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活 - 生活常识大全

守望苍茫


  楔子
  狮子岭犹如一头巨大的卧狮,静静的横在天地之间,默默的。虽历经了百岁千年,依然如是,似乎有永远这样迷糊下去的趋势。
  岁月之风已经吹到当今。放眼望去,半山岭上,横卧着几块贫瘠的土地。地里的泥土,由于长时间的干旱,已经开裂。那一道道深深的裂痕,犹如一颗破碎的心,躺在时间的记忆里。
  随着春天脚步的渐渐逼近,东南风也随之吹起。这缓缓吹起的东南风,吹来了密密麻麻的春雨,同时也吹绿了满岭的荒山。
  春花渐渐的烂漫了山间地里,青鸟也"叽叽"的呼朋引伴起来,昔日开裂的土地上,也长满了如茵的小草。其间的地坎上,正侧躺着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小伙子。但见他右肘支在地上,手掌托着脸,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仔细瞧来,这样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居然目光黯淡,眉毛紧锁,不知何故正一脸茫然的望着远处的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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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嘎",几声雁啼,刺破了暖春的长空,惊起山野四围的群鸟阵阵。那年轻小伙子似乎也被这几下的啼叫声惊回了千里的幽梦,全身上下不由一颤,不自觉的抬头循声望去,看向那碧蓝的晴空,但见一只受伤的雌雁石子般正沉沉的往自己头上坠落下来,离雌雁不远的上空,一只雄雁正哀鸣盘旋着,随着雌雁的下坠不断往地面飞降。   "啊?"错愕之中他大叫一声,随即腾身站起,向别处挪去。可那不断飞降的雄雁,却并未因他的举动而有丝毫减退,仍绕着那受伤的雌雁不断的往下飞降。   "啪",那只受伤的雌雁沉沉的砸在了地上,双爪伸直,箭伤处殷红一片。   "这一箭,可真至命!"他心里凉凉的道。   雄雁缓缓落在雌雁身旁,用嘴啄了啄雌雁的羽毛,可雌雁却还是那样,静静的躺着。雄雁呆呆的看着雌雁,忽然仰头向天,哀鸣不断。他看到,就连雄雁的双眼,也渐显湿润。   "嘎",一声悲怆凄肠的哀鸣之后,雄雁一翅冲天,飞向了那碧蓝的晴空,消失在云层深处。"呜",耳边响起了急促的破风声,他抬头一看,再次错愕不已,"啊?"那雄雁像箭一般竖直的往下猛栽而来,撞到了离雌雁不远的一块石头上,立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可怜的双雁啊!"一声深沉的悲叹从年轻小伙子口里发出,一股浓浓的悲凉感从心底油然生起,只见他喉头一上一下的,也开始哽咽起来。"如果她死了……我也会像这雄雁一样……追随她于地底……"他呆呆的看着地上横躺着的双雁,喃喃自语起来……   "年轻人,见到我射下的大雁掉在哪里了没?"随着询问声,一个上身赤裸,大约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从山的那边绕了过来。但见他右手里拿着一张弓,背上背着箭匣,一副猎人的样子。   年轻小伙子像是没听到猎人的话一样,又像是着了魔一般,一动不动的,呆呆的在那里站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地上横躺着的死雁。   看到年轻小伙子那样子,猎人也感到了几分的怪异,不由自主的顺着年轻小伙子的眼光看去,"哈,原来在这里!"脸上的那丝怪异感很快地就被喜悦所替代。猎人一个箭步踏上前去,捡起那只死雌雁,"今天果然没有白来!"猎人欣赏着手中的猎物,像是在为自己的幸运而高兴,又像是在为他那致命的高超射技而自豪。   年轻小伙子对此却置若未闻,冷冷的道,"那边还有一只。"说着伸手指向雄雁躺着的地方。   猎人顺着年轻小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真横躺着一只大雁,而且是一只脑浆迸裂的雄雁!"啊?这……"猎人诧异万分,"怎么会这样呢?"他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打了这么多年的猎,这样的怪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大叔,你真厉害,一箭双雕!"年轻人冷冷的又补上了一句。   "这……这……"猎人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起来。   "这两只死雁我买下了!"还没等猎人反应过来,年轻小伙子一下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钞票,一把拍到猎人手中,捡起双雁,转身就走了。"年轻人,这……这……"那年轻小伙子置若未闻,几下子就消失在了山梁的那头。   拎着双雁来到一块空地里,年轻小伙子伸手将插在雌雁身上的箭拔了出来,接着静静的在那里站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中那支沾满鲜红血痕的箭。   "可恨的箭!""啪",一声脆响,手中握着的箭在他手指的微曲中断成了两节。   他折来一根树枝,选个土多的地方挖了起来。转眼间就挖好了个一米见方的坑,然后折来了十八片大的树叶,先用九片垫在坑底,铺平之后,轻轻地将双雁头并头尾并尾的放到坑里,然后再用剩下的九片叶子盖在它们身上,"九九归一!不管生前你们历经过多少的磨难,死后都会在一起!"年轻小伙子呆呆的看着躺在坑里的双雁,思绪也开始胡乱起来……   呆立片刻之后,他慢慢张开双手,捧起地上的泥土,一把把的洒在了双雁的身上,"我可怜的双雁……现在你们……现在你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远都不会分开了……永远都不会……"一滴滴的泪水随着一把把的泥土被埋进了那不断被填满的土坑里……   2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来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喃喃自语中,那不断滑落的泪滴把他带进了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   当时正值美好的大学时光,他凭借着自己的一身功夫赢得了许多女孩子的亲徕。