机会哦,不然被人抢了先。   有人恍然大悟,说:"对,差点忘了,班上要有好戏上演了,复仇大戏,估计会比复仇系列的电视剧精彩。"   郝童童假装没看见,把头扭向车窗外。   徐波是郝童童的同桌,高中两年一直都是,不,现在应该不会再做同桌了。原因她最清楚,她的父亲是谋害徐新杰的凶手,而他是徐新杰的儿子。   几个女生还在无端端争风吃醋,车上的气氛异常火热,火热里弥漫着酸味。郝童童感觉掉进一只巨型鼓风机里,头隐隐作痛,恨不得能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捆胶布,粘住她们的嘴。或者变出一大捆棉花,堵住自己的耳朵好了。   开学季,郝童童心里却没有那种欢呼雀跃的激动,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郝童童学会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态。她怕惊喜中会有意想不到的坏消息突然降临,给自己来个措手不及。   像郝童童这样的高材生,在重点班也不足为奇,她从容地走进A班的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   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走进教室,刚要讲话,门口晃晃悠悠走进来一个人,班上的女生们完全无视班主任的存在,开始尖叫,一个个脸上泛起花痴的娇羞。   "徐波来了。"有人轻呼一声。   徐波走到讲台边,对老师说:"给我调个位置,我坐在那个位置会很不舒服。"   "好,你先过去,暂时坐下,一会再说。"   班主任的话不可违抗,徐波只好晃着他的大长腿极不情愿地走到郝童童身边,把书包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冷漠地说:"抱歉,大姐,麻烦你往里面坐,这个位置不止是你一个人的。"   郝童童温吞地往窗户的位置挪去。徐波把椅子往后踢了一脚,一屁股坐下去。   明明上个学期她就坐在这里,她记得,高一开学的第一天,是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看到她,朝她扬扬嘴角,走过来对她说:"同学,窗户边风大,还是我坐窗户的位置吧,我们大老爷们不像你们这样的娇小姐,吹点风就玩感冒。"之后他还把开得很大的窗户关好,扭头对她说:"同学,我叫徐波,你呢?"   从上个学期开始,他每天都会写一封情书放在她的桌箱里,她只看了一封,因为之前她不知道他的意图。最后他继续写,她就一封也没看过。他除了写情书给她,还把作业扔给她,让她帮忙写完。她像忽略他的情书一样忽略他扔过来的作业本。后来他的作业都是在她的指导下完成的,尽管她不情愿辅导他,是他死缠烂打,她才不情愿就范。   还记得放暑假的那天,他指着满满一桌箱的信封对她说:"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忍心把它们丢在这里?"当时她冷着脸背起书包就走,只留他一人站在那里,失望里夹杂着愤怒。   4
  放学之前,徐波如愿以偿,终于不再是郝童童的同桌,一个叫苏玲玲女生主动提出和郝童童换位置,郝童童则坐在最后排的一个角落了,和陈志泽成为同桌。   "见不得光的人就应该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人嘀咕了一句,陈志泽猛拍桌子"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说话的人说:"你的意思是,我两个学期都坐在这里,我就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人咯?什么意思?谁见不得光?大声说出你的见解,不要跟蚊子似的瞎嗡嗡。"   班主任双手抱在面前,说:"吵,你们继续吵,吵够了我再讲课,只要你们不怕我拖课。"   