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邯郸市集。 人潮煕攘,叫卖吆喝声此起彼落,一片繁华景象。 人群之中,一位枯瘦老者,身穿黑色长袍,腰间絷着一个酒葫芦。 只见那老者一头如霜白发长须,满脸慈祥模样,一手持着拐杖,另一手牽着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娃。 那小娃一身素白衣裳,倒也规距的紧跟着老者的步伐,黑溜溜的眼珠却好奇的东张西望。 「庆儿,你在此处稍候片刻,切莫乱跑,懂吗?」 老者在酒肆前停下脚步,眯着眼摸了摸小娃的头。 「嗯,爷爷定是酒饞了。」 小娃机灵的笑着回应。 「呵呵。.还是庆儿知我啊,呵呵……」 老者说罢径直踱步走入酒肆内打酒。 小娃一个人也不怯生,自顾在墻角边把玩小石子,一边嘟嚷着:「爷爷好生奇怪,这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呛。」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叫骂声,小娃忍不住好奇心,看看酒肆内,那老者依然手拿酒葫芦在候着。 「唔,我就去瞧一瞧,爷爷一时半晌也不会回来吧?」 心里还在思量,小脚却朝喧闹处迈去。 只见一伙小孩团团围着三个年纪相仿的小孩,一边朝他们扔石子,一边叫骂道:「秦狗!滾回秦国去!」 小娃仔细一瞅,年纪较大的小孩以身躯挡在前边,额角被石子击中而鲜血涔涔渗出。 闹事的小孩仍不罢休,不断捡起石子往他们身上招呼。 小娃见状不忍,天生俠义心肠使然,於是瞄准了领头的小孩,将手上的石子往他身上扔去。 「哎哟!」 那小孩吃痛大叫一声,回过头瞧见小娃笑吟吟的把玩着手上的石子。 「你……讨打吗?」 那小孩怒目瞪着小娃,其他小孩也磨拳擦掌,准备一拥而上。 「哼!你们羞不羞啊?人多欺人少!」 小娃似模似样摆开了架式。 「可恶!以为我好欺吗?」 被欺凌的三个小孩之中,一个和小娃年纪般大的小孩拾起一把石子朝他们扔去。 「阿政,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年纪较大的急忙拉着他。 那伙小孩也气恼了,将手上的石子一股脑扔了过去。 「都别闹了!」 随着不怒而威的轻斥,黑袍老者凌空跃下,挡在小孩之间。 手上衣袖一挥,石子如泥入海,尽数收入老者衣袖。 「爷爷!你来了!」 小娃兴奋的扑上前。 「神……仙!神仙!」 其他小孩在惊慌之中连滚帶爬,转眼之间一哄而散。 「庆儿!你又胡闹了。」 老者扳起了脸孔佯装愠怒斥道。 「唔~爷爷,庆儿没胡闹呢,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小娃拉扯着老者的衣袖撒娇辩解。 「呵呵……好,好,庆儿是仗义俠客,走吧,呵呵……」 老者衣袖一甩,落下一地石子。 「爷爷,您等会。」 小娃说罢松开了手,走到三个小孩跟前抱拳作躬。 「我叫庆轲,卫国人,幸会!」 「我是燕丹,燕国人。」 年纪较大的忙作躬回礼。 「我叫赵政,他是我弟弟成乔,秦国人。」 说罢也抱拳作躬。 「幸会了,他日有缘再见了。」 庆轲一副老成的模样作躬拜别。 「爷爷,走吧。」 老者频频点头笑而不语。 「哼!有朝一日我定灭了赵国!」 老者听罢微微一震,回首望去,只见说狠话者正是叫赵政的小孩。 老者轻叹一声,牽着庆轲慢慢远去。 邯郸城外,夕阳西沉。 一抹霞光映照着山林,林中一座废弃古刹内,老者似有满怀心事,半晌便将酒葫芦里的酒饮尽。 「爷爷,您是怎么啦?」 庆轲依偎着老者,天真的脸庞洋溢着关切之情。 老者叹了一口气,望着庆轲的天真脸庞道:「庆儿,你还小,爷爷今天说的话,你也许不明白,但是啊……你将来总会领悟箇中道理。」 「如今天下纷乱,连年征战不休,苦的是天下老百姓啊!」 老者幽幽叹道。 「爷爷知道你天生俠义心肠……庆儿,你可知何为侠?」 老者双目一亮,直视庆轲问道。 「唔……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庆轲双手支着下巴天真回答。 「唔……庆儿所言乃是俠之小者,侠之大者为天下苍生啊。」 老者说罢一跃而起,衣袂飘飞如暮色里的夜鶯。 那老者双脚一蹬地立即双膝稍弯,随即弹跳而起,凌空一翻从窗户飞身而出。 庆轲急忙追出古刹外,老者折下树支,运劲一挥,风中只见落叶纷飞。 「庆儿,瞧仔细了!」 老者将手中树支挥舞如剑,地下落叶随着剑气慢慢浮上半空。 老者在核心愈舞愈快,庆轲只瞧得眼花缭乱。 突然听得老者大喝一声,立定身形,手中树支快速抖动数下。 剑气消散,老者微微一笑,庆轲见落叶已被老者用树支串成一串。 「爷爷好生厉害!」 庆轲兴奋的拍手赞叹不已。 「庆儿,爷爷老了,正如这落下的夕阳,也沒多少时日可陪你,爷爷啊,会尽量将毕生所创之剑法传授于你。」 老者慈祥的摸着庆轲的头。 「不!我要爷爷一直陪着我!」 庆轲嘟起小嘴嚷着。 「呵呵……天地万物皆有命,人呐,总躲不过生老病死,庆儿乖,咱爷倆在这歇一宿,明早还要赶路呢。」 