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时,我曾无数次的设想过我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要么是毕业后留在北京的医院做一名救死扶伤万人仰慕的外科大夫,要么是回到南宁去协助父亲打理家族生意,然后再找一个可以过日子的男人嫁了,当一个贤妻良母,从此一辈子相夫教子,不问世事。那时候我深信不疑生命的轨迹应该就是这样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后来我竟然阴差阳错的去到了大理,并且还成为了当地的一名初中语文老师。细细思量,生活好像就是这般的曲折离奇,总是喜欢在每一个平静的地方荡涤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帝都北京天独厚的文化底蕴,像磁场般的吸引着我,无时无刻不让我魂牵梦绕。终于在十八岁的某一天,我站在蜿蜒的长城上,看到了那轮徐徐升起的旭日,感受到它所带来光和热,我才真真切切的确定:北京,我来了。 北京的老胡同里,踩着脚下陈旧的青石板路,凝视着一面又一面斑驳的古老墙壁,侧耳静静地聆听着它们在时代的波澜中的低吟浅唱。我矗立在圆明园的残垣断壁上,心情和头顶的乌云一般沉重。戚戚的秋风拂过,却莫名的感到脚下涌过一阵灼热感,仿佛多年前的大火仍在不住的吞噬着每一片砂石和净土。血液不安分的在脉管里翻滚,似乎要冲破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来熄灭这一场火,这一场灾难。我静伫在故宫的门前,回想着帝王将相多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妃子笑,宫人啼,前世今生尽如浮云去。不论他是金榜题名立身朝堂,还是名落孙山无人知晓……老北京,沉淀的东西实在太多。这里的土壤足够肥沃,在那时我甚至天真的决定,我这颗从南方飘过来的柳絮,定要在这里生根发芽。 可是,一年之后,我发现自己开始与这个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大都市有点格格不入。从太阳东升到西落,从梧桐开花到凋零,从城市的这头到那头,我看到的,不是一个个匆忙的身影,就是一双双迷离的眼睛。我不由自主的觉得这些个人身上都有一层不可言诉的悲伤。我穿梭在北京的大街上,感受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却又几多凄凉。明明大家都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是为何却感受不到人与人之间的温度,哪怕是一点点。 而周遭的人呢,每日讨论的话题无非都是怎么傍个有钱人或是怎么去和达官贵人搞好关系之类的难登大雅之堂的话题。也许我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缺点就是,不会阿谀奉承,不懂弄虚作假。朋友们也都纷纷说我不谙人情世故,早晚会吃大亏。还一门心思的劝诫我说"真假不易辨,本心人情两难全"。每每之时我都是笑而不语。这真是应验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古话。我出生和成长在一个书香世家,自幼父亲和祖父都是教导我要如何成为一个贤人雅士,却从未向我提过半句勾心斗角之言,试问我又如何可以萌生出那么多违背内心的心思去迎合别人口中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失望和孤独一度盘旋在我心里,我渐渐变得不爱说话,甚至是不喜欢说话。慢慢地,于我而言,北京,越来越像一座孤儿院,我住在里面却低头不语。也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本就不属于这个城市,曾经拼尽全力的挤进来,只为寻得一席之地,哪知如今,弄得自己伤痕累累,面目全非。