陈志泽动动嘴,相当不服气,也只好坐下,教室里瞬间恢复安静。   郝童童看到徐波的表情稍微变化一下,很快又恢复冷漠。   "这是什么?"苏玲玲拉开桌箱,看着满满一桌箱的信笺,表情惊讶。   徐波冷着脸,把所有的信笺抓起来塞进书包。在下课铃声刚响起时把书包甩在 背上,第一个冲出教室。紧接着一群女生争先恐后追了出去,完全无视老师的存在。   "都疯了,都想跑出去看看徐大少这个学期换了哪款跑车,真不敢想象她们失望的表情,人家今天只是骑了单车来,虽然是一万多块的单车,不过单车还是单车,比不上以往的豪华跑车。"陈志泽收拾着书包,嘀咕着,然后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撩了下柔软的刘海,对郝童童说,"我们顺路,一起回家可好?"   "不用了,我还有事,暂时不回家。"郝童童拎着书包,就要走,陈志泽拉住她的书包,一步跨到她面前,说:"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郝童童扯过书包,从陈志泽与桌子之间的空隙挤出来,快步走出教室。   说实话,郝童童并不讨厌陈志泽,他虽然爱默默叨叨说个不停,但是却讨街坊邻居喜欢,只是想起郝东平被警察带走的那天,他妈妈说的那番话着实让她受不了,渐渐地,郝童童越来越不想和陈志泽说话。   郝童童取了单车,正要走,不经意间看见教学楼后面的假山那边,徐波站在中午的阳光下,仰头望着远处那片蓝色的天空,张开双臂,双手紧握,闭目养神般的安静,阳光下俊朗的脸庞却蒙上一丝叛逆的幽冷。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郝童童扶着车把的手微微颤抖了下,也就是她一瞬间的分心,他的眼泪化作利剑直接刺中她的要害。   徐波身后站着苏玲玲,她很安静,没有打扰他。当然也没有看到他在流泪,所以,她在笑,像在和心仪的人约会,不知如何是好般的娇羞。   中午的树叶耷拉着相互依偎,微风拂过的时候,偶尔会发出几声喃呢般的声音。   徐波紧握的双手突然张开,一些碎纸屑随风飘散,接着他又提起书包,从里面抓起一些纸张,撕碎,一抬手,像天女散花,纸屑四处飞扬。   苏玲玲上前走了几步,仰起脸看着徐波。   "我亲手撕毁我的自作多情,祭奠那没有实现又庆幸没有实现的爱情。"徐波冷冷地说。   郝童童低头,默默推着车离开。   正准备朝家的逆反方向出发,想着见到郝东平,第一句话该和他说什么呢?郝童童稍微迟疑了下,停下脚步,监狱坐落在城区,骑车要一个多小时才到,下午的课一定会迟到。   犹豫一会,郝童童把单车锁好,决定坐出租车。她绝对不相信爸爸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她要说服爸爸,让他真正地给她一个交代,她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请律师作为爸爸的辩护人,无论结果怎样,都要争取。   郝童童刚刚拦下出租车,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陈志泽拉开车门,像颗炮弹一样投进车里,对司机说:"我们一起的。"   郝童童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索性把车门关上,对司机说:"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我不坐了。"   不料陈志泽下车,腆着笑脸对司机说:"对不起,她不坐,我也不坐了。"   "到底坐不坐?"司机耐着性子,没有骂人。   "坐!"陈志泽拉开车门,把郝童童填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   郝童童的手机响了,是郝东安打来的。接了电话,郝童童面如死灰,勉强挤出一句:"师傅,麻烦您掉头,柳巷。"   "出什么事了?"陈志泽晃了下郝童童的肩膀,她咬着嘴唇,什么也不愿意说,陈志泽再追问,她索性看向车窗外。   5
