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和丈夫吵架过后,她又想他了,又一次梦见了他。只是,梦中的他依然没有理睬她。第二天,她的眼睛照样成了鱼泡眼。 她和他是初中同学。那时成绩相当,个子相当,坐过前后桌。初中后,她上了县城重点高中,他在本镇普通高中。 三年没有见面。 三年后见到他,他已由当初的毛头小子长成了一米八的帅小伙。那是结束大一的暑假,她提出到他那玩。于是,在那年暑假,一个凌晨2点多钟,出了火车站口,她看到他矗立在出站口。三年没见,两人显得有些生分,简单打了招呼。他一把接过背包,带着她径直走出车站。望着他的背影,好帅!这样想着,她不由地偷笑,脸上一阵炙热。 她拿出从学校周边地摊上买来、但绝对是精挑细选过的一件T恤,送给他。她借住在女生宿舍。 第二天,他穿上了她给买的T恤。也不知为什么,当她看到他穿上那件衣服,她的心中泛起了涟漪。而当她跟着他与同学一起散步,同学对她俩的嘻笑打闹,她更是一种别样的情愫弥漫全身。 然后,各自回了老家。但那个暑假,她的心悸动飞扬,心如夏花般灿烂。在回校的日子里,她与他长信传情。每当看到校园那些不顾校方三令五申禁止而依然成双成对的身影,她不再暗自神伤,心中装满了对远方那个他深深的爱恋。 如果一直正常交往,她很可能会与他走到一起。 变故在她做了传销之后。在"亲人就是线就是钱"的观念支配下,她想到了"约"他。她总想,他肯定会为她留下的。不出意外地,应了她的"邀请",他果然很快就来了。但当他得知这是传销、而她却执迷不悟时,他愤而离开。 女孩子的小我意识在这时占据了上风,她不理解他的"无情",在他摔开房门离开时,她紧跟身后将他带去一袋家乡特产还给他。他不要,她扔到了地上。 也许这深深地刺痛了他。 多年以后,每想起这个情节,她都不寒而栗,那是无知加无情。 理所当然地,从那以后,他们没了联系。直到她彻底醒悟回到家乡谋职。 在老家那个县城,她在街上碰到了他。那时,他做酒销售。在一阵尴尬过后,她还是要了他的电话号码。但她一直没有勇气打他电话,因为感觉无话可说。 渐渐地,她通过自己努力,在那个小县城混得有模有样,干着一份别人看来体面的工作,拿着一份稳定的薪水,就差把自己嫁出去了。 终于有一天,她想起,该给他打个电话了。可拨过去,已是"暂时停机"的回音。也不知为什么,在那个小县城里,她条件不算很好也绝不算差,身边不乏追求者,但她总是装不下他人,觉得欠了他什么。于是,遗憾在那时种下根。 后来,她恋爱了,和现在的丈夫。再后来,她又从县城跑到了市里。 后来,她得知他去了省城。再后来,她听说他找了女朋友,结了婚,生了孩子,在省城安了家…… 她向朋友要了他的新号码,但她依然按不动那个号码键,她不知该和他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会接她电话吗?会友好地和她聊天吗?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爱理不理?每每想到其中任何一个理由,她都会中断正拨的电话。 既然这样,不如把他忘了吧?是初恋又怎样?何况,现在找他与"恋"根本无缘。 可是,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越想忘记,越忘不掉。 婚后,她与丈夫的感情并不好。于是在梦里,她出轨了,疯狂地恋爱着,或在当年的校园,或在县城那个长长的江滨路上……只是,他都是给她一个背影。但那种恋爱的幸福感觉,使她经常在梦醒时分嘴角仍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或者,QQ可以很好地传情达意。她这样想着,便向同学要来了他的号码。在他的邮箱里,她写过一封长长的信,倾诉对他的歉意和思念;她通过"查找",向他发出好友的消息……但石沉大海。她与他QQ对话的愿望看来也要落空了。 有时,她甚至有些恼火,凭什么,对她不理不睬,难道连同学的情谊都没了吗? 她努力不想,努力不想……谁料这样的不想换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思念,她一次次被自己打败。 带着不惑,她虔诚地向大师请教。 大师双目微睁,口中念念有词:想即不想,不想即想;不想为空,想亦为空。世间人情本相互,有舍有放人自乐…… 大师的话让她想起一个小故事。一个苦者对老和尚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和尚说:"没有东西是放不下的。"和尚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苦者被烫到,马上松开了手。和尚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说得何其在理。现实中,对于功名、金钱、爱情,人们总是要等到痛到心里,痛到必须撒手,比如,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一次生死劫难,才会顿悟。看轻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他于她而言,何尝不是这样,多年不见,他只是一个过去时的影子。但因为她把过去看得太重,所以难以舍放。 难到要痛到心里才放吗? 求解回来,她果断地把QQ签名改为:敲不开门,便选择潇洒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