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大事情发生了 1971年10月上旬的一天,我们铸造车间党支部的一个支部委员,突然来到模型房,径直来到我的工作台前,要我跟他出去一下,他要跟我谈重要的事情。我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车间外面的一个比较避风的角落,在一截废旧的混凝土预制梁上先后落坐。 他异常严肃地问我:"小石头,最近你在车间里,是否听到过,有人在议论涉及到有关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的事情?" 我实事求是地回答道:"没有,从来没有听说过。" 他更加严肃地说道:"现在我是代表车间党支部和你谈话,如果你发现有人在议论,涉及到有关我们党和国家重要领导人的事情,一定要马上向支部汇报。你能否做得到?" 我的回答很简单:"能做到。"…… 这个党支部委员离开我以后,我还在想着他说过的话。是不是又有啥重要的大事情要发生了。是不是又要搞什么政治运动了?前段时间,常听一些人讲起过什么路线斗争。这个名词距离我们这些老百姓太远,谈深奥莫测了。 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在我的心目中的印象颇深。那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以后惹麻烦。需要你知道的,会有人告诉你,不需要你知道的,最好不要去好奇。反正我也搞不懂,也就懒得去打听。 说实话,这几天我在车间宿舍里,隐隐约约地视乎听到过,有人在悄悄地议论着,小心翼翼地议论一些有关国家重要领导人的事,不过,他们说的都很隐蔽,我当时都听清了,可也确实没听懂。如"永远健康的""跟的最紧的"、"庐山会议上抢先第一个发言的"、"手举得最高的""紧跟照办的"等等。然而他们到底所指的是谁,谁都没有明说,我也没有弄明白。当时我也只是感觉到似懂非懂的。尽管如此,我还是从直观上感觉到:人家的分析是满有道理的,而且是比较符合客观事实的,也就没有按照那个支部委员的话去做,不但没有去报告。并且在不知不觉中,也加入了他们的议论。 在那个时间段里,车间和厂里、以及各个宿舍里,有越来越多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声音也从原来的小心翼翼,变得更加公开化。当然我也听到那些人说得俏皮话,也就越来越大:"你晓得不,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的那个人,在蒙古境内的温都尔罕附近,飞机失事,被摔死了。"听到这些议论,更不明白了。那些人在北京待得好好地,他们上温都而罕干啥去? 我始终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是真实的。更不会想到这个事件的主角会与党和国家的领导人直接相联系,更不敢相信毛主席亲自选定的接班人会出那么大的问题。在当时的政治背景历史条件下,谁也没有胆量,敢于指名道姓地公开议论那个人。但联想到国庆前后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来看,我总是一种有预感,可能要有或者是已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只不过是还没有传达到基层来而已。 原定惯例每年一次的国庆大游行被取消了。每年一度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招待会,新闻媒介没有透露任何原因,永远健康的那个人却没有出席国庆招待会。 1971年的国庆节。整个成都市到处都看不出是在过节,除了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国营厂矿或一些机关的门口,挂着几个大红灯笼以表示节日外,城里街道上找不出一点儿过节的气氛。只有副食品商店大门旁边贴着的安民告示上,写着为庆祝国庆。奉上级指示,增加的凭号票供应的几行黑子。那张纸上写着。凭XX号供应猪肉半斤、凭XX号供应肥皂半连等。从这字条上,我们或许还能看得出:现在是在过国庆节。 在国庆放假三天里,铸造车间按照厂里的的特意安排,保持30多人的基干民兵排,轮流在车间里荷枪实弹枕戈待旦地值班待命。 成都市的大街小巷里,戴着红袖标背着步枪的民兵联防巡逻队,比比皆是。街面上穿军服的人还真不多见,戴着"纠察"、"执勤"红袖章的人在大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市区的所有街道。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的两只眼睛始终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监视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随时准备处置突发事件。 