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2011年二月二十二日,新西兰南岛最大城市基督城发生6.1级地震,由于震层浅,造成极大破坏,引起全世界的注视。 作为身处其中的一员,这些天来经历的分分秒秒,已经深深的烙在我的心里,成为一种情绪,挥之不去。 写下下面的文字,记录我的2011年,这个刻骨铭心的夏天。 前言 新西兰的地震成了现在许多人关心的焦点。 突然有点不习惯,我所居住的地方成了大家关心的焦点。可是,喜欢不喜欢,习惯不习惯,这个美丽的城市终于以一种凄艳的美,又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她的美好及波折。 老熊猫说我这一年多灾多难。真是被他说着了。 先是904地震,再后来,圣诞节的大余震。 2月22号,我买好了下午4点去奥克兰的机票,中午我正在自己的商店里,打算发一封邮件就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去机场。 点了"发送"的瞬间,我突然感到一阵晃动。 悲剧上演了。 只是,这并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不幸或者灾难,这是一个民族,一个人类,在这个被称为"上帝的花园"里上演的一出悲剧。 同样是悲剧,悲剧的脚本也许并没什么不一样,可是不同的人,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演绎。 那么结局又会不会不同呢? 现在各大媒体都有对新西兰地震的报道,大媒体的报道,有大媒体的气派。我不过是一个无意间流落此间的一颗流星,在划过长空的时候,洒落人间的一粒微尘,我只能从一个微尘的角度,向一切有缘听到,又有兴趣听下去的人,讲述属于我自己的,关于地震的故事。 (一)。很多人离开了,我选择守候 今天是6.1级余震后的第五天,仍然有余震不时的袭来。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挣扎之后,人们终于发现,其实我们已经没有太多可以做的事情了,除了等待。 于是,我开始了这个艰难的记录。我想用我的文字,给自己的记忆一个交代。记下这些我也许永远不会忘记的这些日子。 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曾经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经过半年地震不断的侵袭,如今已是满目疮痍。自从2月22日再一次发生余震,致使多幢高层建筑坍塌,100多人死亡,200多人失踪以后,很多人选择了离开。 我没有去机场,但是仍然可以想象人们奔逃的景象。 而我,决定守候。 离开一个自己爱的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的。基督城,这个唯一给了我家的感觉,唯一一个令我停留的地方,难道真的到了非离开不可的时候了吗? 从9月的地震到现在,已经半年了。半年来,大大小小的余震已经数不胜数,而我的心早已疲惫不堪。 可是我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爱的地方。尽管,地震已经把我爱的基督城变得面目全非。 半年来,人们忍受着大地不安的颤动,而平静遥遥无期。 至今,那天的恐惧依然那么清晰,任何一声稍微强烈的声响,都会引起一阵惊悸。而漫天的黑沙,把曾经那么美丽的天空,也染得昏暗阴沉,甚至在这个初秋的时节,便令人有了寒意。 大概每个人都在经历着一种煎熬,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正在心里发芽。当忍无可忍的时候,离开就成了一种很自然的选择。 而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生活。因为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想念我的基督城,我爱这里,以一种乡愁般的依恋,爱着这个美丽的地方。 而我也知道,其实并没有一个别的什么地方,能令我的心真正的停留。如果我和所有的人一样选择离开,我的心就会流浪。 今天,Sammi说已经买不到飞机票了,所有我熟悉的人都基本上已经离开了。有的学校已经在动员国际学生离开这个地方。 朋友们用不同的方式联络我,邀请我们去同住。有北岛的,有南岛的,有中国的,也有北美的。 我坚持留下来,有点固执的,不知好歹的固执的坚持。可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基督城还是美丽的吗?如果我们这样轻易的,就放弃了这个曾经给过我们那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那么这些回忆会不会枯萎?