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yhzhi
　　夜色深沉，毛二利怀揣一把尖刀，象只猫一样无声地潜了出去，他要去报复杀人，他要杀的对象是他们的村长吕林。
　　别看毛二利才刚刚三十岁，却已经在大狱中蹲过五年了，那年在饭店喝酒，就仅仅因为几句过头的玩笑话，喝红了眼的毛二利就大打出手，结果是对方被他打折了几根肋骨，而他也注定了要在监狱度过五年的铁窗生涯。好不容易捱到刑满释放，回到村里的毛二利发现所有的乡亲都象躲瘟神一样躲着他。即使实在躲不开了，也就只好勉强挤出个笑脸算打招呼，然后匆忙避开。
　　毛二利那刚热起来的心又一下降到冰点，他恨恨地想：＂既然你们全都不把我当人看，那我就索性不再做人了。此后他开始破罐子破摔，整天无所事事地东游西逛，惹事生非，没钱花了就顺手牵羊。村民们慑于他的淫威，一个个都感怒不敢言。一晃大半年过去了，毛二利觉得自个儿也活得挺滋润。
　　可毕竟他是三十岁的人了，在农村中象他这么大的汉子，孩子恐怕都已经上学了，可他仍然是杨树剥皮——光棍一根。你想，谁家肯把姑娘嫁给他这样的人呢，那还不是往火坑里送嘛。这白天倒还好说，一到夜里，睡在自家冰凉的土炕上，毛二利就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觉。他也有七情六欲，也想生儿育女安享天伦之乐。思来想去`，毛二利就把目光瞄上了村东头李大头的二闺女李青青，她比毛二利小两岁，有过一次不幸的婚姻。几年前丈夫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撇下她和一个三岁的女娃苦度时光。因忍受不了婆婆的冷嘲热讽，一气之下的李青青就搬回娘家和父母同住。虽然结过一次婚，但在毛二利眼中的李青青仍然丰满秀美。有了目标后，毛二利就铁定了心要去向李青青求婚。
　　然而等到打扮一新的毛二利满怀希望地向李大头提亲时，可把老实了一辈子的李大头吓坏了。李青青更是哭着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毛二利好话说了一箩筐，李大头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最后，急了眼的毛二利去厨房拎来把菜刀，嘭地砍在桌子上，气呼呼地对李大头道：＂两条道任你选，要么拿刀把我劈了，要么马上把闺女嫁给我。＂李大头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毛二利见状索性进屋扯了哭哭啼啼的李青青就往外走，没想到刚出院门，正好碰上闻讯赶来的村长。
　　吕林上前一把扯开毛二利的手，气愤地道：＂你这头驴的野脾气又犯了不是，你还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婚不成！＂
　　毛二利最烦别人叫他的绰号，又眼见对方把他到手的好事给搅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挥动双拳，狠命地向吕林胸口捣去。不料吕林轻巧地闪开了，随即一个漂亮的扫荡腿，毛二利便扑通一声跌了个狗肯屎，好玄没把门牙给摔掉。等他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这才想起吕林复员前在部队当过侦察兵，别说自己一个人，就是再加上两三个小伙子，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想到这里他当时就蔫了。
　　吕林狠狠数落了一通毛二利，又逼着他向李大头一家道了谦。末了，吕林又对垂头丧气的毛二利道：＂你要真有诚意娶人家闺女，就在一年内凭自己的双手挣出三万块聘礼来，到时候我亲自上门给你保媒。＂
　　回到家的毛二利越想越生气，心想别说一年挣来三万，就是个四五千也得费费劲。你吕林不是明摆着羞辱人么！因此他越想越窝火，索性拿起一把尖刀去找吕林算帐，就算打不过他，捅他几下也能出出气。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吕林家外，瞄瞄四下无人，十分迅速地翻过了那道并不算高大的院墙。
