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飞歌第十三章

　　＂为什么不找我妈想想办法呢？＂赵书勤不解地问。
　　二舅妈长叹一气，说：＂我们哪里还有脸面去麻烦你们家呢。＂
　　赵书勤默然不语。其中原因，他大抵也知晓了一些。
　　之前，二舅王大二也跟着他父亲赵德胤在工地干活。但父亲经常拖欠二舅他们的工钱。这让二舅跟二舅妈很不满，到处去跟人说父亲赵德胤专门杀熟，对亲戚能赖就赖，对外面的人又不敢拖欠。其实，父亲是向着自家亲戚的，发工钱也是优先考虑亲戚们。但二舅就是认死理，坚持认为父亲赵德胤靠拖欠亲戚们的工钱甚至赖亲戚们的账发家致富。父亲很生气，与二舅大吵一架。二舅也是犟脾气，且蛮不讲理，破口大骂父亲赚黑心钱，出门要被车撞死，还扬言要跟赵书勤他们家恩断义绝。这彻底惹毛了父亲赵德胤。自此以后，父亲再也没有跟二舅说过话。二舅也硬气地离开了父亲的工地。两家关系跌至冰点。
　　不过，赵书勤并未因此而断绝与二舅他们家来往。逢年过节，他还是坚持去看望他们。
　　赵书勤在二舅家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期间，他还给两个表妹辅导了一下功课。两个表妹学习成绩出色。堂屋里贴着许多两人获得的奖状。看看天色将晚，赵书勤遂离开了二舅家。
　　赵书勤来到小姨家，发现何淑懿不在。问表妹杨元元，得知何淑懿已经回天同县城去了。
　　＂淑懿姐姐好像哭了。＂杨元元焦灼地说道。
　　赵书勤踌躇片刻。他知道，刚才被何淑懿发现他跟蒙晓璐在一起，是很尴尬的一件事。这也是他内心很不喜欢何淑懿来宰喜的主要原因。只是母命难违，他不好公开阻拦罢了。
　　＂没事。＂赵书勤淡淡一笑，安慰杨元元道。
　　当晚，赵书勤搭乘顺风车，回到天同县城。他不敢回家。他觉得此刻何淑懿应该回到了他家里。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
　　赵书勤有点饿。白天时光顾喝酒，粒米未进，肚子咕咕叫，在抗议了。赵书勤来到天同县城著名的夜市一条街，准备随便找点宵夜吃。
　　此时正是夜市街最忙碌的时候。每个夜市档口都人满为患，热闹非凡。炉火爆燃声，铁锅撞击声，食客吆喝声，充斥着街市的每一个角落。
　　食客里，相当一部分是身穿校服稚气未脱的学生。据其言谈判断，绝大部分是和赵书勤一样刚刚经历了高考的高三学子。大家寒窗苦读三载，压抑了许久。高考过后，暂时获得解放，所以都来夜市街喝酒狂欢，发泄情绪，释放压力。
　　赵书勤转了好几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正徘徊间，旁边一家名为＂夜市到我家＂的档口里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赵书勤定睛一看，却是他们班的同学。赵书勤大喜。他正为一个人无地吃宵夜发愁，不想踏破铁鞋有觅处。他几步跨进店中，＂耗子＂、＂色狼＂、＂老虎皮＂、＂秋香姐＂等，以绰号逐一地把同学们招呼一遍。众同学已经喝得面红耳赤，渐入佳境。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许多空啤酒瓶。桌上则密密麻麻地陈列着至少三件以上且尚未开启的冰啤酒。阵势有点吓人。
　　见赵书勤进来，绰号＂老虎皮＂真名叫周建成的同学连忙扑过来，在赵书勤的脸上咂咂地亲了两口。绰号＂色狼＂真名魏文强的同学乜斜着醉眼静静地望着赵书勤和周建成。
　　＂老虎皮，你好歹也要照顾一下我们秋香姐的感受嘛。＂魏文强装腔作势一本正经地说道。说罢，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绰号＂秋香姐＂的女同学。
　　＂秋香姐＂羞涩地低下头去。本就有些飘红的粉脸更是唰地变得红艳艳的。
　　周建成嘿嘿一笑，高声大气地说道：＂苍天作证，后土为鉴，我跟我们‘钻山豹’的关系绝对是纯粹的同窗情谊。这一点请‘秋香姐’一万个放心，不会侵犯你的所有权的。＂
　　＂钻山豹＂是同学们给赵书勤取的绰号。
　　＂老虎皮，玩笑过了哈！＂＂秋香姐＂抬起头来正色提醒周建成道。
　　周建成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得有点过大，便识趣地不再延续这个话题。＂好，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周建成讪讪地笑道。他把赵书勤拉过去，按在他跟＂秋香姐＂之间的座位上。然后打开一瓶啤酒，塞给赵书勤。
　　赵书勤接过啤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赵书勤附到＂秋香姐＂耳边，轻声说道：＂青青去帮我要一个蛋炒饭来。我有点饿。＂
　　＂秋香姐＂真名叫海青青，留着一头齐肩短发，是一个文静的姑娘。海青青顺从地点点头，站起来去给赵书勤弄蛋炒饭去了。
　　魏文强拿着一瓶啤酒站起来，打了一个饱嗝，朗声说道：＂我再来提一次。然后由我们钻山豹来。他来晚了。他要多提几次。好不好？＂
　　同学们齐声叫好。
　　＂行，就这么定了。＂魏文强眉飞色舞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反正就是，不管这次高考如何，考得好与不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来，为了未来，我们再干一杯！＂
　　＂干！＂众同学大吼道，豪气干云。大家拿起各自的啤酒，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虽然没有明说，但赵书勤还是能听出魏文强的话外之音。魏文强这是在安慰他赵书勤。因为，在场的所有同学里，他赵书勤的高考分数最低。其他同学，有的超过一本线几十分上百分。次一点的，也是超过二本线不少。尤其是这个魏文强，考了６４８分，是他们班的最高分，按往年的录取分数，报考浙江大学十拿九稳。只有他赵书勤一人在二本线附近苦苦挣扎。因此，他有些自卑，平时就不太喜欢跟这些学霸级的同学待在一起。
　　不过，赵书勤也明白，赵文强的话，更多的是关心和鼓励自己。毕竟，前两天隔壁班才有一个男生因为此次高考不如意而跳天同江自杀了。魏文强可能也是担心他赵书勤会不会同样意志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