那么多的美好会不会飘散? 今天陪中国新闻社的记者去城里拍照,守卫的士兵说,市区内大概有70%的房屋将被迫拆除。 我想像拆除了这些建筑后的基督城,突然恐惧的发现,基督城大概从此以后,就不再有历史的遗迹了。 (二)因为关心,所以忧伤 2月22号,是一个至今想起来依然令我忧伤的日子。 定了2月22日去奥克兰的机票。一早起来,天突然阴阴的,还有点冷。 奥克兰市一个夏天炎热的地方,我还是决定穿短裙子。 打算1点钟去银行见我的银行经理,然后就回家收拾行李,赶4点的飞机。 我在商店查邮件,回信。写好信,12点50的时候,我点击"发送"。 整个商店就开始晃动,萌萌就想往外跑。我赶紧一把攥住她,说:"别跑,这里安全。"因为圣诞节的大余震的时候,颖就是几大步跳出去,冰箱就紧贴着她的后背倒下来。她若慢一点点,就会受伤。 这时候已经根本站不稳了,我扶着水池回头看的时候,左右的冰箱都开始移动,"叮咣叮咣"的,随着晃动的频率,有节奏的移动着。 我看的惊心动魄,竟然忘记了危险。 晃动停下来的时候,我们跑到外面。天色更加阴暗,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我就站在冷风里给朋友们打电话。 交通顷刻间变得拥挤不堪,一辆小轿车在我眼前开过,突然一跳,前轮就陷下去,混着泥沙的水就突然间喷涌而出。 是地下水在地震的压力中,挤出地面,带出地下的泥沙。 我知道Eastgate的房子已经不结实了,上次地震后,隔壁的薯条店已经出现了裂纹。可是印度房东不肯修理,找出各种理由,甚至说裂得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的墙壁:"是安全的。" 我们刚刚通过律师和他交涉,取得了一点进展,可是还是没来得及动工修理。 我担心那房子凶多吉少。 拿出电话一看,有一个未接来电,是Jerry打来的,时间是12:47。他正好在Eastgate工作,我就松了一口气,心说那房子还是安全的。 老P总算把Frank接回来了。平时5分钟的车程,他开了快一个小时,因为Frank刚从中国过来,这一天是他第一次独立上班。 我跳上车,赶去检查我们的仓库。Alayna打电话来,说Kaiapoi的房子裂开了。 高速公路已经挤满了车,蜗牛般的爬行,但秩序井然。 两个小时焦急的爬行,途中我一直试图联系Jerry。可是,通讯断断续续,他始终都没有接电话。 来到Kaiapoi的商店的时候,Alayna在哭。 "你没事吧?"我问。 "我有事,妈妈的房子倒了。"她说,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接着说:"妈妈还在里面。" "哦,天哪!"我抱住她,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就流下来。 我们决定去NewBrighton帮助解救Alayna的妈妈。 这时候电话响了,她妈妈被平安救出来了。 Alayna催我快去找Jerry。其实我的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的乱的厉害,我好像看见Jerry被压在瓦砾中,拨打电话向我求救,而我没有接听电话… 这样的想象是可怕的,我立即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六神无主了。 偏偏这个时候,Jerry的太太Jan打电话来,说联系不到Jerry:"那么小胖呢?你们不在一起吗?" "不在一起,他俩在商店,我在市区。有一个好心人把我带回来了,我在HillsRoad。刚才广播说Eastgate的薯条店倒了。" 我说不用担心站着别动我们这就来接你他俩不会有事我刚才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失声痛哭,经验告诉我,两层楼的砖房倒下来,对于房子里面的人意味着什么。 Peter说:"你不能这样,你还没看见是什么状况,你不能认定事情就是那么糟。你这个样子会吓坏Jan的。" 这时候,HillsRoad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大量涌上来的泥沙和水已经把停在路边的汽车埋住了一半,还有行驶中被突然裂开的地面陷进去的车,狼藉一片,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Peter之前的房子就在这条街上,我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就是住在这条街上的。 那时候,这里是一个很幽静的小区,有着极具特色的古色古香的木房子,令人走在中间,有一种走在历史中的错觉。 我们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现在整条街都陷在泥潭里,看不清道路和花园草坪。有人自愿的站在路的中央,指挥交通,也有人把自家的垃圾桶拉出来,放在有裂开的道路的中间,防止再有人陷进去。 