她,也是其中的一个。他本以为,那晚与她在田径场的相会,会平常的像往昔与其他女孩子的相会一样:说拳,授拳,闲聊,然后就回宿舍。可是他错了!那晚与她的相会,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一生。   其实,那晚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与她的相会中,除了说拳、授拳和闲聊以外,只不过多了几句对她毫无厘头的赞扬和多注意了她几下子而已。可内心深处他却明白,那晚他见到的她,每一言一行、一笑一颦,都牵起了他的心绪。他在心里暗自兴奋、欢快,但同时又有点紧张,连说拳的时候感觉自己都有点辞不达意起来。可是这一切,她感觉到了吗?   一直以来,他都在苦苦的等候着这样的一个女孩,苦苦的等候着。他无数次的祈求上苍,希望此生真能遇上这样的女孩子。他的这样子在很久以前就被别人看成是老顽固的了,"真是死心眼!老顽固!"   高中的时候,班上有几个女孩子向他投来了好感,可他却充耳未闻。他这种不理不睬的样子甚至把其中一个女孩子都给弄急了,一天那女孩追问他道,"你到底要找个咋样的女孩?"听完他的陈述后,那女孩涨红了脸,丢下了一句话"那你上少林寺当和尚吧!",气呼呼的转身就跑了。   自打那时起,他就开始不断的问自己,"她会出现吗?我真会象她说的那样最终只能上少林寺当和尚吗?"他不知道,他无法预知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我会一直等下去!"他坚定的道,"如果我心中的她真出现了,我要用自己的毕生去追她,爱她,用自己的毕生……但要是不出现呢?"他又茫然起来。   自此之后,和别人聊天时他总是不知不觉的提起她,她的一丁点儿好在他嘴里翻来覆去的不知说了多少遍也不觉得腻;也是在这种不知不觉中,他渐渐的活在了对她的思念里,对她默默的思念里。   就这样,她走进了他的生活,悄无声息地。   每天去上课的时候,他总要选一个能看到她的位置。他只望,在自己很想她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看看她的脸,虽然只是偷偷的,他心里却掠起丝丝的甜意。而这一秘密,一直以来,没谁知道。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常常感觉到自己好想好想她,"我好想她……"同时他又在暗暗的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呢?"他无法回答。他,只有把它交给时间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期末已经来临,算来他对她的思念也差不多沉积一个学期了。"我真的好想她,可要我怎么给她说呢?"   这一暑假他没回家,她也没回家。   七夕,中国的情人节。朗朗的夜空下,他孤独的徘徊在校道里,不时的辽望着夜空中那耿耿的河汉,幻想着天上牛郎织女幽会的情景,"我和她也会有这么一天吗?"他幽幽问道。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从窗外透过树梢洒进的丝丝月光,散乱的映在地板上,斑斑驳驳的,让他难以入眠。"这个七夕,会是属于我们的吗?"   快到午夜一点了,可他还是那样子: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痴痴的望着地板上那凌乱的月光。   "呜呜",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都这么晚了,谁还会给我发短信呢?"他嘀咕道。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全身一震,是她!"你今晚要是不借助这一机会向某个女孩子表白的话,呵呵,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他全身一热,欢呼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机会来了!"他借机向她表达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感受。她,似乎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   第二天晚上,他正和几个朋友在宿舍里吃饭,其间他告诉了他那几个朋友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感受。一个朋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拿起他的手机偷偷的给她发了短信约她出来,她还真答应了呢!   知道此事之后,他嘴上说了那朋友几句,可心里却别提多感激。他放下碗筷,抹了几下嘴巴,一溜烟就跑下楼去了。   "跑的比兔子还快,哈哈……"身后传来了他那几个朋友的欢笑声。   见面时她还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呢。如果说这是个玩闹的话,那可是个把自己一生都搭进去了的玩闹,可是这些话,能给她说吗?说了又有谁会相信呢?   接下来的第二天晚上,他主动约了她。   田径场的石阶上,见证了他们正式约会的第一夜。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他很认真的向她再次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而且这种喜欢已经有一个学期了,我好想好想能得到你做我女朋友,真的好想好想。"他顿了一会儿,接着又道,"但我不会像其他的男孩子那样,要么男女朋友,要么陌路中人,我办不到!我喜欢你,希望自己能天天见到你,不管以后如何,我都希望能够天天见到你,可能的话,和你说说话。"他声音有些激动起来,"我虽然很希望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但……但决定权在你手上。"她静静的听着,身上偶尔闪过几丝的忸怩感。   他忽然感觉自己大脑一下子断了电,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们就这样相对默默的站着。夜,是那么的静;相对站着的他们,也是那么的静。   "其实,有时候决定权也在男孩子手中的",她忽然冒出一句。   他的心猛然一震,手也微微的动了一下,可是很快就又静了下来。