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年,这所学校便从四百多人的规模,发展到千人学校,八十多名教职员工,看到两年来入校上班的年轻人一批又一批,分不清面目,叫不上名字,分明触摸到自己的青春已经流逝,再有结婚生子的讯息,会一周内花生糖果的在集会前的会议桌上遭遇,引来内心更深的叹息,那面向苍老的叹息。 况且,退休者已有中风人,尚在重病室内,更觉得时日紧迫,还有末日的颓废或者压强?末日,黄河的末日在哪里?在入海的地方,就像她的开始在溪流沼泽?她的起源在高山在高原?黄河汇成初始,是如何的蓬勃汹涌,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纵流横溢,浩浩成洋而淫荡,劈山大禹龙门,归洛阳之阴,才驯服而舒缓,少了少年的张狂,青春的骚动,步入晚夏初秋的成长。那黄河的初始如此,那她的末日,不是归入大海,就是一段一段的干涸,从断流到干枯。 末日,一条河的历史如此,她养育的所有区域又会怎样?这所由十六中学、十九中学合并的中学,一九九九年可是诞辰的,荒野之外,田地之央,建楼房,筑围墙,漫天野地一样的一座新址耸起,那是刚刚合并的学校,彼此早已认识的人们,也有新奇之感,逢生之叹吧。 那时的校园内的苗圃,场地边沿的合欢,操场西面的杨树,皆已花微香薄、丈高叶嫩、遮阳碧空吧。还记得一场雨后,合欢的粉红与折断的枝叶遍地,感化凄伤,采采巷巷的楼后苗圃,其间深处仿佛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人不知,诱人探索。走在操场和苗圃而丈宽的平整甬道,常常招来旭日的光辉,在苗圃幼林之间定格,常常看到落日的残照,在杨林的腰身,弥漫着迷人的辉煌,让人铭记在心,难以忘怀。 如此,这楼后的林子早已伐没殆尽,一座五层楼的公寓和四家教师的宅邸,还有那早晚飘香的饭堂饭厅,西面的杨林,彼此已枝桠相交,茂密高大,冬日的阳光里,可以看到两户鸟家已经筑巢,巢经六载,已算旧宅了吧,老巢中的新雏,已越数代了吧。 合欢树,也在这短暂而绵长的河流中生长,昨天落叶尚存,今晨新枝已旧,看看那棵在流光中弯腰下身的花树,其身姿平行伸展,被我拍着躯体惊呼同事:看看,这棵树是不是酷似蛟龙。这棵树高不过丈,似垂龙尾,其上丈余则横飞而出,又于颈项处昂首向天,一冠乱干枝桠,正是飞龙在场。不顾岁月的流逝,那样龙钟老态。若女若少的合欢,也要成精成神了,但我知道,这也许不是一个结束,哪怕我要离开。 对应不同的人,是开始也是末路,这所学校正在途中,尽管它的开始,已经听到衰老的喘息;它的结局,也许更加漫长,那就成熟一段真正的历史。如此斑斑,对于刚来此处的教员,在学校的中途却是新生,是何样的浪漫和神奇。 回想共和国的新生,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当纪录片和经济、政治、军事的数字,尚可以记录在案,用回顾以亲历,而那些如此学校规模大小的新旧事物,又载体何以长存,凭谁可以回忆光顾?其大其小所谓辩证,用什么可以衡量,什么来相称?一条河可以形容?记得少年读书,虑及死亡,在斗室的门后,乱墨胡话:胜败无论,过程为上。那就是这样的答案吧。 往昔凋敝的花叶,在微雨的风中的记忆,可以做了今日漫步操场观览冬树的参照,看到它们坚实的内容,柔韧的骨骼,考虑何为本质,何为形容;思忖冬在和春来。还有一排高大的杨树,树上的老巢,对面走来的青春女儿,刚刚招呼的已近中年的同事,都如此值得珍惜,微笑,美好。"逝者如斯夫"反而是现在现今现场的参照,是曾存、现存、将存的衡量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