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照

　　记忆中最单纯美好的年华都停留在了毕业之前。那时的天空，那时的笑声。那时候有一些最明媚的幻想，有夏天最纯净的梦，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有暗恋的男孩……
　　那时候的教室门前有一颗臃肿的老梨树，夏天的中午似乎都是不休息的，守在梨树下乘凉，等到训导主任去午休了我们便开始摘梨，每人摘两三个长相难看身体瘦弱的梨子，啃出酸涩的味道，犹如我们青涩的年华，不是美味的水果，却甜到了心里。都是一些调皮的孩子，喜欢跟训导主任捉迷藏，喜欢跟他斗嘴，喜欢学他走路的姿势。记忆中的他不似偶像剧中的训导主任那么＂变态＂，是一个有些唠叨却极具亲和力甚至非常可爱的老师，从来没有发过火。即使是抓着三个剃光头发的高一新生说＂我限你们三天之内给我把头发长上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笑着的吧。
　　以前住学校宿舍，几个人窝一块儿总是有很多开心的事情可以讲，会一起看韩剧明目张胆地流泪，会讲很多的八卦，会唱很多的歌曲。临毕业的那个夏天，很多人开始沉默了，学习的紧张感，离别的浓浓气息，很多人学会了对自己讨厌的人友好地打招呼，大家疯狂地拍照，对很多人敞开心扉说自己的心里话，会相互鼓励，会买一大袋的水果拿到教室分给大家吃。我记得我看到毕业纪念册上大家给我的留言时忍不住哭了，曾经在球场上大声地呐喊，因为班级的荣誉差点跟别人大打出手……这些七零八落的事情一时无法完整地按顺序整理，只是会不断地跳入脑海，记忆慢慢被唤起。
　　很多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我却能清楚地记得发生的时间地点，甚至某人当时的表情。这些是常在一起的好朋友，是没有办法割断的记忆。但是某天我拿起毕业照看时，看着某个人的脸却突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这些自认为一直没变的场景和面孔却因为时间的关系慢慢开始淡化了。柏凝总是说：现在想想，最快乐的时光好像都停留在18岁那年的夏天了。再也没有那些美好的人，再也不会发生那么美好的事了。我现在躺在床上能想到的最让我开心能让我笑的事似乎都是那些往事，那些发生在高中校园里的点点滴滴。
　　前几天，柏凝说要收集大家的照片，她说想做一个高中毕业纪念册。可是如今能找到的照片也就那么几个人的，很多人都已失去联系了。大家为工作奔忙，开始在别的城市的生活，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回想以前了，也很少有人会打电话跟你诉说她（他）的心事。只有像我和柏凝这样还待在学校的人似乎还恋恋不舍着那些不该舍弃的记忆和年华。我们都是感性的女子，都很重感情也很怀旧。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大人的时候，我的很多朋友已经工作了，为房子车子和家庭发愁，有的甚至已经为人妻为人夫。单纯到不知道什么叫＂性感＂的小允已经一个人在烟台生活了两年，品尝了人生的辛酸，被家人逼着相亲。我们的＂大哥＂澜澜也已毕业，开始为自己的工作和人生做打算，而不是睡觉睡到连别人打架都未发觉的＂猪头＂。曾经辉煌的国画王子素也却出乎大家的意料，搁置艺术而创业……而我在大学里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身边几乎没有知心的朋友，即使一大堆的心事似乎只能装在心里，能分享的似乎也只有柏凝。我和柏凝也只有相互安慰，相互鼓励，曾经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好朋友如今隔了几座城市，谈着各自的心事却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毕业照上的人笑容依旧灿烂，这是唯一可以保留的东西，只有定格在某个画面里的笑容是可以保留的。那些青涩的年华里看似没有心事的岁月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的故事。曾经在老梨树下跟喜欢的男孩子听着同一首歌靠着睡午觉，却是好朋友的关系。没有勇气表白的爱情以一种很平淡的方式渐渐泯灭，他身边的女孩子对他展开猛烈的追求而我笑着建议他接受。就这样开始渐渐疏远他，开始躲避、找借口不见面，在单独遇见的时候未等对方开口说话就装作很忙的样子笑着跑开。在毕业典礼那天，我在人群中看着他和不同的人合影，终于没有勇气走过去，远远地看着对方最终都没有开口。彼此的心里还是有一点遗憾的吧，那个该留下的纪念没有诞生。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所谓矜持，抵挡不了离别的残酷，最终以几个背影收场。
　　现在我还是会偶尔拿出他送给我的唱片来听，可是怎么都觉得没有那时候好听。心里的那份思念已经开始淡了，但还是会在半夜接到他的电话时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有什么期待，只是真心希望他过得好。年轻时候的事没有谁对谁错，也许正是因为曾经的遗憾才会成为最美好而心痛的回忆。那些青涩的年华里，我们毕竟留下了那么多的快乐和单纯。即使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记忆淡化了，甚至忘却了，这些都可以原谅，至少我们一起走过。
　　这张包装精致的毕业照，我至少可以指着某个人的脸说一堆的故事，可是我说不出来，我怕一开口就是永无休止的记忆和思念。毕业照的背后是我们站在单薄的岁月里刻下的每个人的稚气的轮廓和说不完的美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