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榆生和女一已经从当初各自认定的朋友式的欣赏和好感,升级到了男女之间的暧昧关系。 最初,女一之于榆生便是生命中第一次对女性的全新概念,也许对于那些天生多情的人来说,很难理解榆生在情感方面的愚钝和空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陌生的情窦初开式的情怀。这就是那些在相对贫困中成长起来的70年代的人的悲哀,他们的少年和青年时期都是在埋头奋斗中度过。少年时期他们明白,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才能找到"黄金屋";青年时期他们明白,唯有本身努力奋斗才能获得锦秀前程,因为他们没有好的家庭背景去帮助他们"少奋斗个几十年",所以他们心无旁鹜、目不斜视、中规中矩地在自己规划的人生轨迹中生活了好多年。而他们的婚姻则是家族式的繁衍后代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懂爱,也没有时间去爱。等到事业有成,精神松弛下来时,他们便也开始欣赏和领略大自然中的美丽风景了。而女人更是造物主制造的这所有风景中最具神秘吸引力的奇观异景。她恰恰便是在榆生的观景途中似一道夺目强光般横空问世的美丽景致。以致于他稀里糊涂,又渴慕十足地想要亲近——没有任何原由和动机,便是单纯的想要亲近——一种跟他以往为了某种政治目的而刻意亲近,所完全不一样的"亲近"。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一次随心所欲的"亲近",便以这么具有震憾力的方式打开了他生命中从来未曾在意和开启过的那扇心门。以致于他变得茫然无措,又莽撞热烈起来。 而女一,原本就赋有火一般的激情和热情。同时又是一个被传统思想约束的女性。跟榆生的交往纯属偶然的本着做朋友的单一思想进行的。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会自欺欺人地否认"已经非常危险的开始走心了"。因为她一直自认为有一个从任何角度来说都算是幸福的家庭,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她的丈夫和家庭。但是,她的精神世界显然已不受她本人的控制了。她一方面在狂热地憧憬和向往着美好的爱情,一方面在努力克制、抑制着爱情之火苗的蹿掇与蔓延。 自那次回来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了。但是,不联系,并不表示不想起,榆生的音容笑貌已经不受控地出现在女一的眉角眼梢、思绪间隙了。人性本来就是这样,越是费力的想要压抑、掐灭某些事情的苗头,那事情就会越不屈不挠,不畏艰险地探出头茁壮成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反扑过来,再以胜利者的姿势洋洋自得地占领你所有的行为意识,从而让你心乱如麻、垂头丧气,直到最后不得不俯首称臣地默认、接纳它的存在。 一旦承认了之后,却又要承受另一种来自于伦理道德的谴责了。在学校里的时候还好,回到家里,见到霍民和凡凡,女一心里的愧疚和自责便整个将她吞噬。这种双重的精神折磨让女一变得诚惶诚恐,而神情恍惚。只几天工夫人似乎便迅速消瘦下来,皮肤也不再张扬着健康的红润。 她每天都在心灵深处期盼着榆生的信息,以此来寻求一点精神上的依靠和藉慰,或是饮鸩止渴般想要确定榆生的心意,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地在承受着这份煎熬。而且,谁会喜欢自作多情,而抗拒两情相悦呢?即便明知道那样将会是更深的深渊,更悲的悲剧。 六天、七天、八天过去了,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慢慢消退,什么愧疚呀,自责呀全然不见。心里熊熊燃烧的竟全是对榆生的愤怒和失望之火。他怎么能这样呢?在对一个女人暗传情愫后,又避而不见。典型的懦夫、伪君子!空负了我这一腔的深情厚意,诉又无处诉,言又不可言。罢了、罢了,就当是丢一回人,伤一回自尊吧。如此,岂不是更好呢? 就在女一柔肠寸断,芳心百转,又待说服自己回归平静时,榆生的信息来了,很简单,没心没肺没情绪、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淡然的,就一个笑脸。