天阴沉沉的,雨水肆意的敲打着泥泞的地面,也重重地敲打在人们的心上。 我们终于找到站在泥水里的Jan。 这里离Eastgate很近,很快我们就到了商店所在的大街。 远远的望过去,整幢大楼已经坍塌了,我顾不得满街的车流,跳下车,疯了似的冲向商店。 这时候有路人拉住我,说里面危险,不让我过去。我说我的孩子们还在里面。 这时候小胖从楼房的后面钻了出来,从头到脚,脏的像一个泥人,我都不认得了。我感到自己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我听见自己在问Jerry呢?小胖说他进城找Jan去了。 确认了他们都安全之后,支撑我的最后一点力量好像瞬间消失了,我抱住Jan,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飘,身边晃动的影像是那么的不真实,泪水跟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原来,在房子开始晃动的时候,Jerry就开始往外跑。地震的晃动却在他接近大门的时候,又把他狠狠的甩了回去。他再一次往外面冲,就在他刚刚跳出房门的时候,房子就在他的身后轰然倒下。而小胖则钻到柜台下面,房子倒下来之后,他推开压在柜台上的砖土,爬到尚未彻底倒塌的二楼,再从二楼跳下来逃生。 时至今日,想起这些,心里并没有惧怕,而那挥之不去的忧伤,却紧紧的包围了我,令我窒息。 转眼间,地震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看见22这个数字的时候,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 上午看别人的空间,看见刘牧师说的,地震的影响会在一段时间后爆发。我不知道是不是刘牧师确实说过这个话,可是我却感觉这个话说的很真切。 一种焦躁和绝望,不时的浮现在心头。一种狂躁,在这个城市里蔓延。人们成群结队的离开, 我知道,并不是人们不再爱,而是大家都不再有力气,在这个颠颠簸簸的人生里,还生活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城市。 都说,20号还会有一场更大的地震。新西兰航空也提供了特价机票,方便我们逃难。 可是我还是不能走,不是不想走,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地方,值得我为了它而放弃这里的一切。 总觉得应该写点什么,来纪念这个令人难忘的夏天。可是,最近的际遇实在令人失去了写的能力。 有一些东西,真的不能说,有一些东西,又很怕,不写下来就忘记了。 人是一个健忘的动物。 多么忧伤啊,我好象都记不起市中心的街道了,而现在,听说到了周末,会有更多的房子被推到。 我爱这个城市,尽管,在这里,我丢失了我的钥匙。 在这里,我遗落了我的爱情。 也正是在这里,我的心被一点点温暖,还是在这里,我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25/03/2011 晴天,云依然很美,天还是很兰。 市政府来拆房子了,就在昨天。 这个见证了我的爱情的地方,如今成了一片废墟。瓦砾,无奈且忧伤的横亘在人们的眼前。Jerry好心的用手机录下了拆迁的全过程。 而我的心荒芜得只剩下了尘埃。 我依然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依然可以假装生活得平常切风平浪静。可是那些曾经的岁月,那些留在心底的往事,就这么在一阵机器的轰鸣声中,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尘埃。 今天开车路过的时候,天上的云彩好美啊,哇蓝哇蓝的天,不再有了那熟悉的屋檐,电话公司的信号杆寂寞的躺在路边。 无言,大概是最好的怀念吧。在这片满目苍痍的土地上,在这个我爱过哭过伤痛过的城市里,我的忧伤,在秋日的艳阳里,不经意的,就漫过了头顶…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忧伤我必须趟过,还有多少个样的不舍我必须铭记。可是我知道,这样的心情,并不仅仅因为物资的损失。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能舍弃的往事,每个人也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只是,但这样的刻骨铭心被寄托在某一个场景的时候,拆迁就变得尤为残酷了。 很为自己的软弱感到不安,毕竟,我还活着。还能活着看看蓝得令人心碎的天,毕竟是值得欣慰的事情,我应该感到高兴。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就是不能感到快乐呢? 