他内心却进行了复杂的斗争:他好想好想一步跨上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真的好想好想,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此时王菲的那首《容易受伤的女人》正在他脑海里回放着。"不能!"他狠狠的给自己打了一针镇定剂,"要是我的这一冲动伤害了她的话,我这一辈子别想得到安宁!"   他们接着聊了很久,直到宿舍灯快关了才回去。回宿舍的路上,她对他说,"我们虽然不是男女朋友,但今晚后你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很特殊的位置。"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的脚步踏遍了校园里的大道和小路。可是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连手都没碰过的他和她。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一天晚上的约会中,她忽然问道。他犹豫了一下,"恩……不相信。"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叫着,"不是这样的!"的确不是这样的,他对她,又何尝不是一见钟情呢?"我相信!"她嘟着小嘴坚定的道。   "我感觉你对我只是好感而已。"这似乎成了他们每次约会中她必说的话。每次她说到这话的时候,他都不知如何回答,他对她到底是不是仅仅是好感,也只有他自己最明白。   她对他,就是这样,不冷不热的。可他却在这种不冷不热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他渐渐的感觉到,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心里乱哄哄的,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次道上遇到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晓洁",他一张口就叫起了她的名字。"你看清楚点,我不是那个人!"那女孩很生气的朝他吼道。他,一下子呆住了。当时那场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我这人是怎么了?"他暗暗问自己。   渐渐的,对她毫无厘头的担惊受怕成了他的生活。每逢上课看到她鬓发微乱,或者时间快到了而她却还没来的时候,他总是担心不已,生怕忽然传来消息说她怎么了;半夜凉风吹起,他又怕她没把被子盖好,冷着了自己;她,是个过马路不长眼睛的人,总是不顾车辆的到来随便乱窜,每次和她一道出去穿过马路时,他总感到心惊肉跳;……他,无时无刻不在为她担心牵挂着。   他,也渐渐的在这种思念和牵挂中分不清东西南北。   一天上午,他沿着通向三号教学楼的路独自走着。他的双脚,无力的在路上踱着;而大脑里,却满满的都是她。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三号教学楼前,可他却在那停了下来。他,居然把自己上课的教室给忘记了!"我是要去哪个教室上课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我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在脑海里苦苦搜寻了好几遍,可还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算了,打个电话问问同学吧。"一摸口袋,又把手机落在宿舍里了。"哎……看来只能去前面的小卖部打了。"   来到教学楼前的小卖部时他又蒙了,平时记得的那么多号码,现在一个也想不起。"136……88。"翻来覆去的大脑里就这么一个号码,"这是她的号码,我该打给她吗?叫我怎么开口给她说呀,要我说我把自己要上课的教室给忘记了吗?"   自打那时起,他开始为自己担心起来。   "我好想她……"一天晚上下课后,他一个人沿着校道孤单的走着。明亮的路灯下,一对对的情侣相互牵着手不时从身边走过。他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只要脚下还有路,就继续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的双脚阵阵酸痛,都快麻木了。"该是回宿舍的时候了。""这是哪呢?"只感觉周围都是路,却不知该走上哪一条。此时恰好有个人从身边走过,于是问道,"请问一下,去一号宿舍该怎么走?"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食堂对面的那栋就是。你不是这学校的吗?"   "恩。谢谢。"   那人走后,他暗自苦笑起来,为刚才的回答,也为他自己。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的身心也一天天的走向憔悴。   一个星期四的晚上下课后,他收到了室友的短信,说想吃点水果,叫他从水果摊带点回去吃。由于没带钱,室友从楼上把钱包丢了下来,他捡起钱包就往水果摊走去了。   路上,他边走边想着,"要是能在水果摊遇到她的话,那该有多好啊","真希望能在水果摊遇到她。"   不知不觉中已来到水果摊,可他心里却乱哄哄的。看到满目的水果却不知买什么好,于是胡乱称取了三斤香蕉,拿钱包出来掏钱了心里还嘀咕着,"真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她,"眼睛也不时的往周围扫去,"可要真遇上了该说什么好呢?一和她说话就感觉自己语无伦次的,要真遇上的话,张嘴半天了连个字都说不出,那该多尴尬呀,"心里又矛盾起来,"要真遇上她的话,我远远的看几眼就行了。"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自己拿多少钱给那卖水果的阿姨,只见她退了一大把零钱,他也不知是多少,胡乱的放到钱包里后就拎着那三斤香蕉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拿钱包给我,"他室友道。伸手到兜里一摸,他的心凉了半截,"坏了,钱包不见了!"他室友脸一下子刷的变白了,"我的家当可全都在里面啊!"他两赶紧跑下楼,沿路找去。   可路上哪有钱包的影子?一直找到水果摊,问了刚才卖水果的阿姨,她说刚才有人在她摊子前拣到一个黑色的钱包,问了周围的人都说没谁掉,最后就走了。   "那钱包是我掉的无疑!"他的心更凉了,"要是找不到钱包的话该怎么办?"