  郝童童匆匆赶回家,巷子里聚集了好多邻居,他们站在她家大门外面,伸着头朝院子里张望,郝童童扒开一个堵在大门口的人,跌进院子里去,陈志泽紧跟进去又被朱孝菊一把拽了出去。郝童童听到朱孝菊尖声叫着:"哎呀我的小祖宗,不要进去,晦气得很。"   郝东平死了,没有人告诉郝童童,他是死于癌症,肝癌晚期。   郝童童庆幸,郝东平死得很体面,不是被枪决,也不是死在法律的制裁下。这样就很体面了,不过,他是怎么死的,郝童童很奇怪。   陈志泽也终于明白,郝童童接到电话之后为什么会面如死灰,匆匆往回赶。   郝童童在一些闲言碎语中用力关上大门,看热闹的人和他们不堪入耳的声音被关在外面,但是语言还是很清晰地钻进郝童童的耳朵。   "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死了活该。"   "这小妮子,牛什么牛?再牛也是杀人犯的孩子,这辈子想要抬头做人,恐怕比登天都难。"   "报应,因为和徐家的一点小恩怨就对徐家大儿子痛下杀手,真是脑袋被浆糊糊住了。"   郝童童松开死死捂在耳朵上的手,端了一盆脏水就要去开大门,不料被郝东安拉住。   "童童,忍住,这个时候不忍,今后更要成为他们的笑柄。"   郝童童咬着嘴唇,用力挣脱郝东安的手,刚迈出一步又被牢牢拉住。   "童童,不是我们怕事,听我说,小时候,我和几个孩子捉到一只黑乎乎的毛毛虫,我们把它扔进一个小土坑,只要它往上爬,我们就用棍子把它扒拉下去,再爬上来,再把它弄下去,它最后放弃了挣扎,在坑底蜷缩成一团,我们放弃了恶作剧,走开,后来再过来看那只毛毛虫,等我们发现它时,它已经爬到土坑旁边的树上,并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我们够不到的地方。   也许,在我们看到的蝴蝶中,有一只也许就是我们捉弄的那只毛毛虫的蜕变。一个华丽的蜕变向世界证明,讨厌的毛毛虫经历了心酸,赢得的却是世人的欣赏。"   郝东安停了停,看着郝童童,她还是没有冷静下来,他继续说:"逞一时英雄,改变不了一些事,也改变不了一些人,反而激化矛盾,麻烦会无休止地找来,我们只能学会隐忍,等别人失去精力,就会感到无趣,而我们呢,默默地让自己强大起来,像毛毛虫一样,在逆境中华丽转身,你会看到所有人都在为你喝彩,包括曾经给你打击的那些人。童童,听话,把心放宽,让那些不好听的话像风一样刮一下就好,狂风再狂,也不会狂一辈子。听话,把盆子放下。"   不知什么时候,大门外的嘈杂声终于还是在无趣中很自觉地停止。   郝童童端着盆子,就这样站着,身后,郝东安一脸悲怆。   6
  深秋,冷风提前为冬季的来临奏响了寒冷的开端,风是四季的常客,不曾被人遗忘,不过秋天的风不是那么安分,它到之处,落叶四处翻卷,一夜之间,有些树枝上呈现出光秃秃的萧索。   天空飘着毛毛雨,地上的水坑里倒影着一小块天空的影子,有人拿出手机对着水坑拍照。郝童童推着单车走出校门,绕开拍照的几个女生,跨上去猛蹬几下,锈迹斑斑的链条这才费劲地带动两个轮胎向前滑去。   "那个就是A班的郝童童吗?听说她爸爸杀人了诶。"   郝童童侧过脸去,眼角的余光瞥见原先猫着腰对水坑很感兴趣的几个女生直起身子,朝她指指点点,一辆单车从她们身边擦过,尖叫声骤起,几个女生四处逃窜。   "瞎了吗?哎呀,我的新鞋子,几百块呢!你赔得起吗?"   有个女生跺着一鞋的泥水,指着陈志泽的背影大骂。陈志泽头也不回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蹬着车子迅速闪人。   "一起回家,"陈志泽追上来,侧过脸对郝童童说,"咦,你的车子好像很旧了,链条都锈成那样了,看上去稍微用点力就会断掉,干脆不要骑车了,反正我们两个就在一条巷子,我每天载你。"   