女一等了约莫两分钟,希望他有所表达,但是没有下文了。 女一的心急剧下坠。准备不予理睬。可又不忍不甘。最后一个非常牵强的理由战胜了所有理智:我们学校的改建工作还要依靠他呢,怎么能不理他呢,不是朋友,他也还是镇长呀。于是急急忙忙,生怕怠慢了样的回了一个微笑。 姗姗的,榆生回了一句:"好吧?" 这下,女一的心真的碎了一地了,淋淋的全是汩汩鲜血。当即告诉自己:人家多淡漠呀,压根儿没事呢。全是我一人在这里自作多情,水深火热罢了。 这样想着,便回了个俏皮的表情,再加一句:很好呀! 发出去后,又恶从胆边生地被充一句:吃嘛嘛香。 那边瞬间沉默了。起初的时候女一还有一种得胜般的快意。后来又开始细斟慢酌,胡乱猜度起来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那边才回了一句:我也很好,有事了,下次再聊。 女一突然觉得身体被掏空了、抽干了,想哭,却没有眼泪。又沉甸甸着心思苦捱过一天。 直至回到家,儿子欢腾着喊:"妈妈,你终于回来啦,快来陪我堆积木。"心神才完全归位,着陆于现实。故作精神百倍、兴致勃勃地收拾起所有情绪,跟儿子一起闹哄哄地直玩到精疲力尽。 凡凡睡着后,霍民还没有回来,女一便开始洗漱,准备就寝。就着热腾腾的水蒸汽,她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剖析和反思。直到将所有属于榆生的扰乱了心绪的情绪全部驱赶走。女一才用浴巾包裹起自己娇小却突兀有致的身躯走出浴室。 霍民微醉着抬腿准备踏进卧室,见此情景,不竟站在黑暗中迷蒙着双眼痴痴地看着女一因为刚洗浴过而显得愈发白嫩水灵的迷人脸蛋,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晶莹剔透,从浴室里带出来的热气层层缠绕在她周遭,更添了几分如幻似真、即远又近的朦胧美感。那双白皙而修长的小手正轻柔地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乌亮秀发,专心擦拭间身上的浴巾却不意间滑落,引得女一一声娇呼,正欲俯身捡拾浴巾。娇躯却突然被紧紧拥在一个坚实而熟悉的怀抱里,冰凉的衣料触得女一阵颤栗,不竟想要出声制止。霍民却趁机熟练地将舌头卷进了她的唇间。和着酒精的助力前所未有的热情地、疯狂地允吸着她的甜蜜和芳香。一边口唇不清地轻喃道:"老婆,你太迷人了,真正的出水芙蓉啦,醉死我了。嗯嗯……"一边紧搂着女一往床上倒去,并迅速地除掉了身上的障碍物。与女一嬉戏着、缠绕着。女一也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最热切、最饱满的热情回应着他。 虽然肢体语言跟以往雷同的无可挑剔,但是她的脑海却没有间歇地进行着独白:霍民这么爱我,我为什么要精神出轨呢?他给了我多大的幸福呀,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我们的家庭又是多么的幸福呀,凡凡那么可爱。就让我此生醉在霍民的怀里吧,无欲无求无他想。 这样思忖着,她的心安定下来了,胸腔被满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填充得激情四溢,情到浓处不竟一个翻身将霍民压在胯下,迷醉而风情十足地扭动着娇躯,将一波更胜一波的情欲传递给霍民,两人舞着和谐的节拍,默契十足地将这幸福的快感输送到指尖、脚尖、心尖尖,直至颤栗着达到最原始的幸福顶端。才疲软着身子,相拥在一起。 霍民抬首,轻吻一下女一的额心,按下女一的头,更紧地靠向自己,俯在她的耳边,呢喃道:"老婆,我爱你。" "我也爱你。"女一随即回道。下定决心般,没有犹豫。 女一下床清洗一番,待霍民进去洗漱后。女一不竟拿出手机,关闭了榆生的朋友圈动态,也关闭了自己的动态——彼此再也看不见对方的心情。 冬日的夜如此的静谧,一如女一宁静的心境。霍民的鼾声有律地在耳边响起,女一觉得自己的心在霍民的鼾声中安稳了、安稳了……。不会再有丝毫的憾动。 在天涯时,你可是我唯一能想起的人呢,虽然我们从来不能更深层面地触及彼此的思想,但是,我们相濡以沫着经历了人生的种种风雨。这难道不是爱吗?我们一定要相爱到天涯、到海角。不被任何的外界影响,也不要在人群中走散。 霍民,请抓紧我,请给我力量! 女一从背后紧抱着霍民,胡思乱想了很久,在天空开始泛白的时候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