老者说罢伸了个懒腰,牵着庆轲步入古刹歇息。 一夜漫长,庆轲耳边传来老者均匀的鼻息声,小小的脑袋却反复着天下,生老病死的问号而翻来覆去。 迷迷糊糊之间,古刹外突然传来鬼魅般的凄凉啼哭声。 庆轲心头一惊,睁大了双眼,月光从窗戶投射入古剎内,却不见了老者的踪影。 「爷爷……」 庆轲压低了嗓子轻声叫喚着,连叫了数声也毫无回应。 庆轲不禁吓了一身冷汗,心想:「糟了,爷爷让鬼捉去了。」 正当庆轲徬徨无助时,窗戶外传来一个老婦的哭腔:「呜~呜呜~呜~我儿死得好惨啊~逍遥子,还我儿命来~」 「姬无双?哼!仗着一些邪魔歪道的功夫,四处奸淫擄掠,草菅人命,死有余辜!」 「爷爷?」 庆轲乍听得爷爷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 庆轲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地爬到窗戶下,慢慢探头往外窥视。 在月光映照下,只见逍遥子面前站着兩个人。 但见说话的老婦人披头散发,一身鲜红色的衣裳,身躯佝偻手持拐杖,杖头处却镶嵌着一柄弯刀。 老婦人身旁的老头却异常高大,一身劲装打扮,目无表情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我儿爰干啥便干啥!礙着你什么了?」 老婦看似老态龙钟,喊起话来却中气十足。 「呵呵……真是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儿,江湖上人称二位诛仙灭佛,恶事干尽,今日就让老夫替天行道,超渡尔等豈不善哉。」 逍遥子倒也不敢小觑二老的武功,嘴上说的轻松,暗里运气提劲,准备全神应战。 那老头突然双目圆睁,双袖一抖,两手已各握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朝逍遥子疾奔而来。 逍遥子一见那匕首,便知刃上餵有剧毒,不等他近身一杖直刺面门。 老头忙举起匕首护着面门,逍遥子手腕一转,横掃老头下盘。 只见那老头往後一翻,凌空一个跟斗,落回老婦身旁。 逍遥子杖指老头,说道:「你是诛仙?」 那老婦一阵怪笑,阴声说道:「让我灭佛灭了你!」 说罢橫拖弯刀如蛇般滑行,人未至弯刀已朝逍遥子腰间横劈而去。 逍遥子却也不躲闪,身形如疾风朝灭佛迎面沖去,霎时避开了刀锋。 灭佛急忙右手一挥,点点寒光疾射而去,逍遥子将手中杖轮转如旋风,将暗器打落,一纵身越过灭佛。 不等逍遥子落定,诛仙手舞匕首急攻而来,身後的灭佛一转身,又朝逍遥子背部一刀劈去。 逍遥子泠笑一声,手中杖往地下一击,借势腾空一跃,在半空一个迴转,头朝下而降,手中杖宛如剑雨落下。 诛仙灭佛二人只觉顶上一阵劲风压来,急忙使尽全力舞动手中兵器护着剑杖的攻势。 逍遥子以杖当剑,浑厚的剑气笼罩之下,二人虎囗生痛,叫苦连连。 须臾之间,逍遥子落在二人之间,一杖戳中灭佛心口,右掌击在诛仙胸口。 二人中招往後急退数步,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鮮血。 「尔等所使之兵器,暗器皆餵有剧毒,可见心肠之歹毒,今日可别怪老夫下手太绝!」 逍遥子说罢挥动手中杖,往诛仙灭佛二人攻去。 二人互使一个眼色,诛仙将手中匕首朝逍遥子疾飞而去,灭佛扔下拐杖,双袖一甩,漫天寒光如雨洒下。 逍遥子不慌不忙轮动手中杖,庆轲只见一团白光将逍遥子团团罩着。 随即传来两声惨叫,诛仙全身遭灭佛的毒针钉满。 灭佛则让诛仙扔出的匕首插入心口,二人倒地翻滾嚎叫,片刻便一动不动。 逍遥子以杖将二人翻转,此时东方已露出鱼胆白,微弱的光线下,二人脸孔扭曲,面呈紫色,早已斃命。 逍遥子望着诛仙灭佛的尸首,叹息道:「枉费尔等一身本领,却作恶多端,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爷爷!」 这时庆轲也来到逍遥子身边。 「庆儿,你暂且迥避,待爷爷料理好再叫你。」 逍遥子手一挥,不让庆轲近前。 「哦……」 庆轲只好退回古刹内等候。 逍遥子虽不齒二人所为,却也不忍二人曝尸荒野,逐在林中挖了一个墓穴将二人合葬一处。 「但愿尔等来世莫再作恶人。」 逍遥子在二人墓前微微一躬。 「庆儿,咱们动身吧。」 逍遥子走近古刹喚道。 一老一小在乱世之中飘泊,经历塞冬酷暑,其间逍遥子除了传授击剑,也教庆轲读书识字。 「爷爷,为什么您教我的剑法,好象每次都有些不同呢?」 庆轲有些疑惑的问道。 「呵呵……庆儿也有所察觉吧,其实剑法不在招而在意,式是死而人是活,制敌在于快啊,最重要是懂得灵活变通,明白吗?」 逍遥子拈着白须缓缓说道,庆轲似懂非懂的拼命点头。 「过了这山头,就是卫国了,庆儿啊,他日行走江湖,为侠之道必是充满荊棘,归国之后,你就改名喚作荆轲吧。」 逍遥子语重心长的望着卫国的方向说道。 「荆轲……好啊!我就是大侠荊轲!」 庆轲雀跃着笑道。 「呵呵……好孩子。」 逍遥子忍不住也乐开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