他大脑里一片混乱。   水果摊边的桌子上,坐着百来号正在吃水果的人,他们走过去一个个的询问着,每问过一个未果,他的心就往下沉一点。"现在就只剩下六七个人没问了,要是问了都说没拣到的话,那……"他头上直冒冷汗……   "请问同学,刚才拣到个钱包没有?"   "是拣到一个,问了周围的人都说不是他们的。呶,在这里……"说着那人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钱包。   他那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谢谢……谢谢……谢谢……"他也不清楚自己一口气到底说了多少个"谢谢",接着转身去买了三斤西瓜对那拣到钱包的人表示感谢。   回来的路上,他室友道,"我的小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连个钱包都保不住!还好找到了。"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要是他室友知道了是因为他买水果的时候想她、不知不觉中钱包掉了都没察觉到的话会怎么看他。   一天中午,他一个人待在宿舍里,感觉心里好想好想她,想的这一颗心落落空空的,想的自己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有啥事吗?"她在电话的那头说道。   "没……没有……"他断断续续的道。   "没有那你打电话给我干吗?"   "我……我……想听听你说话的声音……"   "你疯了!"她顿了一下,有点无奈的道。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他在心里暗道。   "我挂了……"他说。   才把电话挂断,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他在学校里有三个小妹,由于这个原因,很长时间没和三妹和幺妹在一起玩了。一个周六的下午,两个小妹说很长时间没和大哥一起吃饭了,要做大哥的他和她们一起出去吃饭。   席间,看到餐桌上摆放着的可口菜肴,他却不知该把筷子放在哪里,才吞了几口饭就感觉脖子好哽好哽,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天花板,眼神是那么的散乱。他三妹实在看不过去了,长叹一声,"哎……大哥,要是你妈妈看到你这样子的话,不知会有多伤心……"   吃完饭回到学校后,两个小妹说要和他聊聊,毕竟有差不多两个星期没在一起了,有很多话想和大哥说说。可他却毫无心绪,小妹们也明白大哥的心事,看到他那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忍。   "大哥,其实那女孩根本配不上你,你又何必那么死心眼呢。真是的,对你好的女孩子比她漂亮的可多了,为啥老是抓着她一个不放呢?"   "小妹,你们所说的这一切我都知道,但我对她……"他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向两个小妹解释起来。顿了一会又接着道,"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的话,我怕……我怕我以后再也没心思谈恋爱了。"   "真是死心眼!"   他抬头看向夜空,感觉脖子里的气好足好足,眼睛里泪水不断打转着……   "小妹你们聊吧,我想回宿舍去了。"说完转身就走,眼泪已无法制止"簌簌"的掉了下来。   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在爱着她,默默的守望着她。   "我们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他不知道!"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即便这腔痴情最终被埋进了土丘,我也要默默的守护着这份情,守护着她……"   他的身心憔悴的越来越厉害了。他,也变的很矛盾起来。他怕自己就这么倒了下去,他不能倒下!如今住在老家的父母为了养育他,不知花费了多少的血汗。他,不能抛下自己的父母!   他选择了离去。   "这校园已非我的久留之地,"他默默的告诉自己。的确非他的久留之地,如今校园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印着昔日和她一道走过的足迹;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伤心的回忆。   收拾好行李,他踏上了驶向老家的火车。看着那一直以来让自己伤心落泪的人和事都随着这滚滚的车轮不断远去,他心里有了几丝的宽松,"只要以后不再见到她,我对她的那种感觉应该会有所减退了吧","几年之后,时间和距离应该能将她从我心里抹去。到时再娶个乡村姑娘,然后就可以好好的孝敬老爸老妈了。"他暗自为自己的这一举动而庆幸。   回到家后直到现在的日子,他才明白,现实是那么的不尽人意:越是见不到她,他越想她,无日无夜地,甚至有时梦中醒来都还叫着她的名字。整个人,总是整天迷迷糊糊的来,又迷迷糊糊的去。   3
  往事不堪回首。望着那堆掩埋了双雁的土丘,他想,那双雁虽已死去,但相对他来说,可幸运多了。这双雁死了尚且能够同穴,而他与自己那深爱的人儿,却相隔于海角天涯,想见她一面也不能够,她在那里的情况如何也无法得知。"我和她一道相处的那段时光,不知是否会给她留下些回忆?"迷迷糊糊中,他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他一个人孤独的在山腰走着。   一抬头,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路边空地里一座极堂皇坟墓旁的石凳上坐着一男一女,正聊的火热。而那女的,居然是她!看到他们那亲昵的样子,他内心生起一股浓浓的酸味。   他好想掉头就走,但又忍不住想看看她,都这么多时日没见了,他很想她;他还想,如果可能的话,和她说说话,即便只是几句甚至几个字。他,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喂,……"   听到声音,她微微把头一侧,看到是他后,又把头转回去了。   看到她那样子,刚到嘴边的话,被他硬吞了下去。他,本来好想好想和她聊几句的,毕竟,他们曾经是同学,更重要的是,他对她的心,依然如故。