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声"安好" 电话线圈丝丝缠绕,像理不完的思绪般叠加。那端,是你似乎还饱含温度的声音——"最近过得怎么样?"这头,是我慵懒的声线——"安好",却似一块冻得透彻的冰坨。 我要搁了电话,你的声音忽而明快:"要回老家了吧?""嗯。"一个字,就是结束的音符。 几个月后,我坐在老家明亮的堂前,一只手握着借好的书本,边上是花花绿绿的零食。你在单位吃完了饭就匆匆赶来,"给!"伸过来一双厚实的大手,我下意识用左手正要推开,一句"不用"卡在了喉咙里,我触电般地缩回了手,老茧爬过的皮肤刺痛了我的指尖,苍老的触感令人心悸。 终于抬眼看你,依旧伸着手,掌心是一块浅红的番薯,却看了像要溢出血来,一如你小心翼翼的神情。色彩纷杂的目光中几许刻出你的轮廓,多少年前,你 也是这样站着,掌心是一块熟透的红薯。 你,我最亲爱的爷爷。你有一介赳赳武夫之象,兼并一颗温存的心。你很少说话,但愿陪我一同叽叽喳喳,你是非分明,但也多次因我而心软,你知道我爱吃红薯,每逢出行,就买一块揣着带来给我。我离开老家,去绍兴求学,你一通通的电话,只为换"安好"二字,聊以自慰。 我的目光扫过你的银发,额角,站姿,定格在手心,怅然若失,怅然,若失。 见我不动,你急了,低下眉毛,悄声问:"最近不好吗?"我的脑海闪过一帧帧画面,烦恼,失利,难过,呼之欲出的"糟糕"小心包装成了又一次"安好"。眼线连成一片珠玉晶莹,落下一串串余音袅袅。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望能因我一声安好,还你一度晴天,也愿你的每一个晴天都温暖如春。一声安好,一念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