郝童童用力蹬着车子,没有说话,这时,一辆越野自行车从她旁边呼啸而过,地上的积水贱了她一裤腿,正要说话,看见越野单车载着徐波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动了动嘴,默不作声。用力蹬着车子。   "徐波,徐大少,嚣张够了就该收敛一点,小心本大爷揍你。"陈志泽咬牙说话的样子还真有些令人害怕,郝童童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把嘴角往上翘,嘴抿出弯弯的弧线,脸上的酒窝很明显。   单车真的要报废了,支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陈志泽说:"听,单车都在求饶了,你还忍心不让它退休吗?"   郝童童像被调成哑巴模式,一路上就是不说话,朝着巷子拐去。   郝童童走到家门口,几个妇女围在一起,悉悉索索嚼着舌根,看见她,几个人更是交头接耳,表情夸张得厉害。   郝童童总觉得,她就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笑话,不然,巷子里这几个老女人也不会每天谈到她就津津乐道,完全忘了回家做饭。   郝童童还有些庆幸,她再不济,也是有价值的,要是没有她的存在,这些老女人该有多无趣?她真想提几斤瓜子扔给她们,再准备上等的茶水,省得她家的事太多,怕她们说不过来,说得嘴干舌燥,还要反过来埋怨她家的事太好笑,让她们根本停不下来。   陈志泽和郝童童一起回来的,看见朱孝菊眼角瞟着郝童童,嘴上唾沫横飞,无力地呼出一口气,懒懒地说:"妈,我回来了,饭做好了吗?"   "哎呦,你看我,光顾着和你们聊天,把儿子的午饭忘了。泽,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朱孝菊笑得跟她的名字似的,脸上的皱折简直就是一朵绽放的菊花,要是她的脸色再黄一点就更像了,可惜她擦了厚厚的粉,看上去更像深秋被风霜摧残的残菊。   刚走进院子,郝童童就被郝东安叫住,他说:"童童,今天我们包了饺子,你不要做饭了,也过来一起吃。"   郝童童还没说话,李宇凤的声音就抢了先:"只包了三个人的量,突然多个人,是你不用吃还是我不要吃?还是你家姑娘不用吃?"说着就端了盆水出来,"哗啦"一下泼在地上,然后看了郝童童一眼,回屋把门关上。   郝东安有些难为情,郝童童笑笑,说:"叔叔,不用了,我早上做的饭还有,我正思考着怎样才不要浪费掉,所以决定中午全部吃完,热一下就可以吃啦,不要担心我。"   "你要不要吃饭?"李宇凤推开窗户吼了一嗓子,又把窗户关上,郝东安对着那扇关闭的窗户说:"怎么不吃?你不要想着霸占我的那份,我得赶紧吃掉,省得你又对着镜子苦着脸说又胖了又胖了之类的话。"   郝东安以为尴尬的气氛被他化解,郝童童却感到心累,叔叔就是她和婶婶中间的那个磨心,是苦是甜只有他知道。   刚回到屋里,屋子里的光线突然有些暗,扭头看见陈志泽站在门口,一只脚踏进门槛,另一只脚正犹豫着要不要踏进来。   "你?"郝童童有些诧异。   "今天的笔记没记全,能不能把你的借给我抄?"陈志泽摸着后脑,有些腼腆,嘴角上扬,脸上的酒窝又深深地陷下去。   "好。"郝童童放下书包,从包里掏出笔记本递过去,陈志泽接过去,郝童童以为他会马上走人,没想到他坐在桌子旁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抄笔记,郝童童说:"还是回家去抄吧,你妈妈找不到你,又要着急了。"   "干嘛要回去抄?我觉得在这里抄挺好的呀。"   好吧,有些人装疯卖傻,郝童童也懒得多说,去了厨房打开燃气灶的开关,靠在墙上等着锅里冒气,也正好不想说话,这算是最好的回避吧。   郝童童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时间过得太漫长,锅盖里喷出来的水蒸气张牙舞爪向上盘旋,碰到墙壁,变成水珠慢慢滑落。   再看看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陈志泽还是没有抄完,郝童童记得,这些笔记她只用了十来分钟就记下了,陈志泽还是没有抄完,看到郝童童站在厨房门口,他朝她招招手,说:"这是什么字?