从种种迹象上我们已经有所察觉。中央肯定出了大事,越来越多的小道消息,议论的中心都和当时号称副统帅的人产生着直接的关联,但是谁也不敢明言就是他。 又过了几天,厂里武装部的负责人突然来到模型房,径直找到我们的工段长杨师傅,要向他从工段里临时抽调四个年轻人,到武装部待命。这四个人里面,其中就有我一个。 我们模型房的四个小伙子,接受了工段长杨师傅的安排。没有二话,不到3分种,就一起来到了厂武装部门口。和各个车间抽调出来的年轻人一起,二三十个基干民兵,全都聚集在厂武装部办公室的门口,在那里汇合了。武装部长来到办公室门口,什么话都没有说,用手一挥,就把我们全部带到武器库。 我们都站在武器库门口,每个民兵手里都接过了一支沉甸甸的半自动步枪。在经过了短暂的操枪训练以后,按照厂里的命令,我们都把半自动步枪上那雪亮的刺刀,全部一律打开,从厂部会议室大门外面开始,一直到厂部机关办公楼的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民兵。 我的哨位恰好就在距离办公楼会议室门口不到1米远的位置上,这时候,厂里的领导下达命令:"凡是来开会的。只许进,不准出。" 不一会儿,厂部机关科室和各个车间的有关领导都来开会了,看到我们一个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在机关楼内外站满了岗哨。 他们禁不住充满了好奇,小心翼翼地向我打听:"小石头。你们都这么个打扮儿,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石头,你知不知道,今天这是开的什么会?这楼上楼下和厂部门口都在忙活什么?怎么会这么热闹?" 面对着这些平时都是相当熟悉的各位领导。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对不住各位领导,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会议非常重要,厂里有命令,凡是来开会的。只许进,不准出。" 听见我这样回答,他们也都不再问我什么,向我摆了摆手,便一起走进了会议室,这个会议室的大门,不大一会儿工夫,就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会议开始了。里面讲些什么,我们在门外,谁也不知道。 只是从会议室大门的门缝里,只是在偶尔之间,断断续续零零星星的传出了一些只言片语……"中共中央……坚决批判林彪反党集团……" 这时候,我们那几个距离会议室不太远的小伙伴着急了,小声而焦急地问我,"小石头,你听到点儿什么没有?" 望着小伙伴们那一个个焦急的神情,我只得根据刚才所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用手先指了指走廊顶棚板上的吸顶灯,又指了指我自己的头。压低嗓音回答了七个字"光头死了,要批判。" 大家相互比了一下拳头,都明白了,有人急切地说"向外传,光头死了,要批判。" 接着,这句只有七个子的话语,就沿着哨位迅速地传递出去。我们都把手里的半自动步枪举起来,小声地喊着"万岁""乌拉"。"万岁""乌拉"一句又一句的欢呼声,随着我们一个个的哨位一直传遍厂部机关周围。 三个小时以后,会议终于结束。所有的人从会议室出来,脸上都像放着异样的光彩,各个都是那么兴高采烈地,他们激动地高声谈论着什么:"林彪""秃子""反党集团"等词汇不断地传到我们的耳朵里。 我们也受到了他们的感染。还没有等到撤岗的命令下达,便急急忙忙地拎着手里的半自动步枪,纷纷送回到武装部办公室,把步枪交给武装部的工作人员,然后立刻车转身,拔腿就往车间工段里跑,都急着要向大家报告这个惊人的大好消息。 第二天一上班,全厂就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在这个大会上,厂党委的刘书记,向大家完整系统的传达了中央文件。从正面证实了我们过去所有的猜测,都是完全正确的。毛主席所确定的接班人林彪,在他的反党夺权的阴谋败露后,仓狂出逃在蒙古境内温都尔罕附近被摔死了。批判林彪反党集团的政治运动在中国的范围内全面开始了…… 1971年9月的一个下午,记得是我们模型房的几个小师哥师弟们,从牛市口的五冶木工厂,拉了一车木料回模型房,刚从卡车上把木料卸完,堆在模型房的木料堆场,准备上三楼,回宿舍休息。 我们几个站在宿舍的大门外,偶尔一回头就发现,距离我们身旁不远的模型房大铁门旁边,站着一个瘦小身材干部模样打扮的陌生中年人。举起一只手,很客气地向我们打着招呼。这个人过去我们谁也没见过,的确不认识。那么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他到底是谁呢? 请看下一节《林副统帅的林与双木林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