毕竟我还有很多的责任,我还必须勇敢的,一丝不乱的生活下去,哪怕有骄阳有严寒,毕竟我还活着啊,还能呼吸这干净得看不见尘埃的空气,我就应该感谢,应该不去设想放弃。 小心的留下了照片,留不下的是此刻的心情。我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不应该的,可是它却挥洒不去。 那就让我浸淫在这样的忧伤里吧,过了今天,就是明天了。 今天大雨5/4/2011 整个国家好像都在水里。 风有点刺骨,刚刚离开夏天,突然的降温令人有些手足无措。 我们在雨地里疾行。 天空灰灰的,像极了地震时的颜色。这是我一段时间以来最恐惧的色彩。海翻滚着,常言道海天一色,海天一色的确一点不错。 看海浪的时候我们想起上次我晕船的事情,Peter说,其实昨天也有这样的大浪。只是我卷曲在渡轮的双人沙发上,沉沉睡去,并没有来得及晕船就已经靠岸了。 最近过得有点模糊,忙碌着失去了许多的感动。或者是感动太多了,已经不敢不用忙碌来代替铭记。 上天维网,看到有人讨论20号传说大地震,要不要离开,要不要睡觉。 有一位说要睡觉,但是要一改裸睡的习惯,全副武装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脸朝下以确保"死相比较好看"。 我忍不住就笑起来。 笑着笑着,突然流下泪来。那是一种很疼很疼的感觉:原来,我们都是这样的渺小而无奈,在生死之间,只能这样无奈的幽自己一默。然后设法继续面对。 星期天去教堂,已经很少再谈地震了。人们为自己的生活由衷的感谢和赞美。 突然很感动,就是这些人,在地震的时候,无私的敞开胸怀,接纳一颗颗受伤的心。尽管我们在同一间教会,可是,他们怎么就能对世俗的那些纷纷扰扰视若无睹,坦然自若的做着那些别人看来崇高,他们自己看来平凡的事呢? 看着他们简直在优雅的活着,我不由得感到了深深的妒忌。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梦想,都渴望着这样优雅的生活。可是我们每个人也都有一点或多或少的虚荣,可怕的,不知不觉的,扼杀着这样的优雅。 突然的,就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只有最谦卑的活着,才能有最高贵的生活。" 9/4/2011晴 听说今天我们商店所在的部分的ColomboSt开放了。 赶紧跑过去,想看看久违了的街道。 那个曾经不算繁华却相当繁忙的大街竟萧条得令人不忍相看,拆除了危房后的大街,变得是如此的陌生,我几乎想不起来它曾经的摸样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一块块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地方,我的心有坍塌的声音,支离破碎。 我慢慢的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在这个温暖的正午的阳光下,在这个天蓝得透明,云白得惊心的周末,我把下巴放在自己的双膝上,感觉自己走进了一场噩梦。 周遭安静极了,有行人经过,车无声的划过街道,在这个封闭了整整三周的地方,一切都不再是曾经的摸样了。 连噪音都带着忧伤的情调。 一对老夫妻走过来,拉起我,对我慈祥的笑着,说:"当余震不再来的时候,眼泪就开始泛滥了。我们现在还坚强的活着,可是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坚强多久。" 是啊,这样漫长的煎熬,才是最具杀伤力的。但我们一次又一次面对这些断垣残壁的时候,噩梦就一次又的一次的在心里反复上演。 直至成伤! 有朋友说,看我的日记,他们流泪了。 这是一种何等的高贵而善良的灵魂啊,只有拥有了高贵的灵魂,才会为他人的灾难报以最深切的同情和怜悯。 人类是如此的多灾多难,我感谢那一切向我伸出的手,感谢那些人们,他们在自己也不得不从废墟里爬出来,甚至来不及掸掉自己身上的泥土的时候,便对我所讲述的故事投以他们深情的目光,并对我的故事里人们的悲哀付出自己最深切的关怀。 这是一种伟大的爱,正因了这样的爱,人类才能在多灾多难的世界里得以延续。 有人衣冠楚楚的质问我,关于抗震我做了什么?我到底从CCTV大楼下挖出了多少人? 我想说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在照我的心希望的那样,做我该做的事情。我只是挂念着我的朋友,我的会员,我的乡亲们,我只是希望他们安好。 当我在泥泞里挣扎着奔波,站在倒塌的我们会员的商店前失声痛哭的时候,天知道我的心碎在了哪里。 当我走进朋友的小院,看见老人和孩子都安好,我们相拥而泣的时候,天知道我的爱在哪里。 当我看到素不相识,无家可归的中国孩子,把他们捡上车,通宵安排他们的吃喝,安排他们平安的离开的时候,天知道我的心满满的装着忧伤。 有一位大姐说:"安琪啊,你真的很善良。" 