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疫苗"的去向与安全问题还远远没有浮出水面时,舆论似乎已经早早地画上了休止符,人们开始将目光集体转向了一个叫"papi酱"的"网红"。原本非常严肃的公共健康议题,最后却不得不淹没在一场网络狂欢中。曾几何时我们引以为豪的"围观改变中国",如今再看回去,多了些刺骨的凉意。 不得不说,这样的公共讨论机会并不少,但我们实在是浪费得太多。许多严肃的公共议题,最后不了了之。一个围观总是驱赶着另一个围观,这是当前网络舆论的一个普遍特征,其结果就是制造了一个个"烂尾新闻"。 对一个事物的围观,同时也意味着对另一个事物的遗忘。当前网络舆论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人们的注意力呈现出剧烈的流动状态,围观的频率在加快,遗忘的频率也在加快。所谓的碎片化,呈现出从注意力、思维到公共生活的系统性碎片化趋势,围观不过是这种碎片化景观的一个微妙注解。从一个围观到另一个围观,究竟什么是公共议题,或者说还有公共议题吗?这给我们的时代画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大量的舆情报告显示,如今的媒介事件,舆论热度能够持续三天,就已经算是重大舆情事件。可问题是,诸如"问题疫苗"这样的公共事件,短短三天岂能谈论清楚?如果没有深入持久的社会争论,公共理性及其深层的公共治理只能是一个伪命题。与其说现实是残酷的,还不如认真去反思我们所处时代的文化心理。 在鲁迅笔下,围观者血液中流淌的是冷漠和愚昧。人们乜斜着麻木的眼神,打量着他人的不幸。在鲁迅那里,围观是一种底层的"冷",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好奇心能够解释的问题。从历史到现实,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人们围观的是他人的悲剧,而围观本身的"底层语言"则揭示了一场更大的悲剧。 在社交媒体时代,围观一度发挥着积极的社会动员与权力监督功能——围观能产生巨大的舆论压力。多少公共事件被迫从幕后走向台前,最终在公众挑剔的目光压力下"原形毕露"。围观,既可以是一次面向公平正义的底层呐喊,也可以是一场面向消费主义的集体狂欢。遗憾的是,很多严肃的公共事件,最后演化成了娱乐秀场。 从历史到现实,围观一直都是一个与权力和资本密切相关的话题。一个时代拥有什么样的围观,围观在公共议题与社会决策中扮演着何种功能,这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注意力分配问题,而是受制于一个时代的法治尊严和表达权力。 不得不说,围观让权力和资本变得更加谨慎,而权力和资本也在有意激活围观,生产围观,甚至操纵围观。有些围观戛然而止,纵然有着复杂的原因,但当前社会公共理性的薄弱与缺失却是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简单来说,在碎片化的时代,我们注意力的构成发生了微妙偏移,少了一些思考和理性,反倒多了一些游戏的冲动。 有些"烂尾新闻"是法律的败笔,有些则关乎一个时代的道德情怀。如何抛弃看客的姿态去审视他人的不幸与痛苦,如何从他人的不幸与痛苦中抽象出属于一个时代的公共疼痛,这无疑需要在价值观教育中有所作为。 公共理性如何建设,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难题。联想到当前网络人群的构成多为青少年,那无疑是学校、家庭和社会需要重点思考的一个命题。其实,每一次围观事件都是一个鲜活的"教学案例"。学校能否教给学生理性地判断和认知,家庭能否教给孩子沉沉的爱与善良,法律能否给予人们足够的坚定和信念,这些问题难道不正是公共理性孕育的具体途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