可看到她那样子,他一下子感觉好冷好冷,虽然现在正值阳春三月,可他却觉得自己全身脉管里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瞟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那年轻小子,"长的真俊!"   看到他们那亲昵的样子,他又把头掉了回来。他,心里好不是滋味!他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相信一见钟情!"于是心里暗道,"这俊小子的确比我强,看她和他在一起多开心啊,希望他是真的对她好才是。""哎,只要知道她过的好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吗呢?"他,是那么的爱她,当爱到深处而又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的为她祝福了。   他们那亲昵的样子和聊天时不时发出的阵阵欢笑,像石头般一块块的都堆在了他心里。他感觉自己呼吸也渐渐的困难起来,"我不能被这欢笑声给淹死!"一抬脚,整个身子象是离了地面一般,轻飘飘的向前方飞了过去。   "该去哪里呢?"他不知道。   在山岭上转了一圈,最终也只能转回家。   刚进村口,就碰见了他一个朋友。那朋友看到他那伤心颓废的样子,脸上现出了忧色,关切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答道。   回家后的这段日子,他的一言一行,他那朋友都看在眼里,但知道他那人的性子,说了也没用。"虽然你一直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事。"那朋友很坚定的道,"自从回家后我就没看到你开心过,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好说的,但无论怎么样,看开点,不要老是折磨自己。看到你整天都那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接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我办不到呀。"望着那朋友不断远去的背影,他喃喃自语道。   想到刚才在半山腰上所见的种种,他愈显苦闷,两只脚一步深一步浅的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往昔的片段不断在眼前浮现着,可这所有一切,对他来说,最终也只是一缕无法把握的烟云而已。生活就是这样爱捉弄人:大部分时间里,我们所苦苦等候的,未必到来;而那些真正到来的,又未必是我们所需的等候。   回到家里,他更无法静下来,感觉家图四壁都是她。他心里,很乱。   在往昔,在未爱上她之前,只要感到心乱,他就去练拳。那时候,在他内心深处,最重要的是拳;爱上她之后,那拳的位置,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来到院坝里,拉开架式,开始练起了拳来。虽力不从心,但还是咬牙逼迫自己练下去,因为只有拳,才能让他的心获得片息的安宁。   他,身体在走着架式,心里却一直在想着之前在山腰见到她和那俊小子热聊的情景。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和那俊小子聊天时的那亲昵样以及那阵阵的欢笑声,不断的刺激着他,"她跟他应该会很幸福,"喃喃自语中,不自禁的又想起了那俊小子,"他的确比我好。"   "不对!"他忽然想起瞟向那俊小子的时候看到他眉宇间隐藏着的浓浓阴气,这是习武者特有的洞察能力。"她可能会有事!"可是想到她刚才对他的态度,心里又一下子来了气,狠狠的道,"让她受点教训也好。"于是继续练拳。可大脑里想的却都是种种她可能的种种遭际,一幅幅的惨象在脑海里闪现着。他的心一阵阵剧痛,"不行,我要回去找她!我是只想守住那份情,但她真要出了什么的话,我怎么能够心安!"一想到她的安危,他全身一下子来了劲,一提气奔出了院坝。   一路上,只觉身边的草木飞奔般纷纷往身后退去,但他还是觉得速度不够快。他心里在害怕!他怕自己要是去晚了的话,那……他不敢想象。   不一会儿奔到那座坟前,可坟边的石凳上却空荡荡的,哪还有她的影子?他的心又再次绷紧起来,"才片刻的工夫,她会是去哪里了呢?"环顾四围,仍是空山一片。他大叫一声,疾奔上峰,本以为身在高处,目力所及处能发现一些踪迹,可寻回的却只有那寂寂的空山和无语的幽谷。越想心里越害怕,"都是我的错啊……"他在心里不禁暗叫起来。   他一个人在山间不断来回走着,漫无目的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抬头一看,那是她的好朋友,他象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向她那朋友飞奔而去。但见他一把紧紧抓住她那朋友的手,急切的道,"我找不到她了,我找不到她了!知道她去哪里了吗?知道吗?"声音略带哭腔,语无伦次。   "她回村看书了,"她那朋友漫不经心的道。   听到"回村看书了"这几字,他内心闪过一丝宽松感,"我太多疑了"。可还是要看到她之后这悬着的心才能放下,于是一转身又往通向村里的小路奔去。   刚进村口,他一下子刹住了车,"村子这么大,我哪知道她到底是去谁家看书了呢?"一下子不知该往哪一家走去。"不管它了,一家一家的问就是。"他只想尽快看到她,看到她平平安安的,至于其它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村里就这么几十户人家,每询问一家未果,他的心就多一分伤痛。"要是都问完了还是没有,那……那该怎么办?"他心里好怕好怕,刚才在院子里练拳时想到的种种画面又再次出现在脑畔……   最后一家也问完了,都说没看见这样的一个人。"都是我害了她……"他发疯般边哭边跑回了山腰。   "我整个村子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她。"他边用手揩着眼睛边哽咽着道。   "我刚才是随便说说的,谁知道你当真了。"看到他那气喘吁吁、满脸又是泪水又是汗水的样子,她那朋友也有些不忍起来,"哎,想不到世间居然还有……"感叹一声之后又道,"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因为她离开这里的时候特地交代过,要是你问及她的话,叫我随便搪塞几句就是,可是看到你这样子,我又哪里忍心呢。"她那朋友顿了一下,接着道,"她和一个男的走了,我也不知道那男的是谁。"   他立时回忆起刚才从她身边走过时看到她和那俊小子的亲昵样,内心再次酸楚不已,"可能真是我太多疑了吧……"他呆呆的在那里站着,好象在想着什么。"