我想说,不,我只是在做一个人,一个有着正常的人类感情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就像这些静静的站在废墟上的大型机械,我相信它们也是有感情的,他们的静默,不正是对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最庄严的纪念吗? 所以我不抱怨。 我从来不懂得衣冠楚楚的装饰自己,为了爱我会赤足站在风雨里痛哭,为了关怀我会歇斯底里的冲向正在坍塌的房屋,所以,别问我做了什么,我做的,我的心知道,我的朋友知道,我的上帝知道。 19/4/2011晴 这个日记一不小心写成了周记。 昨晚,和我家老P带着他弟弟和弟妹去Colombo大街整理我们一片狼藉的商店,然后大家决定开车去已经开放的部分市区看看。 任何一个爱这个城市的人,行驶在这样的街道都会心疼的吧,我想。 夜幕下,倒塌的和没有倒塌的建筑物有一种凄婉的美丽,街灯清冷的辉映着灾后的基督城,无言无声也无泪,而我的心淅淅沥沥的开始泛潮… 有一位朋友在论坛的签名是:"地震并不止停留在地球表面,而是所有人的良心深处。 所以每个人的受灾程度都有所不同。" 这位朋友很年轻,虽然他也叫我胡姐,可是从年龄上来说,他对于我来说,仍然还是一个孩子。而他的签名却令我的心感到深深的震撼。 太深刻了,深刻并不一定需要建立在阅历上,深刻是建立在一个人深思熟虑之后的。 面对这样的后生,我们除了说后生可畏,大概更应该感谢,感谢我们一直以来为之坚守的道德层面的价格体系的后继有人。 一直希望自己能够保持一颗单纯的心,保持自己的灵魂不要受到世俗的纷扰,尽可能的活得纯净。 地震让我们经历了一场毁灭,也让我们进行了一场重建。不仅仅是城市的重建,更重要的,是一次心灵的重建。 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才是真正的慈悲? 是对别人的苦难深切的同情,对别人的遭遇无限的怜悯,还是对生命的崇高的敬畏? 这个问题似乎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而我,对一切能对他人的不幸一掬同情的热泪的人们,心里充满感激。 我是基督徒,每晚的祷告是我必做的晚间功课。昨晚,我第一次认真的双膝跪地,对着天上的父神求问:"主啊,你叫我们不要评判人,免得被他人评判。我知道,评判世人的权柄在你而我在我们,可是主,我要怎样才能对身边的不公平保持缄默?" 我希望我能有足够的智慧来理解身边发生的一切,希望从这一系列的灾难中看见这些事物背后的美意。 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我们坚强面对。面对心灵的废墟,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伤感和恐惧。 人,真的能够做到独善其身就可以了吗? 这样的迷茫,对于一个年近半百的我,似乎很矫情。可是,我是真的看不清方向了。 去教堂的时候,一位朋友对我说:"现在正是我们向世人展现什么才是真正的基督徒的时候。" 她是一个很好的基督徒,可是她也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我想,我们都不完美,可是我们追求完美,这样的事情,就是美好的。 真希望我能真正的怀一颗平常的心,做一些平凡的事,认真的去度过每一个幸或者不幸日子。 22/4/2011晴 今天是耶稣受难的日子。也是基督城大地震过去整整两个月的日子。 昨天,阿Don好心的把magnifyBand的MorningLight-AnthemforChristchurch在Youtu上的连接发给了我。 画面上,劫后的基督城依然是那么的美丽,天是蓝的,花是红的,而倒塌的建筑,喧嚣的尘土,扭曲的车辆,是那么深切的刺痛了我的心,不知不觉间,早已又是泪流满面。 这个是我的家吗?那个曾经那么平和美好,那么安静从容,那么古朴又现代的基督城吗?那个令我停留,令我流连,令我不再心浮气躁的,用基督耶稣的名命名的,我的城市吗? 为着安全的缘故,我和大部分的基督城市民一样,至今还没有机会进入市区,而视频上的画面,那些曾经是那么熟悉的街道,已经变成一颗坚硬的刺,在我的心里久久地停留,每一次的心跳,都会有撕心裂肺的痛楚。 提醒我,那场灾难和灾难里我们的幸存。 我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这个美丽忧伤得令人心碎的旋律,在那些美得有些不真实的画面里,我感到我的心的碎片羽毛般,失去了全部的重量,很轻很轻,洋洋洒洒。 飘飞,无从收拾… 复活节,是因为在两千多年前的今天,神爱世人,让他的独生子,为了我们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第三天从死里复活。 耶稣用死亡战胜了死亡。 可是今天,当我再一次面对支离破碎的基督城,哪怕仅仅是在电脑屏幕上,我也感觉到一股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