看不清,能不能过来解释解释?"   "能看清楚,再仔细看看。"   陈志泽没事 找事,那个字小学一年级的孩子都能认得出,他这个傻装得有些牵强,而且郝童童才发现,他居然只抄到一半。   郝童童认为中国的十二生肖里应该再加一个属相,那就是蜗牛,放在最后一位刚刚好,陈志泽的专属属相。   陈志泽就在那里慢悠悠抄着笔记,郝童童从蒸锅里端出一碗剩饭,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吹着热腾腾的水蒸气,夹起一块软趴趴的,没有一丝青翠的蔬菜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下去。   "你在吃什么?"陈志泽靠在厨房的门上,盯着郝童童碗里的饭。   "看不见吗?吃饭呢,就不请你吃了。"郝童童低头扒饭,不料碗被陈志泽抢走,他说:"这饭都好几天了吧?青菜看上去经过反复蒸煮,颜色都变成褐色,大米粒都被蒸得开了花,快成浆糊了。这样的饭,你以为还有营养价值吗?吃与不吃,还有什么意义?"   "谁告诉你吃饭一定要有营养价值才可以吃?这个,填不饱肚子吗?把碗给我。"   陈志泽用力呼吸几下,看向墙边的垃圾桶,没等郝童童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碗里的饭倒进垃圾桶,在郝童童愤怒的眼神中,把碗举到半空,手在空中拐了个弯,把碗放进洗碗池里。说:"你家还有多少剩饭?一遍拿出来。"   "都让你给倒了。"   "别再让我看见你天天吃剩饭,不然。"陈志泽故意停顿,走到郝童童面前,把脸凑过去,"我见一次倒一次,走,跟我走。"   "去哪里?"郝童童刚说出三个字,就被陈志泽扯着出了门。   "听说那边新开了家餐馆,口碑不错,我早就想去过过馋瘾,今天刚好有空。"陈志泽嘴里说着,脚下生风,郝童童就这样像只断线的风筝,被一个幼稚的小孩在地上拖拽。   7
  郝童童从未感受到时间竟然这么漫长,陈志泽在他对面坐下,手里拿着菜单,迟迟不点餐。郝童童着实领教了什么叫做选择困难症。过了好半天,陈志泽才说:"还是你来吧。"   "我要一碗面就行。"郝童童瞟了眼菜单,补充着,"清汤,小碗。"   陈志泽看着郝童童,学着她的节奏说:"我要一碗面就行,清汤,大碗。"   郝童童眼帘低垂,看着桌面。四周很安静,下意识地抬头,看见陈志泽用手托腮,很认真地审视着自己。脸上毫无征兆地发烫,以为自己脸上有污垢,忙扯了一张纸巾,低头把脸擦了个遍。再抬头,看见陈志泽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见她绷着脸,他把脸转向一边,肩膀抖动的节奏很夸张地配合他的笑声。像拖拉机的"突突"声,怪里怪气的。   "笑什么?"   "我突然想到一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不听。"   "好吧。"   陈志泽也许还在回味他的笑话,像在表演口技,从"突突"声又变成"吃吃"的声音。   既然很好笑,就让他笑吧。郝童童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就在点完餐的十多分钟以后,面就上了桌。   看来还是食物比笑话更有诱惑力,陈志泽的精力全部扑在那碗面上,很快把那碗面消灭掉,起身去买单。   "你请我吃面的钱我会还你的。"郝童童说,陈志泽没说话,等郝童童喝完最后一口汤,起身就走。边走边说:"打脸了,请你吃碗面还要让你还钱,你不如直接大嘴巴扇我好了。"   "那好,改天我请你。"   "不用,等于你借笔记给我抄,我给你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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