哎……"接着一声长叹,"算了,只要她幸福,苦守这一伤痛我也无怨了。"   她那朋友继续道,"我刚到这里时她和那男的正聊的火热呢。聊着聊着那男的就给她说,他能让她变成一只小鸟,在蓝天白云之下自由飞来飞去。听到那话,她一下子好兴奋好兴奋,她说她最喜欢那样子了。那男的接着道,那咱俩就变成一对小鸟,一起翱翔于蓝天白云之下吧。她很爽快的表示赞同了。然后不知怎么搞的,他们真变成了小鸟,只是……"   "只是什么嘛?"一听到"只是"这两字,他的心就莫名的升起一股惧怕感。   "只是那男的变成的是一只花雀,而她,却是只仙鹤。"   "仙鹤?"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那可是传说中要飞到西天去的鸟啊!难道……难道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了?"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惨白。"希望是我多想了。"他暗自安慰起来。"不!还是要亲眼看到她平安后我才放心。"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呐,就是那边。"她那朋友边说边用手指向山的那边。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群山莽莽,密林丛丛。他的心,更加担忧起来。连"谢"字都没说一声,一转身就往山的那边奔去了。   渐渐的,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三个人影,在聊着些什么,不时发出阵阵诡秘的笑声,听那声音,应该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走近一看,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和她在石凳上聊天的那俊小子,再结合他们那诡秘的笑声,他内心的那股不安感更浓了。   他一个箭步向前,劈头就问,"刚才和你一起聊天的那女孩呢,哪里去了?"   那俊小子用鼻子"嗤"了一下,不屑的道,"和老子聊过天的女孩可多了,老子哪晓得你说的是哪一个?"一反之前在石凳上的温文尔雅。   "我果然没看错!"他心里一下子来了气,指节也稍稍动了一下,但为了她,他还得忍着,"就是之前和你在石凳上聊天的那个。"   "哦……那个呀,"好象大半天才回想起似的,"老子把她给那个了!"   他怒火一下子冲到胸口,一步逼了上去,愤怒的瞪着那俊小子道,"你说什么?"   "他妈的,还没谁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老子说话呢,今天这家伙难道皮子痒了?"那俊小子一下子来了气。看到他就单身一人,而自己这边却有三个,于是更加嚣张起来,"老子就是把她给那个了,你能把老子怎样?"满口唾沫的向他吼来。   "你他妈的说什么?"但见他一下子满脸杀气,内心深处一股怨毒之气油然生起。只见他右手猛然动了一下,还没等那俊小子反应过来,右手指指节已紧紧扣住那俊小子的咽喉。   那俊小子喉头被扣住,一下子眼睛睁的大大的,嘴里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那两个看到这一突然变故也发了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试探着道,"大哥,对不起,这都是我们的错。求求你放了我们老大,我告诉你……"   "快说!"他愤怒的吼道。   "她变成仙鹤和我们老大一起到这里来后,我们老大恢复了人形,却没教她如何恢复人形的法门,然后我们三个就把她杀来烧吃了……就是在那边烧的。"说着伸手指向侧边不远处的一堆柴灰。他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柴灰上股股的烟子还在不断的冒着,离柴灰不远的地上凌乱的散着几片白色的鹤毛,随着清风的吹拂胡乱的摇来摆去。   他全身一下子瘫软了下来。不知不觉中,他扣着那俊小子咽喉的手也松了下来,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站着……   他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向那堆柴灰,弯下腰去边一片一片的把地上那仅剩的鹤毛捡起边哭着道,"我以前就给你说,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你就是不听,你老是说人家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坏呀,现在……现在……早知道会这样子早的时候就把你给拖走了,这都是我害了你啊……都是我害了你啊……是我的错啊……"那一滴滴的泪水随着锥心的痛哭声,"啪啪"的掉在手里的鹤毛上,打湿了一大片。   他紧紧的盯着手上那紧存的鹤毛,大脑里胡乱的想象着各种她死前的惨象,越想心里越气,越想感觉到自己呼吸越困难。   他只觉得自己掌心发热,胸中的气是那么的足,一股一股的,足的让他快要窒息了。渐渐的,手上的青筋也不断暴涨起来,"这群该死的家伙!"随着这一怒吼声,他一下子转过了身来……   那三个人看到他那满脸杀气的样子,心里一下子好毛好毛,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不断往后退去……   "你他妈的这群王八蛋,老子今天要杀了你们!"但见他一个前冲,左脚一蹬地,整个身体一下子跃了起来,一个腾空侧踢向那俊小子的头踢了过去。   可能是速度太快的原因吧,那俊小子连反应都没来的及作出,就被"啪"的一脚踢在了太阳穴上。随着这一"啪"声,那俊小子软泥般无声的倒了下去。旁边的那两个也被他的这一举动给吓住了,呆呆的在那里站着,连跑都忘记了。   "今天谁也别想逃!"他发疯般吼道。话刚说完,他腿微微向前动了一下,右手使劲的往上一抬,整个身体一下子贴近了其中的一个家伙,"呜",一声强劲的破风声之后,他的右手手实实的按向了那家伙的天灵盖……   "妈……"那家伙紧紧闭着双眼痛哭起来。   听到"妈"字,他的心猛然一颤,"我失去她如此伤心,他父母失去他也会象我一样伤心,她人都已经死了,我杀了他又能怎样呢,能把她唤回来吗?想来也只能徒增伤痛而已,哎……"这一念头在他脑海里忽然闪现,那按向那家伙的手也随之停了下来。   "滚!!!"他怒吼道。   那两个家伙象是没听到一般,仍定定的在那里站着,定定的站着。   "老子叫你们滚,没听到吗?老子不想看到你们!"他冲着那两个家伙再次怒吼起来。   