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惊诧于中秋时节胡杨林的黄,我却深深地被霜降时大沙河的红折服了。 无需刻意去寻找,也无需走多远,出了门,红色就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我的眼球。火红的,深红的,粉红的,不是夏花,比夏花还烂漫。而且从树干到树叶,从树根到树梢,完全被红色染遍了,成了真正的火树,连地上也像燃烧着一簇簇的篝火。作为景观树,对我这样一个很少离开家乡的人来说,基本叫不上它们的名字。而我并不是一个爱追根溯源的人,只耽于它们在这里呈现出的风华。园林设计者也是有意将它们包裹在苍翠的松树林中,游人来到这里,心中的丝丝寒意瞬间被驱走,生命的激情一旦被点燃,三三两两的游客们就不由自主地扑向了这片火海中。置身于这片火海之中,人就有了一种涅槃的感觉。 大沙河呢?其实现在已经很难看到它称为河的资本了。孩子问我,大沙河是河吗?大沙河大吗?我看着满脸疑惑的孩子,只能"呵呵"了。 而儿时大沙河的洪水迅速冲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作为一个地道的沙河人,从小生活在大沙河边,对大沙河当然是心存敬畏的。大沙河是季节河,尤其是夏天一场大雨后,浑浊的河水呼啸而来。有些没有来得及开走的挖机、拉石车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河道中间淤积了层层叠叠的黄泥、砂石,竟然被水夯实了。水势最欺软怕硬,所以河水顺势就向两岸冲刷,道路的地基被掏空了,附近的人员物资紧急转移;农田下面的土壤更是难逃一劫,不断地坍塌,像是残垣断壁。河道越来越宽,八百里大沙河就这样形成了。农田高出河床五六米,地头修了很多宝塔,供奉着土地公公,镇守着土地不被大沙河摧毁。说来也巧,在我的印象中,那些宝塔竟然一直巍然不倒。 大水过后,河底沉积了大量的砂石。上游的砂石是优良的建筑材料,所以以前河两边有许多预制厂。农村人盖房子,也到河里采砂,在春、秋、冬时节,一望无边的河道里就会留下无数大大小小的深坑。下游的青沙,是农民种菜的最好盖头。孩子们在河道里把青沙攒成一小堆一小堆,大人再用牛拉车或驴拉车把青沙拉到菜地里。 儿子听了我的回忆,当然不相信。 是啊,河在哪呢?我们从丹霞桥上走过,看到的就是缩小版的大沙河。河底河堤都是钢筋混凝土砌成的,七拐八弯,两边还是汉白玉石栏杆,给人的又是小桥流水的感觉。其实我们置身的红叶地,就是曾经的采砂地。这里再也不会发生大水冲走拖拉机汽车的事了,再也不须神灵镇守土地了,沧海桑田,竟然就在几十年间发生了。但我还是告诉孩子,这里就是大沙河,不管这里建起了多少高楼大厦,堆砌了多少假山,开挖了多少人工湖,修了多少游泳池,叫这个广场,叫那个商业街,这个带,那个园的……它的乳名永远都是大沙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