　　此时，吕林家正房的卧室中还亮着灯，毛二利轻轻来到窗前，屏住呼吸凝神静听。里面村长两口字在说悄悄话。只听吕林道：＂听说目前西山市场上的塑料价格一路下滑，而咱们这边的行情稳中有升，我想明天就去西山市场买些货，拉到咱这里肯定能赚不少。＂他老婆小心地问：＂你的消息准确不？可别把咱的钱给砸在里边。＂吕林笑笑道：＂我的一个铁哥们在那边工商局工作，他告诉我说那里正在搞整顿，所以消息绝对可靠。＂两人又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毛二利在窗底下听得两腿发麻，他刚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听吕林又道：＂你从你娘家借来的一万块本钱可放好了，别叫贼人给偷去了。＂毛二利听到这心里一紧，这时只听村长媳妇得意地道：＂你放一百个心吧，我把那钱放在鸡窝里了，就是真有贼进来，打死他也不会想到钱会藏在那里。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睡吧。＂说着灯被拉灭了。
　　毛二利在外面听后窃喜，他悄悄来到鸡窝前，伸手往里一摸，果然在软软一堆麦秸下发现一个布包。他把布包往怀了一揣，飞快地离开了村长家。
　　等回到自个家里，毛二利在灯下打开那红布包一看，心中顿时狂跳不已：里面果然是厚厚一摞百元钞票。望着这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毛二利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你村长能用它来做买卖，我毛二利又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为什么不行。如果能赚到钱最好，万一赔了也不心疼，反正不是自己的钱。
　　第二天一大早，有了主意的毛二利把自己打扮得利利索索，他先去本地塑料市场转了转，得到准确的行情后，他方登车赶向西山市场，到那里一打听，果然塑料价格要便宜许多，毛二利对塑料品种还不太熟悉，因此他决定专吃矿泉水瓶，这东西好认，他雇了辆车，装了满满一车矿泉水瓶。等他忐忑不安地把货运回本地后，没想到很快销售一空，毛二利拿着厚厚一摞钞票，恍若一梦，他回到家一盘算，净赚一千元。
　　毛二利开始尝到了甜头，此后他一发不可收，渐渐地他便对塑料行情和品种烂熟于胸，做起买卖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到了年底，毛二利发现自己已经纯赚了两万多元。有了钱的毛二利同时也发现村里的乡亲对他的态度也变得亲热了许多，就连李大头见了他也非常客气地打招呼。毛二利觉得自己又找回了做人的尊严。
　　这天晚上毛二利刚回到家不久，就见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毛二利一见心腾地提到嗓子眼。来的人正是村长吕林，毛二利心里有鬼，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吕林却大大方方地在炕沿坐下。道：＂听说最近你又赚了不少钱，是吧？＂毛二利低低地唔了一声。吕林又接着道：＂那我的本金也该还我了吧？＂毛二利听后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强装糊涂道：＂你说的什么呀？我可不明白。＂吕林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放在鸡窝里那一万块钱呀！＂
　　毛二利大吃一惊，他慌乱地望着吕林：＂村长……你……你都知道了？＂
　　吕林笑了小道：＂你肚子那点鬼把戏还能瞒得了我，别忘了我是什么出身，那晚只不过是我们两口子给你演的一出戏而已。你也不想想谁肯把那么多钱放在鸡窝里。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小子还是挺争气，没让我失望，总算堂堂正正地开始做人了。＂
　　毛二利这才恍然明白村长的苦心，他扑通一声跪在吕林面前，声泪俱下：＂村长……我……我真是太感谢您了。＂
　　吕林上前把毛二利扶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轻易给人下跪。你能有今天也不枉当初我那一片心机。我现在是兑现诺言来了，走，带上钱，咱俩一块去李大头那下聘礼去。＂
　　毛二利嗫嚅道：＂可我手里还没挣到三万块呢。＂吕林大度地道：＂我那一万块钱你还接着用，等结了婚后挣了钱再连本带利一块还，行不？＂＂唉！＂这次毛二利回答的特别干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径直向李大头家走去。此时月明星淡，能清楚地照见毛二利那一脸感激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