那两个家伙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转身兔子般一溜烟往山的那边跑去了。   空山寂寂,幽谷无语。现在的狮子岭上,除了他,就只剩下那阵阵的清风还在呼呼的吹着了。   他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向那堆柴灰,目光呆滞的在那里站着,一个人静静的站着。   "这是她遗留下来的东西……"他看着手中那仅存的鹤毛,又是伤心又是痛苦,眼泪也禁不住簌簌的随之掉了下来。一滴滴的泪水"啪啪"的打在眼前的柴灰上,溅起了一个个的小窝。   "之前一直为你而活,虽然很苦很苦,可我甘心呀,我情愿呀;如今……如今你已舍我而去,你叫我以后怎么过啊?"声音如狼似虎,一阵阵的在谷里山间回荡着……   "我实在是愚蠢之至!空有一身功夫,连自己心爱的女孩都保不住,我……我学这功夫来干什么?"他呆呆的看着自己那微微抬起的右手,整个身体不断颤抖着。   "啊……"一声长长的哭叫之后,他举起右手"呼"的一下子向身前的石壁劈了过去,"我废了你这无用的手……""沙沙",一阵石屑纷飞,可那手却无恙。他接着又提气再次向那石壁猛劈过去,可除了一阵石屑纷飞以外,还是什么都没有。"啊?天啦……连我想废掉自己这无用的手也不能够!天啦……"   他,一个人静静的在那里站着,呆呆的站着。那握着鹤毛的左手也慢慢摊开,双眼定定的看着手上那仅存的属于她的东西。他此时眼中已无泪水,一脸的木然,只觉天地间一片苍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好孤独好孤独……   "此生我们永远相伴!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来陪你。"只见他左手紧紧的把那几片鹤毛握在掌心,双脚一动,整个身体一下子向前方猛然冲了过去……   原来前面是悬崖。那崖高愈千丈,谷底烟雾迷茫,深不见底。   奔到崖前,只见他一个纵身,毅然跃进了幽谷……   烟雾迷茫中,他似乎看到了她正向自己微笑招手,心里油然升起一股甜意,那可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呀。"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饱含着热泪道。   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幻想着自己在不知疼痛中和手里的鹤毛砸在谷底的一块大石头上,立时化为一堆肉饼。一堆肉饼和几片白色的鹤毛,永远的沾在了一起,永远的沾在了一起,随着时光的流失渐渐被风化掉……   也不知历经了多久,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已贴近地面,却未感到有丝毫的疼痛。"我应该已到阴世了吧,她肯定还没走远,我要去找她!她一个女孩子家上路,我不放心……"   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让他吓了一大跳:他正静静的躺在悬崖上,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仅剩的几片鹤毛!"这是怎么回事???"一连窜的问号在脑海里缠绕着……   忽然眼前金光一现,一位慈眉善目、身着古服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了眼前。   "你是?"他劈头就问。   "我是南海观音。"声音极尽慈祥。   "为什么不让我死?"他愤怒的道。   "为什么要寻死呢?有许多人想好好的活都不能够,而你却想死,这是为什么呢?"菩萨和善的试图开导。   "我心爱的女孩已离我而去,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又有啥意思呢?"他木然道。   "年轻人,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能理解我的心情?我连心情都没有,你怎么理解?"还没等菩萨把话说完他就打断道。   "你怎么会连心情都没有呢?"菩萨还是那样的一副和善样。   "我连心都没有,你说我哪来的心情?自她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心的了,我的心,已经彻底的死了!"他大声的道。   "哎……情之一字,真的伤人至深啊!可是身为菩萨,我不能让世间无情呀。人世要是没了情的话,拿什么来暖人心呢?"菩萨看到他那绝望的样子,似乎也略略感到几分的无奈,感到身为菩萨的无奈。身为菩萨,可以为善于人,却无法救人于情海!看来,无论谁都有无奈啊。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不想听到这些话,此时最想做的就是尽快去陪她。阴路漫漫,她一个女孩子,不知会有多孤单。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单独上路!   趁菩萨不注意,他一个纵身,再次跳进了幽谷。可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像刚才那样,安然的躺在悬崖边。菩萨,还在那里,静静的站着,仍然一副和善样。   "我自己想死难道也不行吗?"他一脸无奈的道。   "是的,不行。"菩萨解释道,"因为在这二十几年的日子里,你大大小小的善事积了不少,虽然你一直没向谁提起过,但每一笔我们都给你记着的。你做的这些善事所积下的阴德,已经足以消弭掉你这一生可能会遇到的种种意外,换句话说就是,你只能寿死。"   听到菩萨的话,他木鸡般呆呆的在那里站着,感觉自己这一生好无奈好无奈……   他忽然灵机一动,抬头望向菩萨,张口道,"那菩萨,我……我想求你一件事,要是你答应了,这辈子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先说说看吧……"   "我想……我想用自己这上半生所积下的阴德来换取她的重生……"他声音颤抖着,边说边看向菩萨,好希望好希望能听到菩萨说一声"可以"。   "真是个情痴!如今世间像你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哎……"感叹一声之后,菩萨继续道,"可是我还是帮不了你,因为……因为家有家法,天也有天规,我不能破……"菩萨声音也略显颤抖起来。   "菩萨,难道你忍心看到我这一生就这样孤孤单单的、整天都与伤心和泪水度过吗?"他不甘的追问道。   "对不起,身为菩萨,对此我的确感到无奈,哎……"菩萨感叹着道。   "天啊,原来是上天在折磨我啊,我仅仅俗世一人,叫我如何与天斗啊?"他撕心肺裂的哭道。   "年轻人,我真的好想帮帮你,但对于你的情况,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建议你看开一点,好好的活下去,更何况你父母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苦苦把你养育成人,实在不易,你至少要对的起你的父母吧。"菩萨接着道。   "我走了,自己保重。"说完眼前金光忽然消失,菩萨也不见了。   此刻,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了,剩下他一个人呆呆的在那里立着,立在这片充满了伤心和痛苦的天地之间……   "啊,怎么会这样?"他大叫一声,整个人也一下子从梦境里苏醒了过来,心还在怦怦的跳个不停,全身冷汗不断冒着。睁开双眼,眼前还是那堆掩埋了双雁的黄土,远处也只有那满岭的苍山。"还好这只是梦",他拍着自己那正怦怦跳个不停的心自我安慰的道。   "我建议你看开一点,好好的活下去,更何况你父母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苦苦把你养育成人,实在不易,你至少要对的起你的父母吧,"菩萨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是啊,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啊……想来也只能默默的守望着她了,哎……我还是希望她没啥,过的好好的才是。"   自那以后,狮子岭上那堆掩埋了双雁的土丘旁,经常看到有个人在那里坐着,只见他总是呆呆的看向远处的苍山,嘴里喃喃的念着,"救苦救难的菩萨,我真心的祈求你眷顾一下她,望你保佑她,让她在那边过的好好的……"   尾声   荏苒光阴,飘然而过。转眼间,四十年的岁月,已经流走,狮子岭上的人家,也已换了一代。   又是一个雨冷霜冻的寒秋,昔日青翠的山岭如今一片苍茫。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上,正呆呆的坐着个年愈半百的老头,只见他双目痴痴的,不知何故正眺望着远处的苍山,嘴里喃喃的似乎正说着些什么……   "爷爷,怎么那爷爷老是在那里坐着呢?"   "那是个疯子,别管他。孩子,小心点,别摔着了。"   半山腰的小路上,一对爷孙正慢慢走过。   ——完——   写在另一种结局出现前的话   总的来说,《守望苍茫》这篇小说上所写的种种,都只是在另一种结局出现前的话,但这所有种种,都是在另一种结局出现前真实的话。看了我这篇小说,可能会有人问,"这写的未免有点夸张吧?世间哪还有那样的傻子!"我想说的是,我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意思。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真情逐渐丧失的时代,许多曾经那么动人心脾的情怀如今已绝尘而去;但同时也不可否认,有人心里,还一直暗暗的藏着这样的情怀。   现在许多女的嫁给男的时,问的不是"你爱我吗?",而是"你有房吗?"我想,产生这一现象的根源,不仅是因为男人,同时也因为女人。记得曾经在一份杂志上看到这样的话,说的是古代和现代两个不同时代的人对爱情的态度,大体意思是:古人为了一份纯真的爱情,可以放弃一切,甚至生命;而现在的人,大部分时候,甚至有时仅仅是为了某些东西,却毅然放弃一份纯真的爱情。其实想来,还挺心痛的。   尘世间,最最令人感到苦闷伤痛的,我觉得莫过于为情所困了。而容易为情所困的人,往往是那些至性至情的人,那些很有血性同时又很执着的人。执着的人一旦遇到值得自己执着的事而此事又一直未果的时候,往往会陷入死胡同里,明明知道那是一条死胡同,但还要继续钻进去,毫不考虑的钻进去:苦苦等候自己爱妻十六年而未见其踪影后,杨过毅然纵身跳入了深谷;乔峰在阿珠死后,坚决"终生不娶,孤独终老";雌雕受伤死去后,雄雕借身撞壁,以死徇情……《神雕》里面,雄雕徇情死去后,作者在小说里借助程英的口说出了其中真正的原因:此雕若是不死,此后层云万里,暮雪千山,叫它孤单只影,如何排遣?雕是这样,人何尝不是!"情到浓时人憔悴,爱到深处心不悔",我想,有些东西,也只有那些"情到浓时"和"爱到深处"的人才会感觉到。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无意,漫道天外云卷云舒"。我想,能够达到这一地步的人,应该算是高人了吧,可是我不是!我,仅仅是尘世中的人,一个执着的尘世中人。所以,当我遇到自己真正倾心的女孩时,我也陷入了苦闷和伤痛之中。这篇小说,就如实反映了当时的种种,小说里许多的故事都是真实的,还有些是自己当时的一些想法和迷糊中产生的幻象,不管怎样,它的确如实反映了我当时的心路。   当时的情形,让我对未来产生了绝望,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如何,我只感觉,自己内心一片沉痛,整天都跟着室友,拖着那颗沉重的心漫无目的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那时候,就连身边的朋友也纷纷劝我罢手,我也想啊,可是我罢的了手吗?说能,不过是想骗骗自己罢了。寒假回家,母亲第一眼见到我就心疼的问,"孩子,在那边过的不好吗?看你瘦了好多啊。"我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起来,我能给她说是因为那个吗?   我虽然很爱很爱她,可我心里好怕好怕,我好怕这一腔痴情最终只能被一堆黄土所掩埋,要真那样的话可就糟了,因为我是个特爱钻牛角尖的人。如果另一种结局不出现的话,我想,很可能小说里那整天守望着苍山的人,就是我了。   可能是因为最近写这篇小说而想起往昔种种痛苦历程的原因吧,晚上只要一躺下,就感觉自己好想好想她,虽然她就在身边。睡梦中总爱喃喃叫着"宝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有时天亮了发觉自己还在喃喃的叫个不停。   昔日的我,"隔着人群看你的样子,借此一生给你一片痴",那时的日子,过的是多么的痛苦;如今,另一种结局已经出现,我要"紧紧拥着看你的样子,借此一生给你一片痴",我要"紧紧牵着你的手,好好的走,好好的,用自己的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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