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天空被楼房切割地四四方方,偶尔看到一朵洁净的白云缓缓飘过,只看见一部分,然后任凭脖子怎样伸长,也看不到剩余的部分。就好像一瞬间给人希望,又一瞬间让人绝望。 我不喜欢这样的天空。若隐若现。 而我的生活,恰似这样四四方方的天空,被禁锢着。 每天每天的生活,像是剧本既定的连续剧,不需要为故事情节和本该有的台词而费心,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和情景到来的时候,去做毫无悬念的表演。仅此而已。 妈妈是很好强的女人,她对我的期望很高,她不能接受有一天我会犯她觉得不可思议的错误,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固执地判断事情的严重性,她也决不允许。 小时候的妈妈不会答应我任何一个她认为过分的要求,即使是小孩子的稚气和对妈妈的撒娇,她也不会,妈妈觉得那是对小孩的骄惯和放纵,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因此变得霸道、自私。因此,从小妈妈就很专制,说一不二。 那时候的我太小,不明白什么是反抗和叛逆,只是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妈妈有着不可动摇的位置,妈妈的威严和不可一世已经在我懵懵的意识里根深蒂固。我只知道,我怕她。因此,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一直乖乖顺从,对她言听计从。 可我还是没有能够逃脱叛逆的十六岁,那一年,对于她一如既往的专制,我开始有些厌倦了,我讨厌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诫我该怎样学习,该怎么生活。对于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来说,我觉得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不喜欢像这样毫无悬念地活着。 我受不了她为了一件小事整天不停地唠叨,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所有的事情扯在一起冤枉人。在她的眼里,好象我有抓不完的小辫子,对于她的无理取闹,我越来越无法忍受。于是,那一年,我不仅有了自己的思维,更学会了反抗,开始不顾一切地与她抗衡,只要我觉得是她的不对。 而从始至终,妈妈都是那个好强的女人。她认为,她说的每句话和提出的每一个自以为正确实际很不尽人意的要求,我都应该无条件接受,并且还要做到最好。 谁都知道,放羊小 孩的把戏,只会使善良的村民被捉弄三次,到了第四次,谁都会愤怒的,何况这还是被哄着。 而妈妈,她不会哄着谁,去讨好谁,只有一如既往的专制,别无商量。 我开始和她唱反调,她说我的时候,我会和她顶嘴,她越是限制我的自由,我越是想冲破禁锢。看到妈妈被我气得无话可说,我开始有了一种优越感。 我要挣脱这些禁锢,重新找回"我"已被妈妈略夺的涵义。 之后,我们很少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谈心,她对我讲话已经从原来的心平气和演变到一张口就暴跳如雷。我也早已懒得和她提起学校的趣事。沟通少了,隔膜就深了。 渐渐,我和妈妈开始为小事争执,妈妈还是固执得坚持她的原则,而我也不甘示弱,最终只能是不欢而散,接着冷战。大家都被弄得很不愉快。 那天吃过晚饭后,妈妈很平静地找我谈话:"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维和认识,也许妈妈真的有些不尽人情,从此以后,妈妈不会再对你作过多的要求,相信你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给你想要的自由。" 那天,我很兴奋,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妈妈不再坚持她的原则,而我,也终于挣脱了她的禁锢。 果然,自那以后,妈妈一度频繁的唠叨忽然销声匿迹。我可以看电视一连好几个小时,可以上网玩游戏,可以双休日早晨睡到十点钟起床……妈妈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曾经那样不可一世的妈妈竟变得沉默寡言,没有一点儿脾气,她的眼神中透过一丝忧伤,还有那种我无法体会,无法捉摸的感情。 我渐渐感到我费尽力气争取来的自我,却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找回了自由,远离了唠叨,挣脱了妈妈的专制,同样也丢失了妈妈的爱,我感觉妈妈离我越来越远。我开始后悔我的做法,体会到曾经的我是多么无知和可笑。 16岁的我,就那样赤裸裸地把妈妈的爱拒之门外,还傻傻地以为自己争取到了幸福。 偶尔的一次,当我再次抬起头,依旧是那片天空,被楼房切割地四四方方,却猛得发现,四四方方的轮廓竟也是优美的线条,如此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